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娇百味 第6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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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么是杭州老字号商家们……集体发疯。 但如此名声远播的商家,岂会无缘无故做亏本生意? 精明如他们,信誓旦旦说“没送错”,而此举又非荣王府的宋昱所为,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第49章 远离平江府后,来自岸边的喧哗声随夜风散去,消于无形。 内舱灯火轻漾,映亮了顾逸亭环视满室奢华之物的眼神。 惆怅且茫然,并无太多兴奋之情。 无端收受大堆年轻女子所用的奢品,她一头雾水。 偏生对方半句要求也没提,也未谈及她的大伯父,显然与顾尚书无关,也绝非有求于他老人家。 宋显维挪步而近,醇嗓打破绵长沉默:“你若不安心,我让‘江湖朋友’打听打听?” “你……怎么到处都有江湖朋友?” 诚然,她和二叔公、七叔、嫂子、表姐、弟弟同行,若不是有阿维及未露面的“江湖朋友”帮助,一路上不知栽了多少回。 最初,她天真地认为,阿维只不过是个武艺高强、家中有人当官的俊俏小青年,机缘巧合下,为她的容貌或厨艺所倾倒,甘愿供她差遣。 但自从海外杀手卷入,他于山林内连灭二三十人,在当地竟没掀起一丝波澜,可见其背后势力非同小可。 外加与宋昱分道扬镳后,由他联系人安排大伙儿的起居饮食,居然完美对接,所到之处无不干净雅洁,又无荣王府的安排那般高调,正合顾逸亭的心意。 而今这三艘船上的人员配备、陈设布置、所用器物,骤眼看并无张扬之处,用起来无可挑剔,如身在穗州顾府那般舒坦。 沉思中,温暖结实的怀抱从顾逸亭身后贴来,热力融化她内心的忐忑。 “你到现在,还没发觉我有多好、多能干?”他薄唇笑意缱绻,顺势在她脸颊印下一吻。 顾逸亭轻轻一挣,未能挣脱,低声啐道:“外头有人呢!” “若被人撞见,我便说我晕船,要抱着你才会好。”宋显维略一俯身,笑哼哼含住了她的耳珠。 顾逸亭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击闹得半身酸麻,仿佛随时沦陷。 幸而,残存的定力让她重新清醒。 稍加用力扳开他的手臂,却听他温声噙笑,“这批衣裳、首饰、玉器、扇子、胭脂水粉什么的……你若觉着能用,就留下。如不愿欠人情,我派人付钱,当作是我送你的,可好?” “……!”顾逸亭疑心自己幻听了。 他是识货之人,岂会不清楚,这里随便一件物品已价格不菲? 宋显维意识到她的震惊,抱得她更紧一些:“我又不穷,十倍也给得起。” 顾逸亭瞬时目瞪口呆。 此话是真是假?他竟用这种轻描淡写的语气?莫非家中有金山银山? 刹那间,她忽而发现,相识至今,有关他的家世,他吐露得尤为含糊。 她所获信息,全由她七拼八凑组合而成,外加凭自身感觉补充的细节,没准儿是错的。 她大概把芳心许给了她全然不了解的男子? “阿维,”她越发慌神,连嗓音也带颤,“你、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宋显维顾虑重重,不便在此时坦诚自己是宁王,遂柔声安抚:“我说了,我不是坏人,一不行有违国法之事,二不做道德败坏之举,三无恶劣名声,你大可放心。至于其他的……安全抵京后,我再慢慢跟你解释。” 顾逸亭呆呆地由他抱住,心头滋味堪比油盐糖酱醋倒在一起,无从分辨是酸是甜是苦。 仔细回想,她曾担心宋昱以荣王世子的身份欺压阿维,但自二人密谈后,宋昱对阿维似乎……有点避忌? 她竭力搜刮记忆中有关京城显赫的世家,先是想到康平侯柳家。 康平侯战死多年,仅留下守寡的夫人路氏和膝下数名儿女。 印象中,那一家人以经商为主,生意遍布海内外。 如若阿维出自安平侯府,也勉强说得过去。 还有……宁王生母,柳太嫔。 假设阿维是柳太嫔的族亲,那……她岂不和宁王一脉扯上干系了? 顾逸亭粉唇微张,试着开口试探。 不料阿维突然松开手,自觉退开数步。 顾逸亭依稀觉察帘外有人走近,忙抬手整理衣裙上的小皱褶。 “亭亭。” 来者是陆望春。 改走水路后,她逐渐接受“亭亭这朵娇花要被野猪给拱了”的事实。 