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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人猫着身体半蹲在窗台下方,已经把窗户拉开一道缝。 武拂衣感觉到身后的风声,回头看向胤禛,伸手指了指鼻子以做提示。 然后,她再次把注意力放到殿内。这个角度选得非常好,能把三分之四的场景都给尽收眼底。 法堂本来非常空旷。 殿内甚少摆放家具器物,平时讲经时多是自行携带蒲团,人们席垫而坐。 此刻,一排排蜡烛在灯台上燃烧。 朦胧光线能看到大部分人群。男女数量约一比一,总计三十人不到,三三两两滚着床单。 字面意思,殿内铺着颜色花纹不一样的薄毯。正在运动的,有白天打过照面的香客,也有几个和尚参与其中。 胤禛也靠近窗户,一股淡淡的甜腻气息窜入鼻尖。这味道没闻过,陌生得很。 武拂衣让出位置,表示自己已经观察完毕。 又挑眉示意胤禛快些查漏补缺,完事了,需要即刻前往下一个地方。 去哪里? 武拂衣摸了摸头,又是无实物表演了拄着杖杵地。 胤禛先瞥了一眼参与点rou灯活动的殿内人群,顿时明白武拂衣想去住持的院子。 干净寺的乱性集会,不可能绕过寺内住持进行。眼下,更是亲眼所见住持正是脱衣服运动的参与者之一。 今夜种种,从放迷香和尚的对话,到法堂内的真实乱象,现出寺内非法活动显然是持续了好一段时间。 由此推测,苏州知府吴存礼喜好拜佛的真相也浮出水面。 他对佛学没兴趣,实则是热衷于披礼佛皮的寻花问柳。去青楼楚馆容易被人盯上,但寺庙不同。为了礼佛住一两天是很正常的事,是非常好的保护色。 再联系到江南强卖强买人口,某些寺院岂止给非法交易提供了场地,更有甚者就是组织者之一。 今夜,参与其中的香客有男有女。 哪怕如今瞧着他们没有收到武力强迫,都是自愿参与,但最初很有可能是被诱骗了。 这种「点rou灯」的秘密集会,沾了一个rou字,本就不和寺庙不沾荤腥的规矩,从事实来看更是讽刺至极。 武拂衣当机立断,趁着住持在法堂沉迷美色,择日不如撞日,抓住时机去他住的院子找证据。 像是这样的非法集会或多或少会留下书面记录。比如有哪些人参与,进行了几次,钱款收入等等。 两人七拐八拐来到住持院,院门半开半掩,朝里望去漆黑一片。 “你望风,有情况就学猫叫。两短一长,总共叫三次。万一有情况,你叫了就跑走,我从后面跳墙,杂物房汇合。” 武拂衣急速抛出这一串安排,还能安慰胤禛。 “别紧张,别遗憾,你需要装猫的几率不大。瞧着法堂内住持的状态,一时半刻他回不来。” 胤禛眼角微微抽动,都这种时候了,老鬼能不能严肃点! “你警醒着些!最多两刻钟,找不到就撤退。之后还有机会,我瞧今日这种恶心集会,大概率每月有好几次。” “我有分寸。” 武拂衣不多言,讲了这句就闪身进入住持院子。 胤禛却紧张地绷直身体,双手不自觉地握拳。 瞧着武拂衣似风一般消失的背影,他真有些心理阴影了。老鬼最后那句话不如不说,这人真能有分寸?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 住持院门外,夜风吹动了地上的枯枝,发出了窸窸窣窣声。 胤禛高度警惕,正在全神贯注地盯着两侧走廊。 排除飞檐走壁等路径,只有两条常规线路能来到住持院正门,眼下是连一只苍蝇都不放过,希望它们都别靠近。 向神佛祈祷? 不,这选项被主动排除了。 岂不说神佛本就屏蔽了他,现在身在披着寺庙表皮的污秽地,只怕神佛更不会投以注意力。 与其求神拜佛,不如提升自我能力。 胤禛默默模拟猫叫。 没有发出声,但把两短一长的叫声默叫了好多遍。力求有突发情况时,绝不卡词。 哪怕表面泰然自若,但还是没忍住回头看了几次。 总觉得武拂衣进去好久了,似乎超了说好的两刻钟。他在外度秒如年,迟迟不见人出来。 此时,远处传来脚步声。 胤禛脑内警报狂闪,时刻准备好猫叫,但远望到是两个僧人从小道上路过,没有朝这边来。 距离有些远,隐约瞧着僧人手里提着几捆木柴。大半夜烧柴,可能是那群乱搞的快完事了,要洗澡。 这个推测更让人觉时间紧迫,住持只怕就要回来了。 取出怀表,指针偏向子时。 掐指一算,非法集会已经进行了近一个半小时。按理来说,是有一批人要结束了。 胤禛犹豫着是不是要入院寻人,没让他迈出脚步,终于盼来了武拂衣从半掩的院门后窜了回来。 “先回屋。” 武拂衣一边说一边将折起的记录纸塞到胤禛手里。“收着,万一有情况,谁跑出去都能传讯。” “你想得倒是周全。” 胤禛没有无谓争辩要跑路必须一起,更不可能拒而不收。 这种时候感情用事就是脑子有坑,好不容易得到的线索必须得收好了。 或许,正是理智占据上峰,没有不合时宜地推拒争辩,让两人能不引起旁人注意地顺利返回杂物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