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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切黑前夫后悔了 第106节

    马车及至门口停下, 薛莹雪缓缓下了马车,与清和郡主拜别。

    这一路上两人都相顾无言, 没怎么说话,似乎因为方才薛莹雪待那丫鬟的态度,清和心里始终有些芥蒂。

    在她看来,薛莹雪为人处事向来都是宽和谦逊的,从不会恶意揣测他人, 也不会对旁人说三道四, 对待下人, 也是耐心包容的。但今日发生的种种,却又颠覆了她的看法。

    薛莹雪待她还是一如曾经, 可清和却总觉得有些不一样了。

    那丫鬟那般狼狈, 又不见那位孟夫人的踪影, 即便那丫鬟不说,随意一猜也能猜出来, 必然是遇上了什么麻烦,让他丫鬟着急忙慌要回去, 当然是要和府上的人说。

    这样的事情, 清和觉得自己是能看出来的, 既然她都能看出来,那莹雪jiejie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女子最重名节,出了这样的一档子事,当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她不多问那丫鬟,也是本着这个道理。

    她不相信已经出阁的薛莹雪还比不上她,连这个道理都不明白。

    那样咄咄逼人不留情面的女子,当真是她印象中的莹雪jiejie吗?

    清和拧着眉,心底越发惆怅。

    因着这心底的惆怅,即便是送别薛莹雪时,清和也只是勉力挤出几分笑容,并未多说什么。

    要知道两人前几日分别时,她可是万分不舍,与薛莹雪说了一大段的话。

    “我这便回去了,郡主也早些回宫去,莫要在外头待太久了。”

    清和微微颔首,声音极轻的应下。

    车帘放下,站在门边的薛莹雪远远看着马车离去,拐过巷口,看不见时才收回目光,转身进了门里。

    薛莹雪在家中稍稍歇息了会儿,便等来了下值的夫君。

    郑秦在翰林任的是清闲的差事,上下衙门大多都是到了时辰就走。虽说能力上显得平庸,但与同僚上峰交好,却是个中能手。以至于在翰林院才待了一两年,便被薛京看重,选做了女婿。

    如今有了薛京这样的岳丈,之后的仕途就更是平步青云,人人艳羡。

    换了身轻便的衣裳,郑秦瞧见了坐在美人榻上的薛莹雪。

    她单手撑着腮,眉间好似拢着一层淡淡的愁绪。

    郑秦自如地坐在她跟前,“夫人这是在想什么,发了好久的呆了?”

    薛莹雪嘶了声,随即收了手坐正,略带疑惑的看向面前的人。

    “我今日碰上了一桩事,这桩事情与礼部那位孟侍郎的夫人有关。”

    片刻后,她接着说到,“若我猜的不错,那位孟夫人兴许遭了意外,说不定是受了伤失踪,又说不定……”

    她没再继续说下去,一双眼打量着郑秦,“夫君,你可晓得那位孟侍郎是有什么仇家吗?”

    如若不然,好好的,谁会寻一个内宅妇人的麻烦。尽管这事不关己,但这事想起来还是让薛莹雪心中有些许惶然。

    朝堂上的事情,风云变幻的,说不准改日那祝苡苡今日遭遇的事情,她也能碰上。毕竟她爹爹和丈夫可都是在朝为官的,可总不能因为这个,她这下辈子都拘在内宅中,一刻也不出门去吧。

    越这样想着,她心里越是烦闷。

    握起面前郑秦的手,她道:“推己及人,我有些害怕。”

    郑秦反握住薛莹雪的手,柔声安慰,“雪儿莫要害怕,为夫不会让你遇上这些事情。”

    面上笑着一派云淡风轻,郑秦心里却早已是思绪万千。

    孟循出身翰林院,郑秦曾与他打过交道。就郑秦所知,孟循为人谦卑。明明是难得一见的少年状元,却也从未试恃才傲物,待人处事都极其温和。那是在翰林院都有口碑的人,他郑秦又怎会不知?

    只是自从孟循兼任刑部郎中之后,一切就变了。

    先是那桩陈将军的案子,又是后面江宁织造贪墨的案子……

    郑秦不算太了解孟循,但从他做出的那些事也足以见得他品性如何。

    是个忠君之臣,还不曾参与党争。按理来说,这样的人,自己那位老丈人,应该会抛下橄榄枝,有意与他结交,可偏偏,孟侍郎在那两张案子上又多次得罪了薛京。隐隐的,还让张尚书不悦。

    如今首辅徐中礼告假休养,内阁里头群龙无首,派系尤为分明。按当下来看,怕是不出三个月,徐大人就要致仕,很快内阁便会庭推出接任之人。

    他从几个同僚口中得知,那位孟大人此番是奉皇命前去两广督查私盐一案。这桩案子牵连极广,官商勾结,多少人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无事发生。若真要查出这背后之人,恐怕朝堂上,又要起一番动荡。

    仔细去想,要真和莹雪说的那样,那位孟夫人遭了不测,恐怕也就是因为此事。

    妻子口中的“仇人”,真去算,老丈人还算是一个。

    只是这样的话,他自己心里清楚就可以了,没有必要与面前的人说。

    郑秦握着薛莹雪的手,又紧了几分。

    *

    送别薛莹雪后,清和仍止不住去想方才遇到的事情。

    那丫鬟支支吾吾,定然是有所隐瞒。而那马车之上,又不见那位孟夫人的踪迹。

    这事本与她无关,可偏偏叫她碰上,叫她晓得了。这会儿,她实在做不到,若无其事,无动于衷。可这样的事,她又与何人去说,他又该做些什么才能帮到那位孟夫人,她只是个外人,甚至连朋友都算不上。

