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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书不知走到了哪里,只觉得有一卷光怪陆离的画卷, 正随着的脚步不断展开。 她猛地停住步子,顺着风里一道熟悉的声音扭头看去。 月书! 一个珠圆玉润的丫鬟站在路口,身边是个竹竿高瘦的小厮,两个人大概是外出采买东西, 不期然在这儿遇上了月书。 姜姜把篮子丢给东菱, 呼呲呼呲从人堆里挤到月书面前。 你原来住这儿?老爷也不跟我透露, 我听小李相公说你疯病好了,本来还想捉只鸡看看你。 姜姜把月书摆正,顺眼极了:你这下眼神就透着股聪明劲儿, 可比你之前好看多了! 月书哭笑不得, 见她今儿外出穿的也精心, 便拍了拍姜姜的臂膀不吝赞美道:多谢你挂念,这才一个月不到,我瞅着你是又瘦了些,赶明儿大年初一,拾掇拾掇定是光彩耀人。 圆润润的丫鬟嘿嘿笑了声:出来的急,你吃过饭没有?我跟东菱知道有家饭馆,今儿白天不打烊,跟我们去吃饭罢! 月书罢了摆手,借口说家里吴妈等着她买才回去,姜姜略有些失落,转头问起月书住哪儿,打算日后拜访她。 月书笑了笑,摇头道:暂时没有住所,不过日后如果有空,我会找你玩的。 姜姜又把她看了一遍,估摸着月书大抵是不记得那夜发生的事了,心里暗自庆幸。 两人道了别,这会子月书又不知走到了哪里,街上景物依稀有几分熟悉,过了这一条坊间的长巷,她恍惚间想起一道门。 果然,再转个弯,她就看到了一处幽静的宅院。 高高的院墙里飘出几缕婉转的音调,黛色的蝴蝶瓦上还积着一层薄薄的雪,这一处白日十分清净,整齐的青石砖上留着淡淡的水痕,偶尔才路过一个卖油郎。 月书抓了抓头发,快步从门前走过,只是好巧不巧,身后吱吖一声响,门从里开了条缝。 这日除夕秤金不打算开张,一早就把院子里布置了一番。她等着儿子醒了便把他带出去,原来昨日大傻儿子便嚷着要吃烤鸭。 月书躲在拐角的阴影里等着母子俩走过。 云哥儿今日一身簇新宝蓝衣裳,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与秤金站在一起已经高出一个脑袋了,而上年纪的妇人青丝染霜,秋香色衣衫穿在身上,死气沉沉,一张铅白的脸上挂着点忧愁。 过了年,她的云哥儿就要满二十五了,都到二十五的年纪,若要说个正经人家的姑娘实在是难于登天。 嗒嗒脚步声渐行渐远,月书探头张望,那一头的大傻似是有所察觉背后的目光,猛地回头,把月书吓了一跳。 鸭鸭!! 秤金当他急着吃烤鸭,边走便安慰道:快到了快到了,你声音大,别吓着别人。 是鸭鸭!云哥儿指着背后。 是是是。一脸假白的老妇人把儿子拉着往前,嘴里还道,娘再给你找找,若是真没人看得上你,娘就在院子里挑个老实本分的姑娘,你以后要听她的话,不然等娘死了,你得去院子外面当乞丐。 当乞丐了,你就不能吃鸭鸭,你再怎么嚷都没用了。 她像是拖一头倔驴,没走几步就喘气。 眼前呼出的白雾微微遮着视野,但她不知说了哪个字眼让云哥儿难过,方还叫嚷的大傻子这会儿呜呜哭。 你哭什么,也不嫌丢人。秤金歇了口气,笑着把汗巾子拿出来给儿子擦眼泪。 月书在墙根蹲了会儿才出来,再出来已不见了母子俩的影子,她走的很远,这一日不觉就到了日中。 路过梦梅园,园子里除夕剪了一大把的红梅,几个小乞丐捡走剩余的花枝,蹲在园子外叫卖。 月书又买了一大把,抱着那一捧梅花,大抵许久没有这般一人独行独处,她打了个哈欠,拂面的冷风中眯着眼,不知再去往何处了。 书里也没个头。 北薰坊外,一身柳青圆领长袍的少年去庙里进香,给远在宣州的祖母祈福。 大雄宝殿中香烟寥寥,老和尚击缶三声,绵绵余音萦绕耳畔,他叩首缓缓起身。 与此同时,抱着梅的少女将花全部献了佛,待两手一空,用三十文钱买了三炷香,就在大雄宝殿外东南西北四方拜了拜。 大香炉里一早就插满了檀香,月书屏着呼吸,小心翼翼找位置将三炷香插进去。 朦朦胧胧香烟雾气漫开,因着将过午时,香客已渐稀少。 月书本以为不会碰到熟人,但一抬眼,她看见迎面的一抹三春杨柳绿。 少年站在大雄宝殿的门槛里,秀气的轮廓线条渐生出棱角,添出几许俊逸。 月书如今再见李休宁,能想起的也只有那夜颠倒的记忆。 小月 听到声,红衣少女如梦初醒,嫌晦气一般,匆匆转身就要走。 路过的小沙弥诧异地看着一前一后两个人,双手合十,笑嘻嘻祝他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棋盘街外,自午时起便有陆陆续续收摊回家的小贩,马车在人流里艰难行动,赵家两个姐妹从外祖家回去,好巧不巧挤在当中动弹不得。 赵绾娘撩起车帘探看车外情形,却见一道意想不到的人影从视野里闪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