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页
“早些年,我不太会忍耐,基本上有仇当场想报。胤禟剪秃了百福的狗尾巴毛,我敢立刻抄把他的辫子给剪了。这件事,你应该已经知道。” 武拂衣点头,她听胤禟提过了。“类似的事,有很多吗?” “不算少。” 胤禛以一句康熙的话来概括,“戒急用忍,是汗阿玛在我十二岁那年赐给我的箴言。” 当年被训斥的起因,是与三阿哥胤祉为谁该得到一本古籍善本唇枪舌战了一番。 康熙得知后,将两人都责骂了一顿。 训斥他们都已经十二三岁,是到了准备娶妻的年纪,该成为独当一面的皇子,怎么可以再随心所欲。弟弟不尊重哥哥,哥哥也不照拂弟弟,都是不像话。 胤禛说着前因,现在回头看引起争执的起因真就是微不足道,却让他与胤祉被骂得狗血淋头。 “比起三哥,我被训斥更多。汗阿玛让我好好反省,不要再喜怒不定,时刻记着戒急用忍。” 武拂衣暗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胤禛看上去是变成了少言稳重的模样,但骨子里的脾性就不好说了。 话说回来,回到天花种痘上。“也就是那次,你和三阿哥在种痘时培养出来的一些兄弟情,淡了下来?” 胤禛轻轻点头,没什么好遗憾的,那是或早或晚的事。 “一旦汗阿玛聊起种痘,那你也势必要提到胤祉。你懂的,兄友弟恭是皇上想看到的,而能说出小时候的那些相处场景,足以说明四贝勒还记着三哥的好。” 当然,在给出研究牛痘的动机时,不能只谈情感起因,也要谈一谈经办政务的影响。因为康熙是父亲也是君王,就要考虑到他不希望儿子太过感情用事。 “以弘昐种痘为起因,随后就要说审阅刑部卷宗时又看到天花相关案件。罪案性质恶劣,那坚定了四贝勒要去找更安全的种痘法。” 胤禛说完了合情的前因,接着需要合理的方式将思路引到牛痘的方向上,那就是合情合理都有了。 “给。” 武拂衣把这个合理的方式预备好了,她将随身携带的那本手札递了出去。“看看这一页,青牛神力的故事。” 胤禛接过旧手札。之前在两人沉默对峙时,武拂衣无视了他的黑脸就是在悠闲翻阅这本东西。 手札纸张早就泛黄,更有虫蛀小洞。 翻开,一些字迹模糊了,还隐隐散发着一股霉味。这手札看似年代久远,至少是明朝年间的东西,还存在严重缺页的问题。 “你伪造的?” 胤禛翻开着古籍,说的是问句,但语气很是肯定。想要搞牛痘就出现一本与之相关的古人手札,没有这样巧的事。 武拂衣坦然点头,“对,我伪造的明朝孤本手札。看看编得怎么样,有没有破绽要改进。” 胤禛瞧着手札扉页上的名字《天问录·卷二》。 以这种编号来看,是有备无患为将来的胡编乱造做准备,随时能再出续集或前篇。 这次关注的故事青牛神力,其中的主角青牛就是老子骑的那一头瑞兽,出自老子骑青牛出函谷关而得道升仙的传说。 话说青牛随着老子得道,也会不时返回民间。 大概在宋朝末年,某个小镇有青牛显灵。它乍一看有点可怖,因为腹部长满痘。 后来天花病来袭,人们却发现但凡虔诚感谢青牛的乡里乡亲,都在可怖的痘症中毫发无伤。 众人猜测,之所以会看到长满痘的青牛,是因为青牛提前吸走了会令人丧命的痘症病气,那是一种舍己为人而泽福苍生的精神。 “神仙显灵,着实可笑。如果仅仅凭着一本古籍就去研究牛痘,不符合四贝勒的做派。” 武拂衣思路清晰,伪造明朝手札是第一步,接着要上第二步。 “作为皇子相信神迹,反倒落了下乘,白瞎了皇上多年教导。四贝勒肯定不会有这样的错误。” 明明是死而复生的人,却说着丝毫不相信神迹。 胤禛觉得有点荒唐,但这不是重点。 他明白了接下去要做什么,“皇子信青牛显灵是愚昧,但可以有一探究竟的想法。比如调查养牛的人群,在面对天花来袭时,是不是没有严重发病的患者。” “就是这样。传闻的背后或许会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揭开了玄之又玄的面纱,真相就是某种科学原理。” 武拂衣知道口说无凭,有关奶牛场的调查要做得细致一些。设计调查问卷,摸索接触过患牛痘病的挤奶工与免疫天花病之间的关系。 好消息是调查的样本不难获得。京城多权贵,他们的日常膳食中多有食用新鲜牛乳。 京畿之地势必能找到不少养奶牛的庄户,就从那里开始第一步调查。如果半途遇上患痘症的奶牛,正好能买回来作为实验材料。 计算时间,还有几天就要进入腊月。 腊月一到,进入准过年状态。腊月中旬择吉日,皇上带头官府一起封印。直至来年的元宵节,有一个月不必上朝。 派人去各处农庄调查,倒是无需顾忌官府封印与否,而更多似考虑天寒地冻对行路的难度。 “现在距离封印还有大半个月。” 武拂衣给胤禛选择,“这段时间,你想立刻去北郊的庄子上做准备工作,还是先等年后的初步调查结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