妒烈成性[重生] 第19节
他道:“无事。” “有些王八蛋……” 不把他逼到尽头,是不会说实话的。 只是…… 沈鸢不愿胡思乱想,但他心思深重,本就有太多的疑虑。 欲言又止,只道:“罢了。” 他转头再瞧那竹林。 却是酒意上头,烫得厉害。 第二日卫瓒到国子学时,只见一群人闹闹哄哄的,挨在一起没玩棋、也没偷偷斗虫,勾肩搭背不晓得说什么,见他来了,便齐刷刷看过来。 唐南星口气却颇有几分兴奋:“听说圣上将追查的差事交于了你,还令一队金雀卫协助你,我还当你不来国子学了呢。” 他随手将书往案上一抛,没好气道:“单日公差,双日来念书,月试岁试还不准退步——否则我爹扒了我的皮。” “这好事给了你,你要不要?” 他是打着要寻找大伯父踪迹的幌子,去求的圣上。 本来这事儿顺理成章,偏偏他爹在嘉佑帝旁边吹胡子瞪眼,一会儿嫌他学业不上心,一会儿又嫌他心不定、主意也跟着变,前些日子还说不乐意入朝,如今又变了心思。 倒叫嘉佑帝笑了一会儿,道:“既如此,便把差事领了,学业也别耽误了。” 他出门看了自己亲爹好几眼,心道这可真像是生父。 可自己这折腾来折腾去的,是为了谁呢。 倒是唐南星让他说得眼睛一亮,忽得道:“卫瓒,要么你将我也带上算了,我宁可给当碎催去,也不坐在这背书了。” 这简直是一石激起千层浪。 昭明堂皆是武将勋贵出身,堪称整个国子学最精力旺盛的一波人,只要能不上学念书,就是把他们卖了也心甘情愿。 一个道,我体力好,能给你当护卫。 另一个道,我善驾车,能给你当车夫。 不知哪个道,我长得好,能给你当侍女。 被众人看了过去。 那人倒也是个秀雅公子的模样,就是支棱着腿姿粗野,雅不雅俗不俗的实在有些别扭,往脸上扑了扑粉,还抛了个媚眼:“还能代你去施展美人计。” 让一众武人子弟绿了脸,没禁住“呕”了一声。 旁边便有人嗤笑了一声:“美人计也轮得到你?整个国子学的门脸,都长在咱们昭明堂了。” 众人“哦——”了一声。 国子学一景,沈郎春色嘛。 昔年沈鸢在文昌堂的时候,几乎要让那些酸书生给捧到天上去了。 文昌堂尽是些文人,平日里就爱写个诗做个词、相互吹捧,捧着捧着、沈鸢这张脸就成了公认的好看了。 唐南星却嗤之以鼻:“我看咱们卫二哥也没差哪去,不过是文昌堂那些酸儒会吹罢了。改明儿咱们也做几首诗,就叫卫郎冬……冬……” 读书不多,没词儿了。 不知道是谁嘀咕了一句:“冬瓜?” 唐南星怒而扑上前:“!你才冬瓜呢,你会不会讲话——” 话音未落,却正瞧见有人自门外施施然而来。 众人几乎都噤了声。 是沈鸢。 似是刚去请教学问回来,抱了一摞子书在怀里,淡淡一眼扫了过来,仿佛谁都瞧了,又仿佛谁也没瞧。 ……确实是容色殊丽。 沈鸢入了昭明堂有半月有余,始终处在一个不尴不尬的位置。 昔年沈鸢在文昌堂时,两个人的矛盾闹得人尽皆知,卫瓒素来傲气,不是没被人挑衅中伤过,只是向来也不放在心上。 唯独沈鸢,两人日日一个府住着,偏偏势同水火一般。 如今虽有所缓和了,旁人却依旧是摸不透这两人的态度,以至于远也不是、近也不是,在这种时候便显得尴尬。 譬如沈鸢这般远远走过来,众人接着说,像是在排挤他,不接着说,一群人傻愣愣在这儿沉默着也不大对。 却是卫瓒开口喊他:“折春。” 沈鸢“嗯”了一声。 他说:“明日随我出城办差一趟。” 沈鸢说了声:“好。” 众人皆唉声叹气,求了那好半晌也没见答应,可见是只打算带着沈鸢一个出门去。 