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予你热恋 第41节

    文嚎一口气闷在胸口:“还是处分一个都逃不掉的逃!跨年让你们让你们建构起了一种具有仪式感的狂欢了是不是?你们,才高一啊,爱情好比米粥,讲究文火慢炖,你们这才一学期不到,泡方便面都没你们这么快!高中恋爱能走多远啊,莎士比亚曾说过,一切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都是耍流氓!你们倒好,从高一开始就耍上了!”

    他在五对小情侣面前来回踱步:“看什么看!还有你们,高三都敢谈恋爱,是觉得,这个录取通知书自己长脚会跑到你们手上是不是?怎么想的?啊?你看看人高三年级第一,他为什么能拿第一,就是他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学习上了。两年半的时间,有人看到他谈恋爱吗?”

    一个铿锵有力的自问自答蹦了出来:“没人看到!这点你们真得向他学习!”

    而与此同时,这个被教导主任捧高的对象,此时正站在高一(3)班门口,手里捧着一大堆作业,轻车熟路地冲班里喊了一声:“数学课代表。”

    夏知予站起身,习以为常地去拿作业。

    就在她要伸手接过作业本的时候,许京珩突然摁住:“小心掉。”

    她疑惑地抬头,见他偷偷翻开第一本作业的一角,一条银质的手作项链夹在里面。大概是一个游戏手柄加上一个纯银的指环。指环上刻着‘rift’。

    少年高大的身形微俯着,声音不大不小,刻意控制过了,只有他们俩人才能听到:“新年快乐。本来是有包装的。我怕你觉得太招摇,所以拆了夹在作业本里。这条项链抵我那几节声乐课的课时费行不行?”

    看看,年级第一没被逮到,不是因为他没这样那样的念头,而是他的行为够聪明,知道怎么把‘公私两便’发挥到极致。

    此时就算走廊上刮着凛寒的冷风,也阻挡不了她听到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夏知予盯着那条银质项链,突然想起他拿项链给自己扎头发的事。

    她碰了碰自己的马尾,倒是没问这个手柄项链能不能打游戏,却又梅开二度很无厘头地问了一句:“这个手柄项链能扎头发吗?”

    许京珩一度失语。掌心压着作业本的封面:“要不你猜一下,它为什么要叫‘项链’?”

    夏知予抿了抿嘴,从他手里接过作业本。

    “这样。下次给你做条能扎头发的。”

    做条能扎头发的。

    “这条项链,是你自己做的吗?”

    “是啊。我可不像某些胡编乱造第一名的人,说什么用手掏出了点小钱让机器运作后的成果。”

    夏知予涨红了脸:“我只是来不及亲手织。”

    “我只是懒得揭穿你。”

    她当然不服气:“那你等着过年收我亲手织的围巾吧。”

    许京珩抬眉,控制不住唇角微扬,索性端出一脸得逞的模样:“行啊。等着。”

    -

    发完作业,回位置的时候。夏知予明显感受到陈闵怪异的眼神,她被他盯得不舒服,问他怎么了。

    陈闵低头摆弄自己的中性笔,不知道怎么开口,斟酌很久才说:“那晚,我看到你们往夹竹桃去了。就是演出结束的那晚。”

    夏知予没否认:“我前段时间教他唱音阶。演出结束的时候他问我唱得怎么样,里面太嘈杂了,听不太清声音,所以去外面说了几句话。”

    她就这么大大方方地承认了,反倒让陈闵觉得他们并没自己猜测的那层关系。他把那些别有用心的推断咽回肚子,顺着她的话问道:“那我唱得怎么样?有没有给班级丢脸?”

    陈闵还是选择了自己并不擅长的领域,但是在不懂摇滚的外行看来,似乎只要氛围够躁,那就是一场好的演出。夏知予觉得他至少是做到了这点。

    “印象很深刻。”她只能那么说。

    陈闵有点雀跃。

    “谢谢你。夏知予。我从来没做过这样的事。”他的情绪rou眼可见地高涨:“这是我做过最出格的事了。”

