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潮 第12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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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知予手心贴了贴他的额:“不至于,应该是晕车,你先喝水,我找人。” 她也有点怕,跟着上了车。 公路上的风大,时临很快蔫得没个人样,看着跟缺了氧似的,温知予本来没那么担心到后面都跟着担心起来。 他们车停在那儿也有路过的车不停注意到,怕他们是出事,投递食物,也有说把备用胎先借他们用用,大家先开到下个服务点再说。 善良的人很多,温知予也感受到了这个世界的善意。 她接受了一对情侣给的备用胎,大家一起把车开到了下一个服务站点,只是折腾这么一番,时临是彻底不行了,到地方就开始上吐下泻,好像不止高原反应,肠胃炎都犯了似的。 她去处理车的事,一边给那对情侣道谢。 到了地方,她等着时临去洗手间,一边为难地看路边他们萎靡不振的那辆车发愁为难。 本来路上折腾就已经比他们预计时间晚了一两小时,现在倒好,车还不知道怎么办。 现在首要的是打电话给那个租车老板,让人家想办法处理一下这车。再就是他们要租一辆新的车。还有时临,他现在身体反应极度强烈。 从洗手间来回跑无数趟以后,他艰难着呼吸说:“知予,我后悔了,我不想出门探险了,我想回家躺着。” 温知予只能安慰他:“车的问题处理好就好了,再熬熬。” 她在网上找了家这里评分很高的租车店,找到电话拨过去。 电话通了。 她简单表达来意:“你好,我是网上预约过订单的,请问这里是租车服务中心吗,我们想租一辆好一点的越野车,最好是硬件齐全一点,不会爆胎的。价格没关系。另外……我们这儿好像有人有点缺氧,想问问,你们那儿有什么氧气设备吗?” 一番话努力说完半天。 电话那头却寂静半天。 她以为是断线,又试着说了句:“你好,在听吗?” 电话那头很浅地轻应了声,传来一道熟悉又低冽的声音:“嗯,在听,温知予。” 只是那么沉静的一声。 和记忆里无数次听到的一样。 一瞬间像有不真实的潮水轰然从耳廓沿背脊上褪。 她听见自己耳鸣声。 作者有话说: 宝贝们,看在我更新这么勤快的份上 营养液,球球营养液 第67章 顾谈隽有个朋友的亲哥叫阿波, 在巴塘开了家很大的租车修车行。 近两年川藏自驾游的旅客越来越多了,生意好,租车行要顾的事也越多。顾谈隽他们那辆车碰了点问题, 提早到达就去波哥那儿换了辆。 波哥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 在这边待久了,把彪悍民风贯彻得很切实。 看到顾谈隽, 他们握手打招呼,波哥看了看他们的越野,说着一口有点方言感觉的普通话:“你们这大奔可以啊, 怎么有问题?” 顾谈隽说:“发动机总觉得有点问题。” “具体是个什么问题?” “开起来不太得劲。” “那你要换个什么样的车?” “好开的就成。” 对方有点诧异地看看他弟,心说:他弟这朋友是个什么性格。 “能换吗, 这车暂时放你这儿, 我到时想办法弄回去。反正也不怎么开了,换个马力足的车, 价格随意。” “可以啊,我这儿什么都有,看你什么需求。” 路边一直有人开车在门口停下。 波哥一边招呼一边叼着那根烟调侃他们:“这次准备去哪玩?贡嘎山,康定溜溜城,还是稻城亚丁啊?” “还不知道。” “反正都可以去看看,哪怕没有终点,那咱们旅途上风景就蛮不错的。” 顾谈隽随口应:“确实。” “咱这生意还蛮好的嘞,别看已经晚上了, 有时候啊,半夜都有单子。虽然不建议夜间出行, 但抵不过一些意外啊。” “比如呢, 什么意外。” “多了去, 路上碰到牛羊的, 撞车的,抛锚,爆胎,大半夜开一两百公里去给人拖车也不是没有。” 他朋友说:“哥,但碰到这种事的几率还是很少哈。” “不,那还是多,指不定哪个倒霉蛋呢。” 顾谈隽胳膊搭着,扯了扯唇。 他递了包烟过去,说:“反正有好车帮忙挑着点吧,谢了。” 对方看他这儒雅的样子,也知道他并非常人,应了个满声。 没事做,等待的途中顾谈隽又去了他前台,打量这儿。 很快外面又来了辆要换轮胎的,阿波应着去了,临了吩咐他弟说:“要是有电话记得接一下。” 对方应:“好嘞。” 顾谈隽撑着胳膊去看桌上的备忘录,上边潦草的字记载了各种各样的路况意外。如波哥所说,被牛撞的,路上撞树的,半夜喊他们去拉车的,一堆。 顾谈隽翻了两页,问:“你觉得得多非酋的人才会出现这种情况?” 朋友说:“不知道,反正我是没遇到过,你说下一个单子会是因为什么?” “不知道,猜猜?”顾谈隽随声说:“我觉得,车轮爆胎。” “我猜是要去拖车。” 顾谈隽把本子合上。 他想到了温知予。 她们比他们还早两小时出发,按理说,这会儿晚上林芝都该到了吧?不,也没那么快,也不知道他们线路是哪条,藏族聚居区那么大,她们去哪旅游这谁知道呢。 可能拉萨,也可能日喀则。 嗯,太多了。 他摸了支烟出来想点上,电话忽而响了。他没理,朋友要去接,还讶异了声:“来了,南华的诶。” 手正要握上那个座机,突然被身旁的人按住。 朋友愣了。 就看顾谈隽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个号码。 “先等一下。” 室内电话铃还在不停响,他们俩就保持这个状态站着,朋友看他,他看电话。 他说:“这号码,有点熟。” 一边说一边已经拿出手机翻号码,点开那个通讯录最顶上的人去对,真的对上了。 朋友眼神一下十分惊奇,跟见了鬼似的。 电话停了,转眼又响了。 第二遍,朋友默默把手松了回来。 顾谈隽食指竖起,示意他别说话。 然后他的手握上那个电话的柄,接起了那通电话。 电话那头是风声,是很杂乱的背景音。 起初他们谁也没说话。 但确实是她。 对待陌生人时那种理智,言语间那种客气,在紧急时刻尽量用较短的语言把需求表达清楚。 当温知予的声音传入他耳廓时,顾谈隽有一瞬恍神。 在遥远的川藏地带,他是怎么有机会和她这么近,在未知的时候与她接触,走她走过的地方,隔着空气与她相抵。 她说:“你好,我是网上预约过订单的,请问这里是租车服务中心吗?” 他良久没说话。 她又重复:“你好,在听吗?” 直到此刻他才慢慢回神,喉咙一瞬间像是被什么搔动一样的有点痒。 他说:“嗯,在听,温知予。” 一瞬时。 两头都寂静了。 像时间暂停,像她也体会了一下他此刻的感觉。 他们互相感应,他们互相无言。 如果不是她那头风声未停,或许他都要觉得她是突然一下听见他声音猝不及防把电话挂了。她是胆小鬼,她还是怕他。 但温知予明显还没那么脆弱。 停顿几秒后。 她像没事人一样复述了一遍需求:“你好,我这里是之前下过订单的,我们现在需要租一辆车,或者是修车。然后有朋友有点不舒服,有没有氧气设备,事情很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