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一直回到家，单烟岚都没有想明白宋足话里的意思。

    她知道廖莉莎那群人性子很张扬恶劣，甚至会因为私欲做出伤害别人的事情，所以他的意思是要让她小心吗？

    从小含着金汤勺出生，由于父母的忙碌而没受到严厉的管制，逐渐长成随心所欲目中无人的性格，这算是单烟岚见过的富二代的通病。

    学校可以算一个小小的社会，社会的生存法则就是以高地位的人为主，即使明面上说不分阶级又如何，只要是群居动物，都会有主导人物的出现。

    就和限制着人们的规章制度一样，这是自然而然产生的。

    而廖莉莎那群人，就是山青高中的顶端。

    “烟岚，回来了啊。”mama从书房里出来，“怎么今天回来这么晚？”

    单烟岚放下书包，去厨房倒了一杯水喝，“同学住院了，我去探望了一下。”

    “好，桌上有饭菜，自己热一下吃。”

    她应了一声，把饭菜拿去微波炉加热。

    本打算好好的吃晚餐，脑子里又不自觉闪过刚刚宋足意味深长的话。

    不知道为什么，她异常的很在意。

    比起她，宋足自然是最了解他们的人。

    所以他是难得发善心，可怜可怜她这个转校生而给的忠告吗？

    思来想去，她还是觉得有点不对劲。

    “怎么了，有心事？”mama不知何时从书房里出来，笑着坐在她对面。

    单烟岚微微一笑，“mama，工作完了吗？”

    “是啊，出来陪你聊聊天。”她给她夹了一筷子菜，问：“刚刚没来得及问你，谁住院了？”

    “钟越。”

    “哦呀。”mama有些惊讶，“他怎么会住院？”

    单烟岚扒拉了两口米饭，“说是骑车摔了。”

    “这么不小心啊，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为了玩不要命了。”

    她没搭话，有些沉思的吃着饭。

    良久，她开口：“mama，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嗯，你问。”

    “会有学校因为学生的家世而让他们为所欲为吗？”她语气很淡，微微抬起眼看向mama。

    mama倒是意外这个问题，含笑道：“就算是老师，也是人啊。”

    她有些愣怔，“但他们是老师，管教学生不是应该的吗？”

    mama点头，慢条斯理地说：“没错，老师的职责是这个，教书育人，所以不是说除了父母，老师也很重要的嘛。”

    “如果因为学生家世显赫老师什么都不管，错的难道不是学校吗？”单烟岚继续问。

    即使问出口，即使内心有一个答案逐渐水落石出，她脑子还是有点混乱，迫切的想要知道答案。

    “按照学校的职责方面来看，这确实该被谴责。”mama摸了摸下巴，似乎在思考，“不过呢，如果真的到没办法的程度，老师又有什么错呢？”

    mama笑着看她，仿佛对偶尔露出一点孩子样的女儿很欣慰，“毕竟这个社会，不是因为你年纪大就有话语权。”

    单烟岚有点发懵的看着碗里的饭菜，半响，她问：“青春期的孩子为了自己的欲望能做到哪一步？”

    mama一眨不眨地看着她，突然笑了一声，“哎哟，我们烟岚真是可爱啊。”

    “mama，你还没回答我。”她有些不满。

    她大笑出声，回答她：“你知道吗？人本来就是靠法律和制度束缚的，人为什么要读书，就是为了要在这个社会生存下去，那么人该如何活下去，就必须遵守社会制度，可以说，人读书就是为了束缚自己，如果人随心所欲的释放自己的欲望，那他们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哦。”

    单烟岚没反应，似乎在消化她说的话。

    “人都有七情六欲，自然也有善面和阴暗面，至于这两者的比例是多少没有人在意，就算这个人内心的阴暗面占百分之七八十，只要他没做出任何展现他邪恶的举动，我们都可以说这个人是个好人。”mama继续道，语气正色起来，“最可怕的是什么呢？那就是这人不被任何法律所限制，并且道德感很低，那么他会做什么都不显得奇怪哦，这样一来不就需要警察和我们律师出马了，所以社会像是一个圈，在相互监管的。”

