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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他一直以来为之心动又格外珍惜的东西,他为此很少拒绝贺晏臻,对他无理由的顺从和宠溺。他为了这样的笑虔诚地献出了自己所有的第一次。第一次冒险,第一次亲密,第一次奢侈消费他一度变得没有原则,做出许多与自己习惯相悖的事情,只为对方开心。 何意的情绪渐渐难抑,他回头,朝贺晏臻又走近了一步:不管是什么关系,所有跟他们亲近的,都叫我觉得恶心。 贺晏臻轰然一顿。 包括你。何意撂下这句话,没说告辞,快步走了。 之后几天,何意回来时都会注意小区里有没有熟面孔。 从米辂出现的那一刻起,他的感觉就开始变得糟糕。好像那些阴影能随时随地找到他身上,他已经在努力地从过去的泥沼中脱身了,可每当他喘口气时,一低头,就会看到路面上满是自己泥泞的脚印。 从泥沼里拖出来的脚步总也洗不干净,他不管走多远,这些泥印都在昭示着他的出身和宿命。 何意突然有了一种鱼死网破的冲动,他现在特别希望米忠军一家要么彻底把自己毁掉,要么自己彻底把他们毁掉。哪怕痛快生痛快死,也比这样时时担惊受怕,动不动要被米辂找到对峙,被迫感受母亲曾经受到过的凌迟要好。 周末,何意一早将信件打印出来去邮局邮寄。然而这次刚走到门口,就见有车打着双闪慢慢开了过来。 何意被挡住去路,正要转开,就见有人降下车窗,问:是你叫的车吗? 那声音有点熟悉,何意弯腰往里看,开车的竟然是方文礼。 方文礼看他发愣,朝后努了努嘴,嘴上却道:我换了个车,接单的车牌号跟这个不一样你手机尾号是不是xxxx? 是这个。何意犹豫了一下,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等车子汇入主干道,何意才升起车窗,疑惑地看着方文礼。 后者嘴里叼着一根口香糖,漫不经心道:你让人跟踪好几天了,知不知道? 何意一惊:跟踪?什么人? 我对北城不熟,更不了解这些三教九流的家伙了,谁知道他们是什么人。方文礼道,一早一晚两辆车,就在你们小区里或对面,黑色的是丰田霸道,另一辆是白色比亚迪。你看吧。 他瞅了个空档变道,后视镜里一辆白色比亚迪跟在不远处,于车流中很不起眼。 何意心头一惊,犹如被人兜头泼下一盆冰水。 他之前从未注意过这些细节,出门要么步行要么坐公交车,很少留意路上的车辆。不过黑色丰田他有印象,因林筱有一天回来跟他嘀咕过,说现在的人停车一点儿都没素质,把人行道都占满了,她穿着高跟鞋被迫从树坑里走。门口的几辆车被她数落一顿,其中便有一辆黑色丰田。 何意的心脏怦怦直跳,他直觉方文礼说的是真的,可是谁会大费周章地来跟踪自己? 一个人名几乎立刻跳进脑海里。 何意不想让这种先入为主的念头左右自己,只得勒令自己冷静。 你要去哪儿?方文礼说,正好我有事跟你聊聊。 何意攥了攥书包,里面有那封要寄出的信件。 打算回学校一趟的,不过也没事,可以先找个地方说话。何意抿着唇,视线从后视镜挪开,你要聊什么? 方文礼跟他聊的,竟然是他手里的信件。他建议何意在网络上曝光。 是通过官网提交吗?何意问,我以为实体信件更正式呢。 方文礼直摇头:你在官网提交,接受处理的还是工作人员,他们数量有限,办事效率跟你寄送信件没两样。网络舆论就不一样了,这事只要引起关注,就会有网友参与进来。你实名揭发,那些了解你父亲甚至有过合作的,也会参与进来看热闹,或许就有人会补充他们知道的内容。这一点就是补充材料和证据。这可比你手里搜集的这点毛毛雨管用多了。 何意沉默地看着桌面,当初舍友发帖造谣,他已经见识到了舆论的威力且深受其害。那次还有学校立刻澄清,同班同学也为他辩解,但即便这样,他在S市时也因那场谣言受到了别人的排挤。 用这招来对付米忠军,他的确想过,但却不敢。 因为舆论的风向是难以把控的,与米忠军一同出现的不仅会有恶人,也会有那些受害者。何意担心那些人被扒出来,再次遭到伤害,尤其是那些未能幸免于难的林筱们,假如因此被人爆料,供人讨论品评甚至调侃,何意会良心难安。 方文礼看他犹豫,食指轻轻叩了下桌面:你还想呢?这有什么好想的?你只要录一个视频,举着身份证和你写的材料,把你爹的事情一件件的说出来,尤其是桃色新闻这些都说说。我保证,一周内肯定让你上热搜。 何意看他信誓旦旦的样子,不由意外:保证?这个怎么保证? 这还用说吗?方文礼嘿嘿一笑,指了指自己的脸颊,又冲何意抬了抬下巴,你这种校草级别的帅哥,这张脸,就是保证。 何意无言,他转开头,从店铺的玻璃门上看到一张清俊冷然的脸。他的头发有些长了,刘海遮住眼梢,又有点狼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