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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把这个事同侍女一感叹。 后者把伞塞到她手里:“是奴婢调了阵,引您进来。” 辛越站在原地,不晓得“调了阵”是什么阵,是天雷震,还是平阳镇,还是迷魂阵,本着好学的精神正要问问,转头却又半丝人影都瞧不见了。 但有一点几乎不用怀疑,她从天水楼数道屏风后头选的那一扇门,就是一个陷阱,门有六扇,有人算准了她会选一扇门外没有丛丛鲜花的,她其实不喜欢浓郁花香。 她独个撑了伞,垂首往外走,两旁翠竹承风,发出沙沙响声。 等她走出竹林,穿过一条巷弄,豁然发现来到一处热闹街道,满街花花绿绿的油纸伞,犹如一条长街开满绮丽的纸花朵。 她被人群冲着走了一会,再回头时已经看不到出来的路了。 正要寻个人问问路,手臂一紧,整个人被往侧边拉。 油纸伞掉落在地,像一捧花盏拔落里头重重瓣瓣,唯余最外的一层,仰面饮尽无根之水。 第134章 、计中计中计 “夫人!” 辛越一口气提在喉咙口不上不下,最终抚抚胸口长吁出去,看着眼前的少年:“十七啊。” 他们做暗卫的,除了长亭那种少根筋的,日日插科打诨,其余基本上脸上都不带什么表情。 因为已经见惯生死,且常常掌控旁人生死,自己的生死也被人所掌控的人,都晓得情绪是最无用的,若有必要,情绪只会化成一把手中刀。 但少年一贯英俊冷淡得像一座石像的脸此刻却布满忧惧和自责,眉头拧在一起,单膝跪在她身前:“夫人,属下护主不力。” 外头人流攒动,伞面前后交接,每个人的头顶都顶着斑斓的纸面天空,各成一个小天地。 他们往巷子的深处走。 一路上,辛越都在絮絮叨叨地安抚这个脸又绷成石像的少年,少年心气高,自打跟了她就没少受挫。 月钱的涨幅和护主难度增长的幅度相比,真是惨不忍睹。 据说一月一次的考核不但难度层层拔高,还改成了一旬一次,顾衍甚至贴心地在考核内容里加了许多项。 有十七带路,她不到半刻钟便与两个丫鬟汇合了,把方才的话掏出来好生安抚了她们一番,说了两句她乃是在天水楼后园子里追辛扬去了,结果撞破陆于渊行事,双双被拿下,之后被他带走。 虽然说得简单,但暗卫自有暗卫的行事,辛越很肯定,他们已经像细雨一样渗进了天水楼里。 想起一件要事,辛越道:“对了,辛扬呢?!你们见着心花没有?” 似是点到了什么导火索,黄灯语气竟有些激昂愤懑:“回夫人话,白七已经找回辛少爷了,被送出了江宁城。” “啊,你们为何一脸怒色?” 红豆快言快语地解释:“方才十七发现心花,竟也在天水楼上空,不一会便往城外飞,想到夫人您也进了天水楼,慎重起见便派了一队人出城追,得回的消息是只有辛少爷,没有您,大伙都急得很。” “……”辛越觉得不应该问,但以辛扬的为人,她还是小心问道,“你们把他捞回来了罢?” 十七不情不愿地点头,应了一声:“已在前头马车中。” 黄灯看了眼天色,道:“侯爷已经收到了消息,夫人先回七子苑罢?” 最终辛越在马车上见到了辛扬,他先头那件被血喷得红星点点的衣裳换了下来,收拾得干净清爽,看起来倒像睡得深沉的模样。 辛越想要把他拍醒,但他的状态同在天水楼里时没有两样,捏鼻子也不醒,黄灯提醒她,已经试过各种办法,都无果,好在脉象平稳,并无大碍。 辛越原本担心的是他伤势太重,但好在陆于渊没下死手,教训的可能性更大,只能回去让丘云子瞧一瞧。 雨停风缓,春水涨新湖。 日头拨开云层,刚露出脸,就以不可逆转的趋势落入西边连绵山峦下。 同样以不可抵挡的势头朝辛越马车飙过来的,还有一队风尘滚滚,满身肃杀的人马。 急促马蹄声惊雷一般从身后传来,辛越从瞌睡中惊醒,“下大雨了?” 刚坐正,揉着眼,马车门突然大开,一股清寒湿气夹着隐约的火石硝烟味、血腥气飘入鼻腔,原本该在边境巡军的人此刻忽然出现在她面前。 他逆着傍晚的光线,身后是漫天绮丽的粉紫烟霞。 “顾……衍?”她揉着眼睛挪到车门,想看得更清楚些。 一双手穿过她的腰侧,环住后腰将她揽下来,动作急躁,近乎粗鲁。 马车车沿。 顾衍一只手握着她的腰,一只手箍住她的后脑。 额上的血流过眉峰,划过眼皮,凝结在眼睫上,他就这样盯着她,眼睫都未动。 辛越愣了愣,脑子里一片空茫,甚少见这般狼狈的顾衍,狼狈不在他额上的伤、沾灰的衣、凌乱的鬓发。 在于他形容荒溃,神色一片颓败和绝望,眼底织满猩红血丝,呼吸粗重,隐约可闻硝烟和血腥气。 他动了一下,眼睫承不住血滴的重量,打入地面,溅成红珠。 箍着她后脑的手往前移,停在她侧脸咫尺之处,似乎想要触摸,又在竭力克制。 回想起来,记忆中寥寥数次他失了从容镇静的模样,都与她有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