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女乱国 第27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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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腹这才彻底确信,到彦之是确信这黑锅能甩给赢氏,这才敢不计后果地避战而走。 到彦之见心腹愣神,忍不住催促道:“傻站着做什么!还不快砍!再耽搁下去,魏军就要打进来了!” 心腹慌忙点头,“好!”他换了几个姿势,才终于找准了一个挥刀的方向,冲着背对自己的到彦之道:“大将军忍住!属下来了!” 说着,一刀挥下,到彦之的背后立刻被砍出了一大条鲜血淋漓,rou花外翻的伤口。看着极其触目惊心,实际伤口却不算深。 饶是做好了准备,到彦之依旧疼得大叫一声!待心腹将上好的伤药撒上去,又给到彦之迅速包扎好,到彦之才又喘着粗气吩咐:“让洛阳守军抵御魏军攻城,好让大军有足够时间撤离。” 这就是要牺牲洛阳守军了……心腹心中虽有些不忍,却知道到彦之是十足舍人利己的角色,此时无人敢有异议,只能按他吩咐的照办。 洛阳守军收到命令,死守城门。虽说洛阳城墙的确有些残破,就算死守也守不了多久。可想到身后还有水师大军坐镇,洛阳守军心里也不是十分慌。 当凶猛的北魏军发起大举进攻时,尽管人数远不占优势,城墙也没有多少据点可守,洛阳守军却依旧按照指令死守在原地。 守军将军不知道到彦之想要如何安排,只能猜测到彦之是打算带着大军从后面包抄,毕竟这是目前看来最合情合理的打法。 照守军将军的估计,大军绕后,估计一个时辰就足够了。然而他左等右等,两个时辰都快过去了,魏军后方依旧不见丝毫己方大军的踪影。 眼见魏军的攻势一波强过一波,城墙上守军死伤越来越多,守军将军此时才有些慌了,然而即便如此,他依旧没意识到自己的人马已经被当成了弃子。 毕竟谁能想到一军统帅,连四万人对两万人这种仗都不敢打呢? 一直到有人发现大军水寨的方向升腾起了滚滚浓烟,洛阳城的守军才意识到,他们等的援军可能近在咫尺,却是不会来了。 后方起火,顿时引得军心动摇,守军立刻失了杀敌的勇气。守军将军还抱有一丝期望,希望后方只是一时混乱。等解决了,大军还是会来帮他们守城,哪怕不是绕后。 可当他不久前派去请示到彦之的士卒返回时,守城将军才知道自己等的援军不过是子虚乌有的假象。 “整个水寨都已经空了!连楼船和带不走的物资也都被烧了!将军,他们是把咱们当诱饵!一点儿活路也不给咱们留啊!将军!咱们降了吧!” “降?”守军将军一时出神,手中的刀却握得死死的,“不能降,我的族人尚在建康,我若降了,他们安有命在?到彦之这个狗贼,他怕是早就算到这一点,等着我战死,就再无人告发他临阵脱逃的罪行!” “将军,难不成咱们真要如他所愿,白白送命在此?!” 守军将军一咬牙,猛推了自己副将一把,“你走!带着一万的轻骑,赶紧逃命!我替你拦住魏军!只是你记住,绝不能让我等白死,一定要将到彦之的罪行告到御前,为我等报仇雪恨!” 守军将军一把拽下自己的腰牌,递给副将,“以此为信物,到御前去,将到彦之所作所为,昭告各位臣公,还我等一个公道!” 