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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无此人 [刑侦] 第57节

    许辞:“别急。我帮你盯着。”

    祁臧迅速皱眉:“你该不会又想像上次那样,我告诉你,你要相信警察——”

    “可如果我没办法全都相信呢?”

    许辞这一句话让祁臧几乎哑然。

    他想起了许辞在张云富面前失控的样子。

    许辞……他是真心实意地怀疑警方内部不对劲。

    祁臧使劲儿揉了下眉心。“小……谢桥,请你相信我。”

    许辞只道:“我相信你,所以稍后我会把商博然的动向告诉你。你重新派人盯着他,暂时不必布控拦截。凶手把每一步算计得很巧妙。一时半会儿很难拿到她犯案的证据。但这次她和商博然见面,如果被你们捉个现行……这件事本身就会成为证据之一。”

    许辞挂了电话。

    ·

    五个小时后。

    济水岛,雪丽民宿。二楼203房间。

    平安猫着腰守在窗口,正端着望远镜往对面丽花旅舍观望。

    许辞则坐在他身后摆弄手机。

    大概在30分钟前,平安亲眼看着商博然和他的司机进入丽花旅舍,并在前台逗留了一段时间,不知道是不是办理了登记入住,总之他一直没出来。

    商博然和黄雨欣合谋杀了崔俊杰。这事儿应该没跑了。

    现在商博然出现这里,多半是和黄雨欣约好的。这是他们的碰头地点,他们打算一起出逃。

    这一回的案件里,黄雨欣杀人、嫁祸、伪造自杀,一系列手法确实布置得精妙。

    如果碰到一个责任心不高、或者确实水平不高的警察,她兴许就混过去了。

    但这种事毕竟不太可能在侦查水平相当高的锦宁市发生。

    撒一个谎,要用无数谎言去圆。黄雨欣的杀人手法再巧,也难逃现在的侦查手段。

    一旦将她的作案手法理清楚,顺着查下去,一切都将有迹可循——

    凶手从哪里购买的麻醉剂、乌|头|碱药酒的原材料是什么、分别在哪里得到的……

    再者,秦春岚死亡的那片小河虽然因为处于拆迁状态没有监控,但慢慢排查周六晚上到凌晨的全城监控,总能把那辆绿色小车的轨迹还原出来。

    另一边,商博然离开医院后,打了哪辆出租车或者网约车,中途在哪里换车、在哪里开始步行……也能一步步查出来。

    警方总能把完整的证据链找出来,彻底将黄雨欣和商博然定罪。

    不过大海捞针地去寻着蛛丝马迹找线索,这不是一件能立刻完成的事情。警方为此需要耗费大量人力、以及时间。

    现在距离凶案发生还不到48个小时,警方在这期间完成尸检、痕检、理化检验、死者社会关系调查走访等等工作,继而将案发经过彻底还原已经不易,更何况拿到铁证、申请到正式的逮捕令呢?

    黄雨欣和商博然打的就是这个时间差。

    他们要利用这段时间逃走。

    商博然多次参与国内国外的女性买卖,对偷渡的路线非常熟,也一定与干买卖的人员相熟。

    此刻他来了这荒凉偏远的海岛,其目的已不言而喻——他和黄雨欣杀完人,打算偷渡到国外。

    “你说那黄雨欣一会儿会在对面丽花旅舍现身吗?他俩想怎么逃啊?”平安问。

    许辞道:“这岛上就两个民宿。我认为她住咱们这里的可能性更大。”

    平安放下望远镜,回头看向许辞,“为什么?”

    许辞反问:“你觉得她和商博然是什么关系?”

    平安:“很有可能是情人。黄雨欣伙同自己的情夫商博然,杀了丈夫崔俊杰。他们俩是为了钱、也是为了情。毕竟……商博然这次冒了很大的风险,他几乎豁出去、付出了一切——

    “凶案当晚,商博然提前离开直播现场,警方一定会怀疑他。此外,警方会调查网红公司的员工、老板……继而多半会发现商博然拉皮条的事情。

    “所以,从他答应黄雨欣犯案开始,他算是把从前的一切都抛下了。那一刻他已经做好放弃国内生活,出逃到国外的准备了。”

    瞥一眼对面民宿的方向,许辞道:“是,商博然让司机去农贸市场制造混乱、以便自己趁机逃跑。警方原本只是怀疑他。他这动作反而坐实了自己有问题。他敢这么做,一定是因为他早就设计好了出逃路线。只是……”

    许辞眼神一黯。也不知道是在怀疑什么。

    平安问他:“只是什么?”