    四人小组的其他两人兴许不理解。夏知予却很理解陈闵的话。

    夏知予第一次月考考砸的时候,陈闵拿了班级第二、年级段十四的名次。这对很多人来说,已然是个很好的成绩了。陈闵却没觉得有多开心。

    晚自修开始前,夏知予在跑圈散心,陈闵一个人散步。两人在学校cao场上碰上。

    因为是同桌,两人免不了说上几句话。

    在夏知予看来,陈闵成绩优异、性格谦和,完全是父母眼里别人家的孩子的典型。

    但他自己却不这么认为。

    那晚,他跟夏知予说:“我一直觉得你很乖。所以一开始我以为我跟你是同一类人。直到你竞选主持人,在校运会上拿起话筒的时候,我第一次觉得,原来一个人在做自己喜欢的事的时候,好像是可以找到自己的主体性的。”

    夏知予问他,一类人是怎么样的人。

    陈闵说:“你知道那种为了维持他人所期望的理想形象,从而进行前台表演的行为吗?我爸妈从小就给我设置了很多条框,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在他们的设限下,我就像个在前台不断表演的演员,只能通过特定的言辞、动作来呈现出一个假性的自我。一次考试没有达到他们预期,他们就会觉得我的演出演砸了。”

    这个比喻很生动,她甚至能构画出那样的场面。

    “但是一场演出它是具有前台和后台两种情境的。前台的我戴着理想化的面具进行表演,只有后台的我才是自发性的主我。我很羡慕你能把后台自发性的主我带到前台,这是我这么多年想做却不敢做的事。”

    应该就是从那一刻起,他才慢慢滋生出叛逆的情绪,想要跟夏知予一样把主我带到前台,也想跟许京珩一样,活得恣意潇洒些。所以他说想唱摇滚,并不是对某一曲风的喜爱,而是在拼命摆脱父母眼里最理想化的演出形式。

    那一刻夏知予觉得,大家明明都还没成年,但是周围的人,好像都在急于以自己所认为的正确的方式长大。

    她记得开学典礼的时候,教导主任对他们的期许,希望他们在高中三年都能努力成长为一个人格健全的人。

    长大太漫长了。努力成为一个人格健全的人也好漫长。

    现在的陈闵以为自己迈出了成长的第一步,而夏知予亲眼见证了他的第一步。一种奇怪的冲动的感觉,开始在他的脑海中猛烈地生长。

    作者有话说:

    信就是所望之事的实底,是未见之事的确据(希伯来书 11:1-2)

    大家放中秋假了吗?中秋快乐呀!

    第38章 早恋

    隔天大课间, 教导主任卷着十份处分通知,站在主席台上大肆批评早恋的同学。他老生常谈地说着关于早恋的话题,依然还是最初那副苦口婆心的模样。因为高三的第一学期已经接近尾声, 都说一模定乾坤,寒假之后, 高三学生就要经历第一次综合练习的检验。这对他们来说, 至关重要。

    有人抱着侥幸心理, 以为教导主任会网开一面, 毕竟五对小情侣中有几人已经高三了。高三吃处分,消起来麻烦。

    可他就是铁了心要抓典型, 那晚在夹竹桃边逮到的十个人, 一个人都没能逃过。就算各班主任去说情, 也没起到什么效果。

    底下一片唏嘘, 有暗自吹流氓哨起哄的,也有心虚地到拨弄指甲一言不发的。

    夏知予显然是后者。

    因为事发当晚,她和许京珩也去了夹竹桃那儿。两人虽然没谈恋爱, 也没什么亲密的举动, 但在早恋稽查的高压状态下, 他们一旦触碰到教导主任的高压线,就要费时费力地为自己辩驳。就算说清楚了, 往后也会成为教导主任的重点监测对象。挺麻烦的,容易影响学习状态。

    所以大课间结束后, 她认真地思考教导主任的话, 并且深觉这段时间自己失了顾忌。她怎么就没想到,太过肆意的喜欢可能是件铤而走险的事。毕竟许京珩已经高三了。

    十张处分在前, 校园里暧昧的氛围像泡沫似的, 在阳光下急剧消散, 就连夏知予也似有若无地躲着许京珩,生怕被人误会,影响他的学习状态。

    每次在食堂这种公共场合碰着,她都会低头装没看见。许京珩眼瞧着她从自己眼皮子底下跑开,招呼都不打,浑身上下充斥地一股不爽快的混劲儿。

    黎川撞了撞他的肩,问他瞎琢磨什么呢,拿了奖还请不请吃小炒了。许京珩笑着将人揽住,说:“吃,怎么不吃。”

    然后点了一堆饱腹的面食,往他面前一推,自己则大喇喇地坐在位置上,双手抱胸,笑意不达眼底地看着他:“你最好是把这些吃完了。”

    黎川很纳闷:“我哪里惹你了?”

