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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从晦淡淡说:“这话可不能乱说。”,话题也不过是一带而过,再没人提起朝堂事。 李令俞像个吉祥物一样,光听不插嘴,直到那几位告辞,方从晦才说:“听闻太原王从文叔那里得了一幅画,我竟然不知道,小友既然要卖画,就该找我啊!” 李令俞听得哭笑不得,但斟酌了片刻才说:“某不敢欺瞒,家父身陷牢狱,我带着家人辗转几处。不敢多打听江州案,唯恐遭来横祸,如今不敢求其他,只求此案尘埃落定时,能保我家人免于为奴为婢。” 方从晦只以为她是性情才子,技艺卓绝,没想到她是心思细腻,又身世坎坷。 遗憾说:“可惜此案,我说不上什么话。官犯家眷确实难逃,我若是有说得上话的人,定为你求情。” 李令俞赶忙道谢。彼此之间终于情真意切了一番。 方从晦体谅她的难处,开口说:“既然你卖画是为养家,那我预订一幅。随意什么你画什么。” 李令俞给他行了一礼。 方从晦忙扶起她,伸手握着他的手腕,神态十分贴心,李令俞觉得突兀的难受,立刻缩手躲开了。 骗我画可以,但不能吃我豆腐。 等回去后,李忠说裴府给了回礼。 李令俞看了眼,是一副字,外加巴掌大的一尊小金佛。 钱给的讨巧,她也领情。 几个姑娘窝在她书房里学算术,夏日已经开始热了,她坐在书房窗外,在考虑该怎么才能见李尚一面,这样她才能确定,李尚到底参与多深,倘若李尚手里有不能问世的证据,那她就要早做准备了。 江州案到目前为止,涉案人一律关押在南台狱,一个都没有发落。 因为王伯纶的入狱,第二日,柳恪突然来访,说可以探视了。 李令俞换了件黑袍就跟着他走,两人一路上无话,柳恪只觉得她性情绵软寡言,就先说:“不用怕,我同你一起去见狱中人,你父亲的事关全家的性命,他知道利害。” 李令俞心说,他知不知道我不清楚,我只知道现在已经不是他能左右的了,甚至他已经不能多开口了。 果不其然,这次比上次宽松,狱吏见了柳恪手里的令直接放人进去了。 李令俞想大概是因为柳恪手里的那张令,又或者是柳恪也是奉命,去狱里问话,那么他又是奉谁的命?去问谁的话? 狱卒领着她一直向里走,她低着头静悄悄的跟着。九曲回廊一样,一直转到最里面,狱卒才说:“就是这里了。” 李令俞在漆黑一片中适应了片刻,隐约辨认里面那个坐在正中间的人影,她蹲在地上,平视里面的人,只说不问:“舅舅今日领了令,进来问话,我跟他进来了,父亲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里面的人蓬头垢面,让人看不清脸,双眼虎视,一直盯着他,半晌才声音嘶哑地说:“你不是我儿。” 李令俞听得心里一跳,心慌失措中强自镇定说:“自你出事后家里遭灾,被人一把火烧了个干净,我带着母亲和meimei们借住在舅舅的私宅里,如今家里的人整日提心吊胆,就怕哪天会被发卖为奴为婢。” 李尚一声不吭,半晌也只说:“不会。” 李令俞问:“当真不能说吗?” 他以沉默回答她。见她执着地看着他,又说:“别问。”,那就是有人不准他开口。 两人默默注视着对方,谁都不说话。 李尚到最后也不过只说了一句:“你务必保护好自己。” 甚至都没有提一句他的妻儿子女怎么办,只让她保护好自己。 李令俞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种感觉,想被压在水里一样窒息,很想救他,但是无能为力。 没有见李尚之前,她全凭自己多方打听和判断,私心以为他不过是个贪财小吏,贪生怕死,并不无辜,甚至考虑怎么舍弃李尚保家人。当真不值得为他劳心劳神。 可当此刻真的见了人,他给她的感觉和那些形容毫无干系,他是个活生生的人,就坐在她面前, 他甚至都不喊一声求救,他精明、敏锐、识时务,早已经料到自己不能活着出去了,所以吝啬多说一句,或许怕给她带来祸。 她太讨厌这种感觉了。 狱卒来喊的时候,她盘腿坐在门口的石板上,两人相对无言。 她起身轻声说:“父亲保重。” 里面的人照例不理睬他,她走出去几步,回头看,他依旧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李令俞突然有种热泪盈眶的感觉,她唾弃自己懦弱,为一个精明贪吏起了怜悯之心。 等出了牢狱,柳恪已经在等着她了,李令俞并不遮掩,只和他示意后,没有言语。 等出了南台狱,柳恪才问:“你父亲可有说什么?” 李令俞明知他十分厌恶李尚,却还出口相问,明知牢里肯定有人听着她们说话,还是要问。 “父亲久不见天日,神色恍惚,已不怎么能言。”她沉痛地说。 柳恪见她眼睛发红不作伪,也不再问。 作者有话说: 不好意思,忘记定时了 第10章 庙堂之远 等回去后,她连着几日闭门不出,虽身居闹市,万事不问,她想不出什么方法救李尚,也想不到万全之策,让李家妇孺能永保平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