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蜜语纪 第112节

    薛睿“嗨”了一声:“我那是年轻不懂事,不能算数的。那时候我不懂爱情,哪知道jiejie会这么香啊。”顿了顿,他还给过去的自己补刀乱扎,“什么原则不原则、标准不标准的,那不都是没遇到真爱时候说的屁话吗,等遇到真爱了,那些东西都是屁。”

    纪封挑眉看他,听着他的屁话论。

    马上他听到薛睿反问过来:“老板,我觉得过完年不只我心烦意乱的,其实您也挺心烦意乱的。您怎么了啊?”

    纪封马上神色一整,冰封住自己的表情冷声道:“别以为我问你你就能问我。”

    “……”薛睿立刻惊呆,“老板您套完我话就拿老板派头压我……有点过分了吧?”

    纪封冷笑一声,告诉他:“你不及时闭嘴,我还能更过分。”

    薛睿委委屈屈地噤了声。

    又过了一会儿,约摸着蒋芷纯差不多要上来了,纪封带着薛睿离开书房去到客厅。

    纪封坐在沙发上,端端正正地看财经期刊,坐姿派头都拿捏得专注认真。

    门口传来响动,两个人的脚步声叠沓着由远及近。

    蒋芷纯和许蜜语都进来了。

    许蜜语的声音温婉响起,汇报说已经把蒋小姐带到。

    门口处的两个人看不到,但薛睿离得近看得清,许蜜语说话时,掩在财经期刊后的纪封精神一振。

    他立刻好像通窍了一般,有点明白纪封这阵子为什么心烦意乱心不在焉了。

    但纪封放下财经期刊后露出的脸却是无比冷淡的一张面孔,上面还有他惯常的招牌表情,有一点嫌弃和嘲讽。

    那样子就像对门口说话人的出现有多不耐烦似的。

    这书前书后表情变幻的速度,直看得薛睿目瞪口呆,又在心里大呼何必。明明想看到那人,却表现得厌烦嫌弃,真是不怕注孤生么。

    许蜜语完成了带人上来的任务,看到纪封转过来的一张脸上,展现着淡淡的厌烦和不耐。她心里一酸,立刻识趣地要退去大堂。

    她转身向外走,纪封的眼神一直落在她身上。

    她走到门口马上要出去时,纪封发了声。

    “许蜜语,”他叫住她,“你在这等会。我有话要问你。”

    然后转去看向蒋芷纯,问她:“上来找我有什么事?”

    蒋芷纯看看环境,看看其他两人,声音带着祈求地对纪封说:“我可以单独和你聊一会儿吗?”

    纪封停顿了一下,从沙发上站起身,带着蒋芷纯去了书房。

    许蜜语看着那两人的背影,男俊女靓,无论外形还是能力家世,都是一对无比般配的璧人。

    这认知一起,立刻微微刺到她的心,她赶紧收回眼神。

    可念头却没能及时跟着眼神一起收敛回来。她心里还在忍不住偷偷地想,上次纪封告诉她说,蒋芷纯不是他的女朋友,她不需要为那一晚的意外向她忏悔什么。

    那今天呢?等下当蒋芷纯从书房出来以后,他们的关系会不会有所不同。

    胸口无征兆地突然发闷,像有无形的拳头不轻不重地擂在脏腑间。

    但马上许蜜语就凝神,赶走了这份闷闷钝痛。她挺直脊背,让自己前所未有地清醒起来。

    既然看清了眼前的形势,她告诉自己,这是她最后一次为书房里那男人心起涟漪。

    其实就是这些微动涟漪,也都是压根就不该有的。

    那两人去了书房后,偌大客厅里只剩下许蜜语和薛睿两个人,他们看看彼此,变得比刚刚有其他人时自在起来。

    薛睿凑到许蜜语跟前,压低声音跟她讨价还价:“蜜语姐,你昨天可说了啊,我帮你给纪总递银行卡,你就帮我去鞭策李翘琪让她对我负全责!”

