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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话之声戛然而止,花家众人的目光随即纷纷落在了她身上,不知是不是她错觉,花仕明眼中有一丝尴尬倏然划过。 而此时,在城西的一家茶楼里,花令秋正定定看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人,愣怔了半晌。 “……二叔父,您回来了?”他很意外,同时隐约有了些不祥的预感。 花仕昭坐在他面前,眉峰不动地伸手自顾自给自己倒了杯茶,浅浅啜了一口,淡淡道:“你还是称我‘师父’吧。”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晚了点,周末愉快~ 第82章 不情之请 花令秋微感愕然,看着坐在面前这个一身青衣道袍的中年俊雅男子半晌,顿了顿,才一笑,说道:“您不是说不让我叫师父?” 其实彼此都心知肚明,当年花仕昭不过是看中了他的资质,在花宜春这个少主实在不适合做传人的情形下,为了让他们这一房甚至是整个花氏在数年后不至于无人支应门庭,这才瞒着花仕明暗中对他加以教导,其实也不乏有想给花宜春补漏的意思。后来花仕昭见他学有所成,便毫不犹豫地丢下他离开家门前去追寻自己的求道之路了,十分得洒脱,所以对花令秋来说,他对这个既是叔父又是师父的人更多是尊重,却难有亲近。 “我收到了宜春寄来的信。”花仕昭抬眸朝他看了一眼,“你不是要自请除籍?我怕你为难。” 言下之意便是不打算用叔父的身份来与他交谈。 花令秋也不多说,只笑了笑,便从善如流地改了口:“师父不介意便好。” “你想除籍的事你媳妇儿怎么说?”花仕昭神色平淡地喝着茶,好像在与他谈论的不过是今天这茶味道好不好之类随意的话题。 花令秋道:“这是我和花家的事,她向来不干涉我的决定。” “那就是赞同了。”花仕昭说这句话时语气依然没什么起伏,听不出喜怒,“宜春的身子若是再勉强的话怕是撑不下去了,族中有人已打起了给你爹过继嗣子的主意。” 花令秋拿起面前的杯子低头喝了口茶,没有说话。 “我早年就跟你爹说过,宜春天资所限,勉强为之恐怕适得其反,如今倒是应了我那番话。”花仕昭道,“可惜他这个人太过感情用事,对大嫂一再包容施予,才有了今天进退不得的尴尬为难。” 花令秋拿起茶壶给他续了水,淡笑道:“花家这一房只要有您在,旁人无论如何也越不过去。” 花仕昭摇了摇头:“我亦有自知之明,当家人这个位置不是我这等闲云野鹤能坐得下的。”又若有所指地道,“你应当明白我所为何来。” “徒儿明白。”花令秋弯了弯唇角,一脸坦然地抬眸看着他,“只是这世上的事向来不能样样顺心,我以为花城主他也该明白才是。” 花仕昭也不意外他会这样说,只流露出几分不甚赞同的神色,说道:“虽然宁家得了大便宜自然不会对你不好,但难道你就甘心被世人看作依附于宁家生存的赘婿?你是我看着长大的,旁人不知,但为师却知道你心中有不落于人后的抱负。你如今对花家怨念甚深,又和宁婉清感情正好,自然是觉得这些都是身外之名并不打紧,可再过几年呢?尤其是到你帮着她成了这丰州风头无两的宁城主时,你这位宁家大姑爷要如何自处?现如今宁、花两家明面上因为你的缘故关系已经略有微妙,宁婉清又在这个当口收拾了冯家和三江十九寨,任谁看都会觉得宁家和花家再难维持平衡,和谐迟早会打破,除非你们把花家赶尽杀绝,否则花家只要存在一天,你就不可能不受宁家猜忌。” 但若花令秋真的帮着宁家将花家打击到了谷底,那到时他作为一个从花家出来的宁家赘婿,身处在在宁婉清的光环之下,世人又会如何说?这世道就是如此,人们不会记得甚至根本不会去想花令秋本人有没有能力,他们只会看到他不过是宁少城主的赘婿,依附于她,依附于整个宁氏。 花仕昭作为一个旁观者,觉得自己几乎可以清晰地预见倘若到了那一天,花令秋在宁家人中间地位有多尴尬,就算宁婉清初心不改,可其他族人却未必。更何况以宁家的作风,根本不可能和花家走到鱼死网破的那天,那样一来动静太大,道义上也站不住脚。 总而言之,花仕昭根本不赞同花令秋为了上一代的那些恩恩怨怨感情用事,做出不利于其己身的决定。当然,他身为花家人,又是最了解花令秋能力的人,也并不希望让宁家得此助力。 说到这个,花仕昭不禁又想起当初得知花令秋被花仕明送出去做了宁家赘婿的时候,他当时简直以为自己看错了,对花仕明的糊涂气恼不已,只是木已成舟,他气得根本没有回信,很长一段时间连平安都懒得报一声,直到前阵子他云游归来收到花宜春特地派人送来向他求助的家书,这才得知家中这些时日发生的一系列大事。 一番话说完后,两人各有所思,相对无言地又静坐了良久。 外面不知何时开始飘起了雨,绵绵密密,风吹过,斜飞入檐,星星点点落在了桌沿边。 花令秋看了须臾,伸手一把抹去水痕,抬眸笑道:“您确实很了解我。我在那般境地下一步步走到今天,若说心中没有半点激励,那是决计不可能的,以前我做每件事都是为了筹谋将来,其实现在仍是如此,只不过,我想要的将来已和从前不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