但二人长时间共处一室终归不妥,她唯恐顾逸亭吃亏,赶忙跑来视察。 掀帘而入,见二人整理新送来的礼物,陆望春薄怒面容稍稍缓和了三分,随即被金灿灿亮晶晶的珠宝首饰晃花了眼。 “老天爷啊!佛祖!菩萨!太上老君!这……这都是送你的?亭亭!你是要发大财啊!” 擀面杖一丢,她左手抓了一把不同搭配的多宝手钏,右手则拿起一款红珊瑚珍珠步禁来回摇晃,暗恨两只眼睛无法一下子尽揽所有珍宝。 顾逸亭想说绝不该收下这些非分之财,见陆望春喜滋滋东摸摸西捏捏,她低低叹了口气。 “嫂子,我去做莼菜汤,你慢慢看,”顾逸亭无可奈何,又补充道,“此事切莫外扬,省得贼人惦记。” 陆望春随口应了一声,仍不住把手镯、手钏往自己的腕上套,直到把双臂全套满,沉得抬不动为止。 ***** 次日,进入常州境内的无锡县,夹岸的村落洋溢着浓郁的鲜活气。 镇上商铺天色刚亮便开门营生,吃食小店的此起彼伏的吆喝声混入了小笼包、三鲜馄饨、梅花糕、鸡子大饼、萝卜丝饼、生煎包的香气,教人垂涎三尺。 顾家船只依次靠岸,众人下地散步,活动筋骨,添置日常所需。 因船上多了大批贵重物品,顾逸亭和宋显维只买了早食,匆忙回船守着。 镇中心空旷处热闹非凡,人头攒动。 耍猴的、变戏法的,此外翻筋斗、豁虎跳、跳百索等杂耍层出不穷,勾住了陆望春和顾逸峰的心,亦让二叔公和顾仲连喜笑颜开。 苏莞绫素来好静,对于喧闹场面百般不适应。 眼看人潮拥挤,快要将她淹没,她轻声与陆望春打了个招呼,携同贴身丫鬟红杉,远避喧嚣,打算四处走走。 水乡巷道曲折蜿蜒,巷里藏巷,楼里藏楼,别有趣味。 苏莞绫左顾右盼,隐隐约约听闻横巷内传来女子呜咽之音,委屈的无声饮泣,触人心弦。 她向来心肠软,只道是村镇女子摔倒,忙与丫鬟循声拐了个弯,当即被眼前的状况吓得腿脚发软。 巷内有四名青壮年男子,五大三粗,虎背熊腰。 其中两人正摁住一名死命挣扎的年轻女子,用力将她抵在一张瘸腿的木桌上。 女子蓬头垢面,满脸泪痕,张口欲呼,却“荷荷”地唤不出声,像是个哑巴。 另外一男子则笑得极其猥琐:“这妞儿劲儿还挺大!给爷摁牢了!” 边说边撕扯她身上的衣裳,趁机乱摸之余,开始解自己的裤带。 苏莞绫与红杉浑身发抖,光天化日之下,竟然……! 她们心惊胆寒,周身乏力,完全搞不清是该转身逃跑还是尖叫。 “哟!又来了俩!今儿是什么黄道吉日?”一名男子抬目觑见苏莞绫二人,眼里迸射出贪婪亮光,“啧啧啧,这青裙小妞不错啊!水润水润的,让爷尝尝有多水多润!” 苏莞绫玉容变色,眼见对方迈步向她冲来,她尖声大叫:“救命啊!救命啊!” 一手拉了红杉,一手提起裙子,于慌不择路之际,跌跌撞撞地撒开无力的双腿。 其时镇上大多数人在围观镇墟的精彩表演,苏莞绫哑着嗓子喊了两声,无人和应,心下更是慌乱。 十多年来,她生活于在穗州乡下和东城顾府,难得出远门,想领略有名的水乡小镇风光,谁料一落单,便遇到如此可怕之事? “救命——”她生平头一回高声呼救,声嘶力竭。 万一被逮住,她会落得何种下场? “这是爷的地头,你能躲哪儿去?”那男子笑吟吟追在她身后,不紧不慢,如猫戏耗子般。 就在苏莞绫嗅到绝望气息时,前方人影一晃,两名容貌英伟的男子快步抢上:“咦?这不是……顾家的苏小娘子?” 苏莞绫认出是宋昱的护卫,如见无尽黑暗窥见了一线光明,边哭边向前扑:“快!那边……有人在欺辱女子!你们、你们快去阻挠!” 再回头,那追逐她的男子已没了影儿。 宋昱听见苏莞绫的声音,快步流星行近,对两名护卫略一颔首。 护卫飞身掠去。 苏莞绫泪容如梨花带雨,双手紧攥住那方青白色桑蚕丝帕。 宋昱认出那是他所赠,心蓦地一软,“苏小娘子,你还好吧?” 苏莞绫极力维持优雅仪表,咬唇摇头,奈何双腿抖得快站不直。 喘过气的红杉赶紧扶住她,不断安慰:“没事的,有世子在呢!他们不敢追来,更不会对您怎么样的!” 宋昱见苏莞绫所受的惊吓,已非单纯目睹可怕场面。 难不成……那些流氓要向她下手? “我倒要瞅瞅,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猖狂至斯!” 宋昱怒不可遏,带领余人大步赶往打斗声所在。 苏莞绫瑟瑟发抖,待听见拔剑声、怒斥声、呼痛声交集,猛地记起,她们奔离时已有明显的衣裳破裂声。 耽误了近半盏茶时分,不晓得那哑女…… 强烈的同情心驱使她咬紧牙关,按捺畏惧之意,趔趔趄趄步向案发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