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他什么德性您难道心里没数？

    陈真见到这样的龙嘉衍一时也没反应过来，龙嘉衍一向胆小内向，平常都喜欢抓着他衣角，害怕的时候会整个人缩在他身后。他认识这个人二十多年，从来没在龙嘉衍身上看见过这种表情。

    「嘉衍，我来看看你，你睡了很多天，我很担心。」

    陈真缓步走了过去，龙嘉衍现在的自我防备意识很严重，走得太快，不知道会不会让他紧张。

    然而龙嘉衍油盐不进，怎么样都不太配合：「你是谁？你旁边那个人又是谁？我不认识你们，我不需要任何人来看我，都出去！」

    陈真倒是完全不恼，拿出他难得的好脾气，一字一句慢慢说明：「我是陈真，你跟我从小一起长大的，你真的不记得我了？」

    龙嘉衍还没回答，副官就赶紧上前拉住陈真道：「陈队，算了啦！龙队他现在谁都不认得，看起来也不记得您，您就别逼得太紧，免得造成反效果。」

    副官以为他说得很小声，但在人类不断进化的时代，身体素质稍微好点的人，只要状况不要太差，都能轻易听见一些细微的声响。

    副官没注意到龙嘉衍变了脸色，还在试图劝退陈真：「队长，您已经因为龙队翘掉好几次会议了，真的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驀地，龙嘉衍忽然开口：「你是陈真？」

    陈真原本正侧头听副官说话，现在听到龙嘉衍的声音，又把头转回来：「我是。」

    「我记得你……的名字。」龙嘉衍原先剑拔弩张的态度以一种极其诡异的方式消失了，他变得温和许多，彷彿刚刚那个想找碴的人不是他，「……我现在头脑有点混乱，刚醒来没多久，也会头晕头痛，所以态度才不好，抱歉。」

    副官心想你那个叫态度不好吗？要是身体素质允许，看起来都想衝过来砍人！这种离谱的藉口怎么可能会有人相──

    「你不但头晕而且还头痛？」陈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到龙嘉衍的床前，把他的被子掖好，以一种不容置喙的语气道：「不要再说话了，躺下休息，我会跟医生还有门口的部下交代，任何跟二队有关的文献一律转到一队来。」

    副官瞠目结舌，队长！没有您这样的啊！爱情都没有这么盲目！

    很遗憾，陈真听不到副官内心的吐槽，他跟龙嘉衍交代完事情后，逕自走出了房间。医生跟负责值班的部下看着他出来时的表情凝重，怕是病人出了什么状况，也跟着严肃起来。

    「徐医生。」

    「陈先生，有什么问题吗？」

    「嘉衍他这种情况会持续到什么时候？」

    陈真先是看了看房间的方向，又把视线转回来。「虽然他需要好好静养，可是前阵子一队到北方探查时，发现有新的丧尸潮形成，现在分秒必争，国家随时需要防范所有可能的威胁，我们不能少任何一个队长。」

    徐医生点了点头：「其实病人刚醒之后我有带他去做简易的检查，他的身体素质没有任何问题，脑部也没有受损。所以我其实也不太明白……为什么会產生这样奇异的现象。」

    副官在一旁吐槽：「能有什么问题，他不就是出去巡逻的时候摔倒了而已吗。真要说的话就是运气比较背，摔倒的时候伤到脑袋，所以才昏迷啊……」

    副官的吐槽没人听见，陈真皱眉：「当时嘉衍被送过来的时候，一队正好在值勤，后来又碰上特别任务，我一直没办法了解嘉衍是怎么受伤的。」

    陈真说完，转向一旁的副官问道：「我记得二队当时有好几个人目睹他们队长受伤，也是他们打的求救电话对吧？」

    副官连忙正色：「是的，需要属下把他们叫过来一趟吗？」

    陈真思忖片刻：「就这样吧，二队现在没有队长，暂时不需要值勤，把知情的人都叫过来，就说我有事找他们。」

    「我知道了。」

    二队的成员很快到了陈真的办公室，一个小队里的人数不定，六到十个不整。而龙嘉衍带领的二队只有六个人，加上纪律松散，并不像一队那样团结，连需要整个队伍出勤的任务，也东缺西缺，来的人只有一半。

    陈真看到来的人只有三个，稍稍皱了眉头，大概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二队总归不是他的管辖范围，他不喜欢管别人的间事，哪怕龙嘉衍对他来说并不是别人。

    「陈队。」

    其中一名队员朝他行礼，第一次见到闻名遐邇的一队队长，难免有些紧张，再加上陈真一向很严肃，刚刚又皱了眉头，吓得人暂时失语，过了几秒鐘才有人回过神。

    其他人反应过来之后，也纷纷行了礼，陈真简单点头：「你们来的时候，贾副官应该跟你们说过原因了，二队队长龙嘉衍醒来后身体出现状况，现在我要你们仔细回忆当时发生的事情，多小多琐碎都没关係，能想到的都说出来。」

