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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仕明沉默了半晌,说道,“当年,是我错怪了陆氏。我也让人去庄子上找过她了,本想把她接回来,但是,她失踪了。” 说到这儿,他不禁又多看了花令秋一眼。 见对方并没有什么回应,花仕明又道:“这件事我压下来了,只要她没事,其他我可以周全。” 花令秋脚下蓦地一顿,回过头看着他,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微微挑起了眉梢,说道:“那这么说,在下还要乘花城主的情了?” 花仕明皱了皱眉:“我只是希望……” “补偿?”花令秋淡笑着打断了他的话,“还是试探?若你想知道她是不是被我弄走的,那我现在可以告诉你,是。” 花仕明一愣。 “花城主不会以为在我与你们撕破脸之后,还会把亲生母亲留在花家做人质吧?”花令秋极轻极淡地弯了下唇角,“你周不周全都无所谓,反正人我已经带走了,你不周全,丢的是花家的脸,周全了,也不过是让你们自己脸上好看些。又何必到我面前来邀功?我忍到今天才把人带走,该给的耐性和脸面早就给够了。” 花仕明薄怒道:“你这说的什么话?你的名字还在花家的家谱上端端正正地摆着,父子之系,难道是你随口一句话就能摒弃的么?!” “那就劳烦你们赶紧开祠堂把名字给我划了。”花令秋冷然道,“我说不要的东西,绝不会回头去捡。二十几年了,如今才想着跟我说父子之系,花城主也不嫌晚了些,我倒宁愿您老人家当初能够管住自己的裤腰带,别把我生出来。” “你放肆!”花仕明怒极,扬手就要一巴掌打下来。 花令秋出手如电,一把擒住了他的手腕。 花仕明一惊,还未来得及回过神,已见他略带嘲意地一笑,说道:“花城主,当日在花家正厅,夫人那一巴掌我已经让过了,如今再要从我这里讨便宜,怕是不大好吧?” 花令秋言罢,随手丢开了他,转身便继续往前走。 “孟家的事可与你有关?”花仕明突然在身后开口问道。 花令秋连头也没回。 花仕明略一思忖,还是快步上前抓住了他:“我知道你想为飞雪出气,可有些事还是要适可而止,你既要为你岳父和婉清考虑,就该知道冯家不会眼睁睁看着孟家走入绝境而不管。” 是啊,冯家还要趁着这时候雪中送炭,彰显义气,收揽人心呢。 花令秋不以为然地一笑,只回眸轻飘飘看了他一眼:“花城主不愧是我岳父的世交老友,多谢关心了。” 花仕明被他一噎,明知这是做儿子的在讽刺当老子的立场不定,却半个字也张不开口,只能眼睁睁看着花令秋抽开手,冲着他微微一笑,侧身让路:“请吧,家里人还在等我回去。” *** 花仕明皱着眉头回到了彩云坞,一踏进家门,听说姜氏从长子的房间里出来后又哭了一场,到现在也恹恹地水米未进,他就觉得心烦又疲累。 当日花令秋揭穿了当年之事的真相,相比起他本就没有投入太多感情的妾室和庶子所遭受的冤枉委屈,他其实更难接受的是这一切竟然出自姜氏之手的事实,更难理解的是她这个做母亲的居然能狠得下心拿亲生骨rou的安危来冒险争宠,尤其是他这些年一点点看着花宜春是如何地经受了那些病苦的折磨。 事到如今,要说他们夫妻之间没有半点心结,那是根本不可能的。这些日子以来,他们夫妻两个话越来越少,姜氏在他面前哭诉求饶,他看见她的模样,想起自己一直爱着的女人竟然好像和他所想的完全不同,也就越发地纠结心累。 花仕明转头去了紫熹院。 屋里的灯还亮着,他推门进去的时候,一眼就看见了正半靠在书案边写着什么的花宜春。 “大夫不是让你静养么?”花仕明立刻大步走过去,伸手就要去夺他的笔,“夜寒风凉,快去床上躺着。” 花宜春任他夺了笔,脸上平静地说道:“我在给二叔写信。” 花仕明怔了怔:“你给你二叔写信做什么?” 花宜春抬眸看着他,苍白的脸上透着明显的倦色:“我想了许久,事到如今,只有二叔才能劝二弟回心转意。”见花仕明不说话,他若有所悟地顿了一下,问道,“您今天去宁家,和二弟说上话了么?” 花仕明的语气就有些生硬:“他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还让我早些开祠堂把他名字给划了。” 虽然心中已有预料,但听见父亲这么说,花宜春还是难过地闭上了眼睛。 “是花家对不起他。”花宜春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睁开眼,定睛看着花仕明,说道,“爹,二弟一定要回来。” 听他语气坚定,花仕明反倒有些奇怪起来:“为什么?”他是知道长子的脾气的,自从知道了真相,花宜春现在根本就不理姜氏,不管她如何的一哭二闹三上吊,他都是淡淡的,而且因他身子不好,反而有更多的理由拒绝她靠近,比如借口不适,比如说累了要睡觉,总之就是根本不和他亲娘再接近。 有次惹急了,姜氏问他到底要如何才肯原谅,他竟反问了一句:“我虽然还能苟延残喘,但飞雪却没了,死者焉能复生?” 花仕明那时候就知道,花宜春这一病,其实塌的是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