    他咬牙切齿地说着李翘琪的全名,说得一嘴的又爱又恨味儿。

    许蜜语笑起来。她问薛睿:“纪总收到卡之后说什么了吗?”

    薛睿回忆了一下说:“他倒是没说什么,但脸色有点难看。”

    “脸色难看?”为什么呢?许蜜语不解。

    收到别人还的钱,一般人的正常心理不都是该开心吗。还是纪封实在太有钱,根本不把这点苍蝇腿的rou放进眼里?或者他是在觉得这点钱还回去是在看不起他?

    这无厘头的想法让许蜜语忍不住又笑了笑。

    薛睿问她:“说实话蜜语姐,我很早就想问,你和纪总之间这来来回回的二十万,到底是什么由头啊?”

    许蜜语打着哈哈说:“这事说来话长,以后有时间我再跟你慢慢讲。”先缓兵之计把薛睿的好奇心缓掉的好。毕竟她不能实话告诉薛睿,那是她和纪封不清不楚过了一夜后,不明不白的所得。

    怕薛睿还要继续问,许蜜语赶紧转移话题,先对他发问:“你能告诉我你喜欢翘琪什么吗?我也好权衡一下你们到底合适不合适,我该帮你做到什么程度的说客。”

    薛睿嗨了一声说:“喜欢了就喜欢了,关权衡什么事?又关条件合适不合适什么事?权衡过条件计算出来的合适,那就不是喜欢了。喜欢又不是计算题,它是忍不住会从心里往外蹦的疯病。”薛睿拍着自己心口的位置说。

    许蜜语听得不由一怔。

    是她把喜欢这件事想得太复杂了吗?原来喜欢在薛睿那里,可以是这样简单纯粹又炽烈的一件事。

    她笑起来:“好,你的说法打动我了,我去帮你做说客,争取让翘琪愿意对你负全责。”

    薛睿闻声也笑起来。

    阳光从落地窗外投射进来,铺开万丈金辉。许蜜语站在金黄色的光芒里笑着,明眸妙目,绮粲如星。

    蒋芷纯拖着沉重的脚步从纪封书房里走出来。走到客厅时,她看到许蜜语站在阳光里笑。

    那女人的笑容不得不说,真是好看,还好像极具感染力似的。她那么讨厌她,可还是不自觉地跟着她的笑容也笑了。

    只是许蜜语笑得明媚绮丽,她笑得难掩心酸。

    她直直走到许蜜语面前站定,笑着问道:“你到底哪里好呢?”

    许蜜语看到蒋芷纯,立刻把不设防的笑容收起来,换上职业化的得体微笑。

    “蒋小姐您刚刚,是在问我什么?”她没有明白蒋芷纯刚刚那句没来由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蒋芷纯又笑了笑,笑容里有种心灰意冷的疲惫:“算了,没什么。对了许蜜语,纪封叫你过去。”顿了顿,她看着许蜜语说,“行了,我走了。再见。”

    她迈着优雅的步伐走出门去。可那背影看起来,怎么瞧都有一丝落寞的滋味。

    许蜜语看着她的背影想,所以刚刚在书房里,她并没能成为纪封的女朋友吗?

    但不论成没成,这都跟自己没关系。

    纪封的女朋友,就算不是蒋小姐,也会是完美的王小姐李小姐等,但绝不会是什么充满瑕疵的许小姐。

    许蜜语收回眼神,转去看薛睿一眼,薛睿立刻摆手说:“纪总可没说让我也去,所以蜜语姐,你还是自己去书房吧,他恐怕是有话想单独跟你说。”