    那三个队员你看我我看你，又被陈真扫了几眼后才开始认真思考。

    「其实事情是这样──」

    一切始末要回溯到一个月前。

    西元一九八九年，世界各地突然出现丧尸潮，当时引发了世界级的恐慌，被丧尸感染的人类不是不久后同化成丧尸，就是伤重不治身亡。不过也有少数幸运的人拥有抗体，可以抵抗丧尸病毒。

    过了半年时间，各国科学家相继研究出丧尸病毒解药，只要在感染的一定时间内施打，就能获救。而人类在经过丧尸病毒之后，也有少数人觉醒了异能，这类人被国家徵招成直属部队，负责对抗丧尸。

    异能的种类有很多，分成辅助型跟攻击型，光是用途跟属性就五花八门，一时之间说不完，可能到现在都还有机会觉醒没见过的异能属性。至于异能等级，则根据熟练程度还有精神力分成s到f。

    有些异能先天就强力，例如纯属性异能，拥有这类异能的异能者哪怕精神力跟异能熟练度没有特别高，都能凭藉先天优势达到很高的异能等级。也有一些人是利用极高的精神力硬生生将异能等级拉到上限。

    普通人的精神力约莫落在d之后，超过d等级的人有很大概率会在后天觉醒成异能者，这类人多半会先被徵招，为以后成为异能者做打算。拥有异能的异能者普遍落在b到c级，再往上的级别较为稀缺。

    如果出现了一个，一般都会是被重点礼遇的人才。而a国目前就两个人能到达这种高度，一个是精神力达到s且异能强劲的陈真，另一个则是精神力中上但拥有特殊异能的龙嘉衍。

    直属部队又分成三个小队，第一小队是直接面对国家元首的特殊部队，没有专属的任务类别，在国家同意的情况下拥有最高执行权。至于第二跟第三小队，二队负责侦查情报，三队则根据二队的情报，负责剷除丧尸潮。

    战争持续了十年，最后丧尸跟人类形成一种微妙的分庭抗礼关係，虽然在极端情况下，丧尸潮暴走还是可能发生重大伤亡，但人们已经没有起初那样恐慌，大家逐渐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事情也慢慢回到正轨。

    数十年过后，觉醒异能的人类生下的孩子有一定机率是天生的异能者，哪怕没有异能，也很可能在后天觉醒异能。陈真属于前者，龙嘉衍则是后者。

    事到如今，异能者的诞生已经不像以前那样稀奇，但拥有高精神力或是高级异能的异能者仍处于少数。战争并没有结束，只不过从伤亡惨重的激战，演变成拉锯战，一点点消磨各国的资源与精神。

    「队长他在上次的侦查里……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事情，回程的时候绊到脚跌倒了，因为发生得很突然，我们都没有反应过来，我没看见队长有撞到东西，毕竟那个地方的道路是平的，没有什么奇怪的障碍物。」

    那个队员说完，视线看向其他的队员，另外两个人也摇头，示意他们都没看见。

    陈真听到这，眉头皱得更深，语气也比刚刚要冷了几分：「队长职责所在需要保护队员，通常都会走在最前面，在最前面的人摔倒，你们一个人都没有注意到？」

    二队的队员冷汗都冒出来了，「报、报告陈队，我们队长他……都习惯走在最后面。」

    陈真愣了一下，「什么？」

    旁边的副官听得尷尬症都要发作了，龙嘉衍什么德性您难道不知道吗？您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虽然也有队长习惯殿后，但那显然就不是龙嘉衍走在最后的原因。

    说到底，不就是因为他烂到像是走后门拿到的二队队长，才会有这么多人对他不满吗！

    队员硬着头皮把话重复一次，陈真的眉头才终于舒展开来，后来送走了二队队员，问题又回到原点。

    「贾副官，你觉得如果脑袋没有受到外力衝击，还有什么原因会导致性情大变？」

    副官想说医生都不知道的事情他怎么可能会知道，但他不敢，「属下认为生病有很多种原因，而且徐医生也说过这只是暂时的，所以队长您可以不用太担心。」

    「怎么可能不担心？嘉衍就像我弟弟一样，而且他很早就没有家人了，我父母也在前年过世了，他只剩我一个亲人了。」

    副官有苦难言，他有无数次想对着陈真吼：那您不是也没有亲人了吗！请您醒醒！不要再恋爱脑了！

    但他不敢，他太胆小，他需要这份工作。他算是深刻明白了，不管是哪个时代，不管在那个时代里发生了什么，贫穷永远都是最可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