    单烟岚依旧没反应，看起来有点懵懵的。

    mama忍不住笑，“看我们宝贝这懵懂的表情，mama真不想让你那么快长大，这社会黑暗的很呢，我们烟岚这么美好，只有桃花源适合你。”

    “那是不可能的。”单烟岚重新吃了一口菜，总算回神过来。

    回想起之前她问吴老师关于霸凌的事情，她还记得老师当时的神态，看起来根本不像是被学生压制后不甘心的表情。

    反而是一副事不关己，无所谓的表情。

    稍稍抬眼，mama还在笑眯眯地看着她，这让她起一身鸡皮疙瘩，“mama，你早点休息吧。”

    mama哼了一声，起身，“利用完就赶我走了。”

    “哪里……”她无奈一笑。

    吃完饭后时间还算早，不用那么早睡觉，单烟岚坐在电脑前，百无聊赖地按着鼠标。

    鼠标不知不觉点到之前吴歌介绍给她的游戏软件上，她才发现自从上次第一次打开后就再也没玩过，剧情都差不多要忘记了，正闲着无聊，她点开来。

    有些熟悉的背景音乐响起，她第一眼就看到原始男主的出现，黑色的头发，冷峻的脸庞，单烟岚仔细看了看，发现全部男人里只有他感觉还不错。

    毕竟其他人的头发五颜六色，单烟岚实在是看得眼睛很累。

    剧情从上次读档的地方开始，讲述的是一个普通平凡的女主在学校里和一群帅哥男生谈恋爱的故事，有点剧情起伏的地方在于女主是个边缘人，被一些趾高气昂的女生欺负，在男生们的鼓励和帮助下逐渐成长。

    男女主的对话看得她有点想睡觉，她一手撑着头，指尖快速地点着鼠标。

    点到一处，不知是不是网的原因，界面稍微卡了一瞬。

    她皱眉，多按了几下。

    界面彻底卡了，接着闪过一瞬像是触电一般的电流，这一股电流让角色的脸都扭曲起来，她皱了皱眉，正要看看是怎么回事，游戏又开始动起来。

    她看了一眼时间，时间差不多了，她只能关掉电脑。

    第二天是一场小考，她没忘，睡前背了一下单词便睡觉。

    虽说是小考，明眼人就看得出来班里的氛围开始紧张起来，在山青高中的重点班里，学生们最拿得出手的就是成绩，虽然有些人的家世并不是那么显赫，但成绩好的人总归有那么一点话语权，这像是另一个世界，为了成绩争个头破血流。

    毕竟在这所高中，没有谁的成绩不好。

    上课铃一打响，吴老师拿着一沓试卷进来，数好数量后给第一排的同学，一个个传下去。

    单烟岚不太紧张她的成绩，她的成绩好，但也不会想着一定要拿第一，她想上的那所大学又不是只招一个人，得个第一有什么用。

    由于是小考，成绩第二天就出来了。

    “这节课就上到这里，等会试卷发下来你们都好好看错在哪，这次考得都不错，咱们班平均分第一。”吴老师看起来心情不错，整理好资料后看了陈爽儿一眼，“班长，跟我过来。”

    陈爽儿应了一声，跟着老师就要去办公室。

    不料吴老师突然停下来，转身唤了一声，“单烟岚，你也一起来。”

    单烟岚本在整理柜子，听到老师喊她有些疑惑，随后乖巧答应下来，和陈爽儿并排去办公室。

    一进办公室，空调的冷气吹得人冷飕飕的，单烟岚摸了摸起鸡皮疙瘩的手臂，等吴老师开口。

    “单烟岚，很厉害啊，满分。”吴老师眉开眼笑，抽出她的试卷递给她，“你厉害的点就在不管是大考还是小考都很稳，我都做不到这种心态。”

    单烟岚笑了笑，“老师过奖了。”