    他也纳闷,意有所指地回了一句:“我也挺想知道。”

    他到底哪里惹夏知予了。

    -

    期末考试结束的那天,南樟下了二零一四的第一场雪。

    到处雪意涔涔,悄无声息地遮盖秾华,留下最纯粹的白。

    冬天昼短夜长,夏知予考完最后一门科目、做完值日的时候,道路两侧齐齐亮起路灯。

    天淡雪疏,只有橙黄色路灯下偶尔急剧飞旋着几片雪花。

    她打伞走在路上,突然有把大伞倾斜过来,笼住她头顶的那把。

    夏知予抬眸,看到伞柄上指骨分明的手,顺着伞柄向上看,许京珩半个身子露在外面,簌簌玉尘沾在他的围巾上,看起来像颗裹满椰蓉的巧克力。

    “你怎么还没走。”她侧步,伞后仰,露出蒸红的脸。

    “考完试了是吧...”

    他哼笑了一声,温热的气息与冰冷的空气相撞,举着伞遮住她半张脸,像残雪压枝一般俯身:“那欠下的债怎么时候还啊?”

    恰逢有雪垛子从树枝上摔下来,砸在她的手背上,凉得叫人一哆嗦。

    欠债?欠哪门子债。她不记得自己欠了许京珩什么。

    夏知予甩去手背的雪垛子,把手缩回校服袖口,紧紧攥着松紧带冒出的线头,强装镇定,大有《今日说法》的架势:“现在是法治社会,你怎么总想着讹人。”

    许京珩没接她的话,别有所指地掸了掸围巾上的雪沫:“怎么就湿了。”

    夏知予心说天下着雪,你有伞不撑,站在伞外面,你不湿谁湿。这也能跟她算账的吗?她疑惑地往回撑伞,没等她完全遮住自己的脸,许京珩便出言提醒她:“忘了欠我一条围巾?这笔账是不打算还上了啊?”

    她僵了一下。这段时间忙着期末考,确实忘了要给他织围巾的事儿。可是在夏知予固有的认知中,讨礼物这件事,是关系很亲密的人才会有的举动,寻常人是不好意思开这个口的。

    虽然许京珩脸皮厚没什么所谓,但他其实比谁都懂社交距离。这样一个具有明显边界感的人,突然打破自己的界限,朝你迈进一步...

    夏知予有些招架不住。她缩了缩脑袋,压下伞檐,丢下一句:“我没有忘。”

    落荒而逃。

    -

    寒假刚开始的时候,夏知予一直在琢磨织围巾的事。她在手工方面没什么天分,小学劳技课学过针织,期末作业要求每人交一条长15厘米宽4厘米的织物。别人都织得规规整整,她织得跟条毛毛虫一样,以至于老师看到她交上来的作业,还迷糊了一下:“同学们,这就是创意啊。你们中规中矩完成作业的时候,夏知予同学已经天赋异禀,会摸索着织动物了。只是这毛毛虫怎么没眼睛没腿的。夏知予,你把作业收回去,拿成品来交。”

    夏知予硬着头皮,给‘围巾’缝了几条腿。没想到织得太像,还拿了个不错的分数。

    陈淑敏很喜欢搜集她的某些小成就,这条类似于毛毛虫的围巾也因高分被陈淑敏表框挂在墙上。

    此时夏知予抬头看向房间墙面的毛毛虫围巾,很难想象这种成品围在许京珩的脖子上会是怎么样的。

    发愣没多久,陈淑敏敲响了她的房门。

    “予予,整理整理东西,把要穿的,要写的作业带上。明天出发去遂宜县。”

    夏知予回神:“去遂宜县干嘛?”

    “年底的单位福利。咱们家好久没有一块儿出去了,正好趁这个机会去栀山居度假疗养一下。”

    “要去多久呀?”

    她估摸着时间:“年三十之前回来,大概一周左右的时间吧。”

    夏知予利落地从床上下来:“那mama,我下午出去一趟。”

    陈淑敏警惕地问:“出去干嘛?”

    “栀山居那儿信号不好。我想买点毛线团,织织围巾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