唯独唐南星“啊?”了一声。 众人看唐南星,道:“你又怎么了?” 唐南星:“……没什么,没什么。” 有人道:“你近来怎么一惊一乍的。” 唐南星痛心疾首、有苦难言:“……” 他的卫二哥啊! 他英明神武的卫二哥啊! 怎么感觉路子仿佛已越走越偏了呢! 没过多时,学里博士便来讲课了,吹胡子瞪眼,训斥他们三五聚堆在一起不做好事。 众人便耷拉着脑袋四散而逃,学堂又充斥着博士的之乎者也、念念有词。 卫瓒听着听着,便有些无趣,下意识去看沈鸢。 沈鸢跟他隔了一张桌案,离取暖用的熏笼近些,他歪着头瞧过去,正能瞧见沈鸢低垂着头读书,眉眼静默,耳垂仿佛白皙晶莹的一块儿玉一般。 看得久了,被沈鸢发现了,抬起头来跟他对视。 他就侧撑着头冲他笑。 沈鸢顿了顿,又装作没瞧见似的低下头。 他勾了勾唇角,去看窗外风光,想着他爹逼他来学里念书的事儿。 也没那么令人着恼了。 将沈鸢挪腾出来帮忙,却也不是件容易事,一听说要出城去,侯夫人那边儿就要叮嘱好半天。 那个个子不高、圆眼机灵的小侍女知雪,唠唠叨叨嘱咐了一路,一溜儿跟到马车边儿上,险些就跟着出了城。仿佛沈鸢是那生面捏出来的人儿,领出去让风一吹就要散了架。 百般没法子,出门的行头又是原模原样准备了一通,卫瓒亲自把人裹得跟个白毛球一样,拿马车给请神像似的请了出来。 同行的金雀卫首领姓梁,也是年轻后生,为人素来冷面简朴,瞧见这般排场就忍不住皱眉。 待到沈鸢下车时,又瞧了一眼模样,瞧了一眼沈鸢手中精致镂空的手炉,那眉越发拧得紧了。 那梁侍卫碍于卫瓒在场不好多说什么,却是一眼没往沈鸢身上瞧,连进门时,都只冲卫瓒一拱手:“小侯爷,可以开始了。” 沈鸢面上不大在意此事,却是指尖下意识磨蹭着一下袖口。 自顾自进了那藏甲的废宅。 这废宅是京郊一处老宅子,外头瞧着破败失修、许久不曾有人住过。进门便是一个松鹤延年的影壁,依稀有风蚀磨损的痕迹,绕过影壁,便是正中央四四方方一个大院,空旷得连一丝摆件儿也无,后头几间院落,远远望去,却是破败萧条。 沈鸢问:“你让我来瞧什么?” 卫瓒道:“瞧一瞧他们cao练的什么阵。” 莫说沈鸢了,就连金雀卫在后头面面相觑。 就没人听得明白,这空荡荡的院怎么能看出cao练的阵型来。 卫瓒却道:“前两天,我跟梁侍卫就来瞧过了,疑心这院落中间是用来演武练习之用。若瞧地上砖土,还能瞧出些经年累月、阵型变化的痕迹,角落里也遗留了他们没来得及拿走的令旗。” “只是不晓得他们练得是些什么东西。” 沈鸢抬眸看了他一会儿。 他便笑吟吟地与他对视。 半晌沈鸢抿了抿嘴唇,道:“让他们先出去。” 卫瓒便摆了摆手。 刹那院中只剩下他们两个,面对面立着。 沈鸢往前走了几步,去观察地上的痕迹,垂眸低声道:“你跟他们交过手?” 卫瓒勾着嘴唇笑,并不说话。 沈鸢冷哼了一声:“有什么讯息?” 他便笑说:“共十余人,有枪有刀,二人持轻盾,我见那架势很是灵活,只是却没见过这般阵法。” 却是大约比划了一二。 沈鸢盯着地上的痕迹道:“行军打仗,几千上万人的阵都常见,十余人的阵倒不多。” 他笑道:“若非如此,我怎会找你来瞧。” 沈鸢闻言,略略扬起了三分眉梢。 这是对他的话满意了。 他有时会想,这小病秧子得意时也颇为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