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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来到淇城后,与魏暄互相冷战,为了排挤心中哀意,参加了几场宴会,没想到就此受人追捧,在淇城声名鹊起。每逢出行,不知从哪里得知消息的人群就开始围堵。魏暄派了更多护卫保护他出行,人们见不能再围堵他接近他,就爬上酒楼两侧寻得更好的视野。听闻他喜欢花,女子开始绣带花的绢帕,男子则四处寻来各类鲜花。 淇城在魏家的治理下极为繁华,虞尘隐初来乍到,还以为来到了太平盛世,而非征伐混战的乱世。 “虞郎,抬起头来,让我看看你!” “虞君,看我,看我!” “虞君,你要去哪里,是要去参加哪家宴会吗?” “虞郎,你怎能如此绝情,连让我们瞧上一眼也不肯。” 白马驮着虞尘隐缓缓前行,鲜花被它踩踏出淋漓汁液,绢帕被它弄上层层尘灰,女郎辛苦刺绣的时光,男子四处寻花的付出,皆在马蹄下一路溃散。 “虞郎,看我们一眼吧~” “虞君,多留片刻,别走~” “虞郎~” “虞君!” 虞尘隐很无奈,这声音唤得他仿佛是千古第一负心汉,仿佛他与周边的人已经发生过了千百回的爱恨情仇虐恋情深。 他抬起头来,道:“多谢厚爱,诸位请回吧。” “他开口了!他说的什么,别吵了,别闹,别闹,安静!” “肃静!肃静!” “虞郎,你再说一遍,我们没听到!” 街道顿时安静下来,虞尘隐无奈道:“多谢诸位厚爱,请回吧。” “我没听到,我还是没听到!” “有听到的吗!虞郎说了什么!” “虞君说多谢我们厚爱,让我们回去!” “我不回,不回,不回,我特意从城北赶来的!” “虞郎,再跟我们说说话,再说说吧!” 虞尘隐的回应是又甩了一次马鞭,白马终于走快了些。虞尘隐也想骑烈马,但烈马难驯,不听使唤易受伤。这白马乖顺到像头老驴,就是懒惰了些,但虞尘隐骑它这么些日子,也生出点感情,便没打算换掉白马。 终于出了城,人群的哄闹声离他远去,随着白马越走越远,那些喧闹声便歇了。 此刻他浑身花香未散,薄红也未全然消退,像受罪的神灵,又似被困缚的妖精。左右两旁的护卫们心猿意马,只觉他该落些泪才好,再娇弱些才好,最好是连骑马也做不到,只能被人抱在怀里才能够驱使着马匹前行。 护卫们换得很频繁,每过一小段时间就会被魏暄换掉。如此频繁的更替下,虞尘隐记不住那么多名字,便将十来号护卫排了序,卫一走了换成新的还是卫一,卫十二换了几人还是卫十二。 他唤道:“卫六,还有多远?”他有些累了。 卫六一惊,从香软隐晦的迷梦幻想中脱离出来,忙收敛了神色与思绪,回道:“大约还需小半个时辰。” 还有这么久,虞尘隐腰酸背疼,尤其是大腿的肌肤,磨得他实在受不住骑马,道:“扶我下来,我走走。” 卫六连忙下马,走到虞尘隐白马身旁,跪下,而后腰背跟着垂下,手撑着,道:“主子踩着我下马吧。” “扶我下来即可。” “主子,属下不敢。”魏暄严令禁止护卫触碰虞尘隐,扶也不成,背、抱更是禁止。违令的人会被立刻换下,卫六不想被换下,不想走,不想离开。 虞尘隐望着担当垫脚奴角色的护卫,心情变差了些。不再言语,从另一侧自己跌撞着下了马,差点摔倒,好在白马有点良心,赶紧贴着虞尘隐让他抓住了自己毛发站稳。 虞尘隐松开缰绳,道:“站起来,牵着它。” 卫六连忙站起,膝盖和手都脏了,他不敢弄脏主子的缰绳,撕开内衬衣物,把手包着才去牵马。 虞尘隐缓缓走在道路上,踢着石块,踢了几块儿脚疼又消停了。匡盛走后,好似很多事情都没了意思。他虽尽力给自己找乐子,排遣心中伤悲,可乐子只是乐子,高兴那么一会儿,自己独处时,哀意又涌上心头。 魏暄又不准城主府里的人靠近他,他无法,只好靠参加宴会的方式和人玩乐。若总是一个人呆着,那样的伤悲会淹没他,就像匡盛掉入的那条河,湍湍激流,连绵不尽,仿佛没有尽头。 他希望盛哥还活着,又觉得希望渺茫,便不再抱这样的期望,只当他是彻底死了,如今已入轮回。 一阵风吹过,拂动他的发丝,虞尘隐心知这风与匡盛无关,可心情还是放松了些,面上也带起浅浅笑意。 与君诀别,永不会相见。再欢乐的宴席,也终会散。他双眸微湿,笑容浅浅,劝自己放下吧,忘了罢,又回想起以往种种,终是不舍。只得将这份思念放到心底深处,午夜徘徊时取出来酿月光造酒,月光白,梨花白,风透明,酒透明,只有他,是凉夜的灰影,独自起身,难眠。 他也想回到过去,回到盛哥还在时,他会对他好一些,让他开心些。纵使结局无法改,也希望他走之前遗憾别那么那么多。他怎么会这就么诀别?虞尘隐回首过去,还是觉得好突然好突然,一切就如梦幻泡影,他只是眨眼间,这件事就发生就过去就成为了往事。 往事不堪回首,往事不要再提,往事一词仿佛将过去一切都压缩,压缩成薄薄一片,在雨中湿透,在风中被吹走,落入了泥淖里,让人瞧上一眼只觉得,休要再提,让它安安稳稳地沉下去吧,让它静默地消亡。不要吵闹,不要大叫,不要哭泣,没有墓碑,因为不需要祭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