副将原要推脱,可看到守军将军坚决的态度,只好也狠下心,冲守军将军一抱拳,“将军!安心上路!您的仇,末将一定为您报!” 第六百章 、进军 到彦之的不战而退无疑是给于栗?的大军开了方便之门。原本于栗?收到的军令只是拖延住在洛阳守军,所以在城下集结后,他只是派先锋军试探着进攻了一轮。 谁想到,刘宋在洛阳的守备军就只有区区几千人,城墙破败不堪,后来又似乎丧失了斗志。于栗?见形势一边倒,赶紧大军压上,一不小心就把洛阳城攻破了。 等他从战俘口中得知到彦之的大军不久前弃营而逃,心中大喜,急忙派人去清点水寨中残留的军需物资。可此时哪里还有什么东西留给他,整个水寨都被烧了个精光。 于栗?气得七窍生烟,这原本都该是他此一役的战利品,如今却只剩黑色灰烬漫天翻飞。于栗?的火爆脾气,哪儿肯吃这种亏,立刻分兵两路南下,分别朝襄城和许昌的方向追击到彦之的大军。 于栗?自然也没忘了让自己军师洋洋洒洒地写了封奏疏,送去拓跋焘的面前去请赏。他此次几乎没损失兵将就拿下了洛阳城,这可是不小的功劳。既然战利品已经打了水漂,那就得好好在陛下面前吹嘘一番,好多拿些赏赐。 于栗?领的这支军队,是北魏原本驻守在河南四镇的北魏军。他们年初时从四镇撤军后,集结到一处,一直蛰伏在北方,等待反攻的时机。 黄河才刚一结冰,于栗?就按崔浩提前安排好的部署,不等平城下旨,直接开拔进攻洛阳,意图将四镇与洛阳的救援切割开来。 于栗?对洛阳是就近攻打,又不费吹灰之力,因此他大胜的奏疏送到拓跋焘的手中时,拓跋焘亲征的大军才刚抵达相州附近。距离滑台只剩两日的路程。 正如檀邀雨担心的,拓跋焘并没有选择直接进攻最西侧的金墉城,而是直取位于四镇中间位置的滑台。打算现将四镇从中间切割开来,再分兵袭之。 拓跋焘之所以敢如此胆大妄为地,将自己的大军至于刘宋的两侧夹击的位置上,就是要打刘宋军一个出其不意。 然而拓跋焘也绝对不是逞一时之勇。除了于栗?的两万人被调去隔断西侧洛阳的援军,拓跋焘又下令让叔孙建带着原本围攻夏军的三万骑兵东进青州,阻止刘宋东侧的驰援。 当一东一西的增援都被隔断的时候,中间的四镇就成了北魏军砧板上的鱼rou。 按照拓跋焘原本的计划,他是打算亲自带领大军直取滑台的。可如今他得知到彦之正带着水师大军徒步逃跑。这支水军是刘宋如今最核心的战力,拓跋焘心中是一百个不想放过。 照于栗?的奏疏来看,他正带人向南追踪,可若是到彦之反其道而行之,没有直接往南逃窜,而是跑来东面的滑台呢? 这么一支大军,真若是顺利抵达了滑台,那滑台就胜负难定了。 左思右想之后,拓跋焘决定就地将自己的大军兵分两路,一路由老将奚斤带领,继续攻打滑台,而自己则带着更多的兵马,往西侧金墉和虎牢的方向去阻拦到彦之可能逃往滑台的大军。 对拓跋焘的这种安排,奚斤并没有异议,甚至还提议让拓跋焘带走更多兵马,避免与到彦之的大军遭遇时人数上不占优势。 拓跋焘想了想也同意了,不过他却将阿胡拉部落所在的先锋军分给了奚斤。 “这百人部落,虽然有些邪气,却的确英勇善战。朕相信有他们在,老将军一定可以轻松攻下滑台。” 奚斤自然也听过这个恶鬼般的部落,忙跪地谢恩,“多谢陛下如此体恤老臣。只是这支部落打起来能以一敌百,还是应当放在陛下身边,护陛下周全才是。” 拓跋焘却摆摆手,“无妨。等你速速攻下滑台,再带他们往西来与朕回合便是。” 