    “至于班长啊。”吴老师叹了口气，拿出陈爽儿的试卷仔细看，半响，递给她，“你自己看看吧，有些不该错的都错了，陈爽儿，我知道你为了成绩熬夜学习，但这样下去精气神都不好，我上次就和你说过了，这种事情一时间是改变不了什么的，该改变的是你的心态，不要那么急于求成。”

    话说得有点狠，况且单烟岚还在场，陈爽儿沉默不语，低下头。

    “你看你，越是想超过单烟岚就越是超不过，你本来这么一个认真的孩子，怎么在这件事上就这么犟呢？”老师语气无奈，揉了揉太阳xue，“你是咱们班的王牌，还是咱们班的班长，你把自己搞成这样，其他同学看到了还怎么把你当成榜样？”

    陈爽儿一直都没开口，她拿着试卷，发丝垂落，遮盖住她大半张脸，不知是在看试卷还是在听。

    “我看你最近也是太累了，这样吧，班长先让单烟岚来当，你好好调整一下，到时候再说。”

    话音刚落，陈爽儿猛地抬头，“老师！”

    “怎么了？我哪里说得不对？”吴老师语气严肃，有些失望的看着她，“你之前一直表现的很好，怎么上次不是班级第一了之后就开始变得这么急躁？不是我说你，你在班里确实是第一，但是在年级连前十都没有，你把目光放长远一点，今天有了单烟岚明天还有下一个！你能时时刻刻都确保自己比别人厉害吗？如果不能，你还打算继续这样？”

    “老师，我下次会考好的，也能继续当班长。”陈爽儿有些急切道。

    谁知吴老师摆了摆手，“我觉得你暂时胜任不了，算了，我话说的重了些，你也别怪老师，我都是为了你好，对了，等会叫你mama来一趟，我和她谈谈。”

    陈爽儿闻言身体一僵，更加着急，“别喊我妈来可以吗？”

    “你这种情况怎么能不让家长知道！”许是被纠缠的不耐烦了，吴老师耐心耗尽，皱眉道：“你们都回去吧，单烟岚，把这些卷子发给同学。”

    陈爽儿还想说什么，但吴老师已经转过身做自己的工作了，劝说无果，她低落的走出办公室。

    单烟岚全程无言的跟在身后，她抱着试卷，上前和她并肩，有些担忧地问：“爽儿，你还好吗？”

    她脸色很难看，脚步加快回教室。

    “爽儿？”单烟岚更加担心了，小跑上去拍了拍她的肩，“你——”

    “你很得意吗？”陈爽儿猛地转过身，眼底的怒意喷涌而出。

    她顿住，僵着身子站在原地。

    几乎是下一秒，陈爽儿面上闪过一丝懊悔，带着歉意急忙道：“对不起，对不起烟岚，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你还好吗？”单烟岚捏紧了怀里的卷子，嗓音放轻。

    “嗯，我没什么事。”她挤出笑容看着她，伸手拿走她手中的卷子，“我帮你拿吧。”

    单烟岚还没做出什么反应，只见她推开教室的门，站在讲台上为同学们发卷子。

    班里开始闹腾起来，夹杂着各式各样情绪的声音，单烟岚站在门口，无声地看着站在讲台上和同学讲话的陈爽儿。

    “班长，刘宏生到底考了多少分啊？你肯定提前看过全班的分数了，快告诉我吧！”

    陈爽儿笑着拒绝，“要是我到处说别人的分数，我这个班长还当不当了？”

    “真小气！”

    她站在教室门口良久，过了一会，她才进门。

    “第一又是单烟岚吧？”有个女生问了一嘴。

    单烟岚缓缓走到自己的位置上。

    “嗯......我也不清楚呢......”

    身后一道细微的声音被她捕捉到，她没回头，不动声色地坐下。

    “哈哈哈，其实是你吧？”女生打趣着说。

    在上课铃响起的前一秒，陈爽儿似乎是玩笑的说了一句，“我哪有那么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