    日暮西沉,马车缓缓向宫门口驶去。清和掀开车帘朝外头看去,长安街一如往常热闹。

    她眉心紧蹙,两片唇紧紧抿着。

    倏地一阵颠簸叫她从愁绪中脱身而出,她抬头朝远处望去。

    两匹高头大马,由远及近,缓缓而来。街上人要比几个时辰前少了一些,那两匹骏马便格外显眼。

    待到看清了那有些模糊的人影,清和面上一喜,随即赶紧放下车帘动作,利落的跳下马车。

    外头站着的护卫有些意外,正想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清和却快他们一步。

    “我看见薛世子和穆大人了,你们在这等着,我去去就来!”

    说完,她便毫不犹豫的朝后走去,护卫和车夫,只得将马车停在旁边等待。

    另一边,韩子章勒紧了缰绳,骏马的步伐也随之缓和了几分。

    很快,韩子章朝和穆延并行。

    韩子章唇边勾着笑,“切磋赢了怎么还闷闷不乐的?底下那两个原本不服你的副千户如今不都乖乖的了,还有什么好烦的?”

    穆延瞥了韩子章一眼,淡淡道:“世子,我没有烦,也没有闷闷不乐。”

    “那怎么还拉着脸?”

    从前底下的那些人,都爱议论韩子章时常冷着脸,不苟言笑,如今看来,穆延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分明二十不到的年纪,成日一张脸上无悲无喜,老成到比起那些而立不惑之年的,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穆延依旧没什么反应,“世子多想了,我从来都是这副模样。”

    韩子章本就不善与人打交道,这会儿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平心而论,他是很欣赏自己这位弟弟的,可惜,穆延并不怎么搭理自己。

    皱眉犹豫了半天,正想再说些什么时,一道声音传入耳边。

    “韩世子,穆……穆延。”

    垂眸去看,竟是清和郡主。

    她脸上带着笑,又隐隐透着几分羞怯,瞧着模样便晓得她很开心。

    韩子章轻巧地跃下马鞍,“郡主。”

    清和后知后觉自己笑得太过明显,她稍稍收敛了神情,“世子与穆大人,这是才从演武场过来么?”

    话虽是朝着韩子章问的,但目光却时不时的偏向身后正在下马的穆延。

    他站在灯火未曾照耀到的暗处,不知在想什么,神情漠然,清俊的面容莫名添了几分晦暗。

    一身玄色的窄袖衣袍,将他身形显得更加高大挺阔,像是一座巍峨又孤高的山,烟云缭绕,朦胧的不太真切,看似近在眼前,却又远在天边。

    清和恍惚想起,自从她见到穆延直至今日,他好像从来都是这样。

    即便她央求太子表兄,让穆延护卫她出宫安危,两人的距离也并没有因此而拉近,他们始终隔得很远。

    穆延分明还未到及冠之年,为什么在他面上她总寻不到十九岁该有的模样。

    她听太子表兄说过,穆延身世坎坷,是广平侯好不容易才找回来的。

    思及此,清和原本挂在嘴边的笑,顷刻便消散了,心里酸酸涩涩的,很不是滋味。

    韩子章并未发现清和面上有何不妥,他答到,“是我与穆延才从演武场回来,郡主这是要回宫去么?”

    沉默了好一会儿,直到察觉韩子章问询的目光是,清和才慌张的点了点头。

    “是……我要回去。”

    清和渐渐回过神来,神思也清明了不少。

    “那就此别过,我与穆延先走了。”说完,韩子章转身欲走,一道身影却快他一步,走在了他前头,梗在了她与穆延中间。

    韩子章扫了二人一眼,随即收回目光,若有所思,默不作声站在一旁。

    穆延眉心一拧,面上蕴着淡淡的不耐,“郡主可还有事?”

    清和垂着头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抬眸望向穆延。

    她确实有话要和穆延说,只不过和她自己无关。

    “穆大人,借一步说话。”

    穆延还未回答,一边的韩子章便顺手牵过他手上的缰绳。

    “我等你。”

    穆延面上的不耐更甚,“郡主有什么话只管说,不必避讳。”

    “可……”咬了咬牙,清和张口到,“是关于你那位朋友的,就是,就是,我们上次,在流光遇见的那位夫人。”

    “你还记得吗?那时我们在首饰铺子里,我想买首饰,后来就碰上了这位夫人,你还说她是你的朋友,只是她才见着你,就转身离开了……”

    涣散的眸光倏地凝聚,穆延面上多了几分认真,“她怎么了?”

    见清和还在犹豫,穆延猜到了她的意思。

    冷静下来,穆延便随着她的意思,走到街边僻静的角落。

    这会儿,清和再没犹豫,把方才所见所闻,一五一十都与穆延说了。

    清和亲眼看着,那原本漠然的人渐渐生动起来,有了几分鲜活的气息。

    说完后她又补充到,“马车上并不见那位孟夫人的踪影,且我看那丫鬟神色慌张……”

    “在哪里?”穆延神色愈发凝重,“郡主方才见那丫鬟,是在哪里?”

    清和看着面前人的神情,不自觉愣了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