拓跋焘自然不会承认,从来都天不怕地不怕的君王,连檀邀雨都敢打主意的北魏皇帝,却害怕阿胡拉看向他的眼神。 哪怕只是被瞟上一眼,都让他觉得如坠寒潭。 陛下都这么说了,奚斤只能却之不恭。千恩万谢地接下这支先锋军。稍作整顿就同拓跋焘的大军分兵而行。 奚斤这边除了阿胡拉的拜火教,只带了八千轻骑和两千重骑兵。说实话,以这点儿兵力攻打滑台,他心中还是有些没底气。于是他决定从冰面渡河,趁夜偷袭滑台城。 奚斤军抵达河对岸后,全都悄悄潜伏下来养精蓄锐。直到月上中天,才在夜色的掩护下,轻手轻脚地结阵。而此时河对面的滑台还依旧在黑暗中安静如初。 身为老将,奚斤行军十分保守。所以大军过河之前,他先是派拜火教所在的先锋军过河试探。 待他见到这一千人的先锋军平安无事地过到河对岸,且滑台城中完全没人察觉的样子,奚斤这才一挥手,让大军分批渡河。 为防止大军将冰面踩塌,奚斤军结成千人方阵,由千夫长带领着,方阵之间前后左右都间隔百步,斜着排列成一条线,缓缓踩着冰面过河。 奚斤一直在后方盯着,此时河上已经有三个千人方阵,而最前面的方阵就快要踏上对岸了。 奚斤渐渐放下心来。虽说今年黄河结冰早,这里未冰封前又是相对较浅的河滩,可这么多人同时渡河,难免不会出意外。 正当奚斤打算让第二批大军开始渡河时,只听天地间一声巨大的轰鸣,紧接着,就如同数雷齐发,黑压压的河面上不断传来震耳欲聋的炸裂声,一片异样的火光中,黄河的冰面转眼间就被炸成了碎片。 奚斤眼睁睁地看着冰面上的大军直直掉进了冰窟窿下面的河水之中!三千的骑兵,连人带马,瞬间就没了踪影。 奚斤哀呼一声,只觉得气血上涌,脑门嗡地一声,身体直直向后跌下马去! 黄河北面还没来得及渡河的北魏军顿时慌了阵脚。靠在河岸边上的有的扑过去想救人,有的则惊恐地拼命向后退! “你们看对面,那边城墙上亮起的火光,是不是有个台子!” 远远的,北魏军越来越多人注意到滑台城墙上不知何时燃起的火把,还有火把中照亮的一个祭台。祭台之上,一人身着玄色衣袍,衣带临风,一只手持着铁棍似的东西,高高指向天空。 “雷——!鸣——!” 第六百零一章 、百人团 随着祭台上人一声带着回音的“雷鸣!”,电石火光再次出现在黄河的冰面上,将滑台附近的冰面全都炸了个粉碎。 “引!引雷术!那个,那个是,天女!” 北魏军中对檀邀雨有些了解的人率先反应了过来。 虽然多少知道,或是听说过天女通天的法术,说她能未卜先知,还能杀人于无形。可那些法术,同引雷这种事儿比起来,简直是不值一提。 天雷自古都是最受人敬重和畏惧的存在。那是只有神仙才能控制的玩意,能引天雷,这还是凡人吗?不,当然不是,天女是天人! 身为普通人,想跟神仙打架,这不是螳臂当车吗?黄河北岸的魏军顿时斗志全无,不少已经开始向对岸的祭坛叩拜,生怕被天女一不高兴,再朝他们劈一道。 檀邀雨虽炸了滑台前面的冰面,可上游的冰面还完好。魏军完全可以绕些远路过河。只可惜面对天雷,抵抗的念头已经碎得和眼前的冰面差不多了。 奚斤后跌落马时,被自己的部下奋力接住,并没伤到。军医立刻被传唤过来,给他舌下放了参片,又连扎了几针,奚斤过了一会儿便悠悠转醒。 虽然不想面对,可奚斤自己也明白眼下的劣势,仗还没打他就折损了三千骑兵。 他原本想立刻撤军,此时脑中却灵光一闪,记起自己还有一千的先锋团已经过到了河对岸。 