    许辞摇头:“没什么。我只是觉得,商博然在农贸市场的动作,只会引来警方更严厉的打击。警方完全可能沿路设关卡封控、将他外逃的可能彻底封死。”

    平安道:“可是现在警方似乎并没有这么做,而是让商博然顺利到达丽花旅舍……这种情况下,黄雨欣真的敢去见他吗?她不怕旅舍周围已被警方埋伏了吗?

    “按理,她根本不会来这个岛。她直接跑就行了,她管商博然干什么?”

    “这就是我问你黄雨欣和商博然关系的原因。按我的判断,即便他们是情人,以黄雨欣这样手段狠辣的作风……就按你说的,她根本不会来这里。除非偷渡外逃的资源,完全掌握在商博然的手里。”

    许辞淡淡道,“商博然不是傻子,独自握有偷渡资源。没有他,黄雨欣逃不走。这是他绑住黄雨欣的手段,也是黄雨欣不得不出来见他的原因。”

    平安一拍手。“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黄雨欣不得不来见他,但又怕对面旅舍有警方的陷阱……所以她可以退一步,提前入住这边的旅舍观察情况,再决定下一步该怎么做。

    “总之,商博然是明面上的靶子。她躲在后面,可进可退。”

    房门在这个时候被叩响。

    平安很诧异地与许辞一个对视,然后上前开了门。

    门外赫然站着一个美艳无双的美人。

    她朝平安嫣然一笑,眼波流转间,又瞧向了屋内的许辞。“能和你聊聊吗?”

    “那什么——”平安上前一步,似乎想阻止。

    许辞倒是朝平安一点头。“没事,你出去吧。”

    平安皱起眉,忧心忡忡,但也只得暂时离开。

    屋内一时只剩许辞与这位不速之客。

    “你就是黄雨欣?”许辞问。

    “准确的说,在组织里,我的名字叫血莺。”血莺朝他笑了笑,走上前,很闲适地坐到了许辞的对面。

    “我认识你。你叫许辞。对么?改头换面……你防的是警察。

    “许辞,做笔交易吧。你帮我逃走。我不向任何人暴露你的身份。甚至……我还可以给你,你想要的东西。你想知道四色花的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

    第37章

    时间退回至五个小时之前。

    许辞挂断电话后, 祁臧立刻又给他打了过去。

    许辞迅速拒接,随即收到祁臧发来的消息:[你在哪儿?我们见面谈一下]

    许辞沉默。

    祁臧又给他发来:[黄雨欣是我的犯人,我不会让任何人包庇她, 包括我的顶头上司,她不可能从我手上逃走,你能够相信我吗?]

    30秒后, 许辞给祁臧发了个定位:[到这里面谈]

    大概20分钟后。

    祁臧赶至许辞的地点, 发现他已经到了。

    此地是许辞公司所在的沂水区。这里属于经济开发区,道路宽阔,沿路大多是物流基地又或者工厂。工作时间,道路上基本没有任何人、也没有任何车辆。

    许辞的车就停在路边,祁臧掉头拐过去,驾驶着越野车非常张扬地正面朝许辞那辆个头略小一些的suv开过去,在车头即将碰上许辞车的车头时才堪堪停下。

    烈日炎炎的夏季, 两辆车就这么头碰着头停在路边。

    祁臧开车门, 下车, 大步走向许辞。

    许辞打开车门,请他坐上副驾驶,然后打开手机地图给他看。

    “这是——”祁臧猜测着,“商博然逃跑的那个农贸市场?”