    许蜜语只好单独走去书房。

    进屋时,她特意没有关门。她不想和他共处在一个封闭空间内,那样总好像太暧昧也太尴尬了。

    许蜜语走近纪封的办公桌,看着办公桌后正靠在椅背里的纪封,他也正在看着她。

    他眼神冷淡,表情冷淡,连开口时说话的声音都是冷淡的。

    “昨天你家人又来闹了?”纪封用一副冷淡的样子,问出了心里压不住的关心话。

    许蜜语赶紧回他:“纪总,我会处理好这件事的,一定不会给酒店添麻烦。”

    她看到纪封的脸色好像越来越不好看。

    她赶紧继续表态说道:“如果后续万一给酒店造成了不好的影响,我会第一时间辞职,请您放心。”

    她看到纪封的脸上好像已经开始结起冰霜。

    她害怕他说出什么极具杀伤力的话,她不知道这时的自己还承受不承受得住他的那些嘲讽、厌恶和嫌弃。

    她好像变了,变得比以前的自己矫情起来。以前的她哪怕被他看得很低、被他用不堪的话教训,她也不在意。

    可现在,好像那些话再说出来,会让她变得粉碎。

    她赶紧行个礼,说了声要回去大堂忙了,转身从纪封的磁场里快步逃开。

    纪封眼看着许蜜语毫不掩饰地从自己面前逃走,毫不掩饰地想和自己划清距离。说不出理由的,他心头涌起一股气。

    他有那么令人厌恶吗?有那么叫人不待见一看就想跑吗?他问她这件事又不是要追责,他不过是想告诉她,下次她家人再来闹时,可以由他来出面,一劳永逸地解决这件事。

    他不过是想帮她解决问题。

    纪封看着许蜜语逃离的背影,什么也没说出来。

    他把手握成拳头,重重敲在桌面上。

    手上的痛传到心里,变成了令人闷窒的疑惑。

    第二天一早,纪封带着薛睿回到公司总部开月度汇报会。

    他的营销部高管正在会议室前面对着投影ppt卖力地讲着部门上个月的业绩情况和下个月的目标计划。

    这是星纪集团每个月最重要的会议,每位高管和部门管理人在这天都会精神高度紧张。

    他们在工作时的不足和哪怕一丁点搀了心眼的糊弄,都逃不过纪封的眼睛。

    当纪封开启冷酷嘲讽的模式问责和批评时,没人能逃得过害臊至死的羞愧感觉。

    每个人都极其紧张这一天,对它的重视程度甚至远远超过发薪日。

    营销部的负责人此刻正在台上努力地讲着自己的ppt,纪封全程都坐在下边面无表情地听着,眼睛直勾勾地盯在ppt上。他的表情和眼神叫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于是因为这份猜不透,营销部的负责人都已经快要瑟瑟发抖起来。

    他掏出手帕擦擦额头上的汗。不知道纪封到底满意还是不满意,但他没喊停,他就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下讲。

    纪封看着台上的人,嘴巴一开一合,努力地输出着。他的耳朵里听到的却好像是另外的声音。

    是那个女人的声音。她对他说,你放心,我会当那晚没存在过。也会当那件事没发生过。

    她还说,纪总,我会注意分寸,我会注意和您保持距离。

    眼睛盯着前面,他的手握成了拳。

    他看到前面的人看到他这个动作,一副很受惊的样子,正在擦汗的手帕一下掉在地上。

    他没去问那位营销部负责人怎么了,由着他蹲下去捡起手帕继续胡乱抹着额上脸上的汗、继续哆哆嗦嗦地讲下去。

    他顾不上他。他自己的思绪长了脚,不受控制地往其他地方跑。

    他很奇怪自己怎么变得这么奇怪,眼下状态也明明是他想要的状态——她很懂事,很会保持距离。

    可他为什么变得总好像有什么东西放不下似的?

    新年假期一结束他就带着薛睿去出差,为的就是要躲开她。可越躲她,他居然越想听到她的事,越想看到她在干什么,越想知道她过得怎么样,开心吗。

    他居然希望她过得并不开心,希望她不如自己潇洒理智,希望她对他比自己对她要显得放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