若是普通的先锋军,奚斤怕是想都不会多想,转身就带着剩下的人能跑多快跑多快!但这一千人不同,那里面可是有阿胡拉的部落! 想到此处,奚斤赶紧让人去查看先锋军的情况。果然不出所料,一大批刘宋军此时已从滑台涌出,将这一千先锋军团团围住。 刘宋军并没有当即展开屠杀,而是让先锋军自行缴械投降。 眼下胜负已分,北魏先锋军的士卒们心里也清楚,就算此时奚斤还能重振旗鼓,渡河进攻,等大军绕道过河,他们这一千人的尸体怕是都已经凉透了。 于是毫无悬念的,北魏先锋军一个接一个放下手中的兵器,高举双手过头表示投降。 然而丢弃武器的浪潮涌到阿胡拉部族时却戛然而止。就仿佛浪花拍在黑色巨岩上,除了激起白色的泡沫,并不能撼动巨岩分毫。 奚斤也看到了这一幕,他突然老眼放光,心底重新燃起了获胜的希望。 人人都说阿胡拉部族是群杀人不眨眼的恶鬼!那么能和神对抗的,就只有恶鬼了吧?! 奚斤挣扎着起身,不顾部下阻拦,重新翻身上马,“全军绕路过河!” 然而奚斤高声的命令就像一颗丢进大海的石子,连个涟漪都没溅起来。面对能招雷的天女,谁还有胆子横刀相向? 奚斤瞪着河岸边跪了一片的北魏军,气得鼻子都要歪了! 说句实话,其实他心底也有点儿慌。奚斤同大多数的北魏贵族一样,都是佛教徒,若说他对方才发生的一切没有丝毫畏惧的话,那是不可能的。 可畏惧归畏惧,这场仗他是必须要赢的。之前对赫连定那一战,他就因几次错失战机惹得陛下对他十分不满,这次若是再兵败滑台,导致陛下南征失利的话,他就只能饮鸠自尽了。 然而任凭奚斤如何呼喝,北魏军依旧毫无斗志可言。奚斤只能眼瞧着对岸事态的发展,自己一点儿忙都帮不上。 此时檀邀雨正骂骂咧咧地从祭台上下来,一边儿掏耳朵一边冲秦忠志大声抱怨,“这东西这么大声,你怎么都不知道事先提醒我一句!害我方才差点儿被自己‘引的’天雷震下来!” 秦忠志赶紧放下手里用来冒充闪电的大铜镜,又从铜镜后的一大堆火把中,抓了一根举着,紧走几步,迎上了邀雨,狐狸眼眯成一条线,笑着对邀雨道:“女郎您也知道,这东西本来就是炼丹意外出来的东西,苍梧尊者不也说了吗,炸了好几个药鼎呢。您想想,那么厚的青铜药鼎都能给炸了,它声音能不大吗!?” 檀邀雨拍拍耳朵,反复确认自己没被震聋了才撇嘴道:“师公也是奇怪,明知道是炼错了,还将错就错地炼了这么多。难不成他老人家早就知道咱们要拿来炸冰面?” 秦忠志笑容依旧,语气中带着些敬佩道:“这可难讲。行者楼的卜算之法可谓是神乎其技。真算到此物他日的妙用也不是不可能。” 檀邀雨此时已经走到城墙边,垂眼去看城外被他们故意放过来的一千北魏先锋军。她只那么扫了下面一眼,便立刻面沉如水。 “死狐狸,”檀邀雨边说边从身后抽出九节转龙鞭,“快去通知诸位行者前辈,咱们拜火教的客人到了。” 秦忠志却露出一丝胜券在握的表情,“女郎无须担心,方才您在祭坛上时,诸位行者就已经发现这群人了。行者们说女郎在城墙上观阵就好。这几个小杂鱼还用不着您出手。” 秦忠志话音方落,就见城墙下已经投降的北魏军一点点被押解离开,只剩拜火教的百人团依旧伫立在原地。 而外圈的滑台军也渐渐退后,露出当中的行者们同这百人团对峙。 虽然在人数上,只有四十人的行者们处于劣势。可檀邀雨能感觉到,这百人虽都身负内力,可实际同最开始她遇见的红龙差不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