    许辞点头。“我朋友一直跟着他。不出意外, 他去隔壁淮海省了。估计他会去靠海的某个小岛,以那里为中转点……之后再想办法偷渡。”

    放下手机, 许辞看向祁臧的眼睛。“我在想, 商博然不傻,他这个年纪、这个阅历的人, 不应该会为追求所谓的爱情抛弃一切。可他为什么敢堂而皇之地通过那种方式甩掉你的人?

    “甩掉你的人之后, 他大摇大摆地开着登记在他名下的那辆路虎开向临省。途中他只换了车牌——当然, 他必须换,否则天网可以立刻通过车牌号锁定他的位置——可他既不找机会更换车辆、也完全不避开诸如高速收费站这种可能会检查证件、监管到他的地方。又是为什么?”

    瞥一眼祁臧拢眉的样子,许辞继续道:“我只能怀疑他有恃无恐。发现商博然做出这种事情,你会立刻怀疑他有重大嫌疑,继而试图沿路封控、排查所有人。可你一个人说了不算。

    “现在商博然只存在理论上的嫌疑,没有任何证据能为他定罪,你这流程走起来不容易。涉及到跨省封控,就更麻烦了。这个时候的张局无疑非常关键。

    “我现在推测商博然和黄雨欣是情人关系,约好了一起出逃。如果张局卡你流程卡个几个小时……即便最终他同意封控,商博然已经逃了。”

    沉默了一会儿,祁臧表情严肃地看向许辞。“在你看来,商博然大摇大摆开着他自己的车逃跑,是因为仗着‘上面有人’给他开绿灯。这是你不愿意大大方方将商博然动向分享给警方的原因。

    “可你有没有想过,这是你把张局先预设成问题人物,才会得出的结论?”

    听到这话,许辞立刻皱了眉。眉宇间有了显而易见的戾气。

    祁臧却是继续道:“可能这话你不爱听,但我必须客观。我怀疑商博然涉黄,找了我们扫黄队的。你猜我得到了什么消息?他们刚接到针对商博然的举报,已经怀疑他涉嫌买卖妇女强迫卖|yin。此事即将正式立案。此外,商博然父亲的公司已经破产重组,现在处于严重负债的状态。

    “所以,在我看来,商博然的行为逻辑很好分析。他这么做,不是蠢、也不是有恃无恐,他是走投无路下的破罐破摔。我不知道谁举报了他,但他恐怕早就收到了风声。

    “这种情况下,商博然横竖是要逃到国外的,可他没钱。正好,他与黄雨欣一拍即合,决定杀了崔俊杰,拿到钱,再出逃。

    “凶案发生了,警方没那么快怀疑他最好,怀疑到了、商博然被跟踪了,他也只能采取目前的方式摆脱警察。

    “农贸市场旁边的高速就是通往临省的,他选择在那里出逃,其实就是在暗示警察他会逃往临省,这是他在走投无路下的一次豪赌,赌警方的效率,赌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警方没有办法迅速全城、全省、甚至说服淮海省跟着一起,安排大量警力在各个路段进行封控……

    “如果警方反应果真迅速,那么商博然只能束手就擒。他的罪名多了去了,不差一起凶杀案。

    “如果警方没那么迅速,那最好,他打个时间差赶紧跑。这种情况下,他自然没必要换车、也没有必要避开高速绕土路……那样只会白白浪费时间而已,他越快开到他想去的目的地越好。

    “商博然这就是纯粹的赌徒行为,他单纯地在跟警察赌时间差。你怀疑到张局,可能确实想多了。”

    待祁臧说完,许辞却道:“同样的逻辑也可以用在你身上。你预设张局是好人,所以才有这样的结论。再说,我也不是针对张局一个人。此事涉及全省、甚至跨省布控,必然要上报省厅,省厅那边也可能……”

    接下来的话,许辞没有点名,但祁臧自然明白他的意思。

    顿了顿,许辞转而问他:“你来找我,是想说服我做什么?”

    祁臧道:“凶案发生还不到48个小时,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我确实不能保证可以立刻说服两个省的领导同意安排那么多警力去所有路段、码头港口、乃至火车站、机场布控。如果你把商博然逃往的准确路线告诉我,有针对性地派少量警力出警,这无疑容易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