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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李善长脸上挂上了非常热情的笑容,好像恨不得给朱标一个大拥抱。 “李先生。”朱标回礼,“我听说您在这里,所以想过来拜会一番。” “来,请坐。”李善长将桌上的东西通通拿走,腾出地方来招呼小厮过来泡茶,解释道,“这段时间积压下来的文书有点多,让公子见笑了。” 朱标刚坐下的屁股又抬起来,说道:“既然您有事要忙,我就不打扰了。” 李善长那是什么人啊,怎么肯错过这个刷存在感的机会,当下就急忙留人,说道:“公子坐吧,坐吧。文书虽多,却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臣陪公子聊一会儿。” 朱标于是又重新坐回去。 两个人也没什么可说的,共同话题只有老朱同志,但也不能就聊他吧,于是就谈起当前的情况来。 李善长笑眯眯地找出一张地图来,给朱标讲了讲朱元璋现在都占领了哪些地方,下一步的计划是什么,陈友谅如何如何,张士诚又怎样怎样。 宋濂虽然也给朱标讲过这些,但说句实话,两人完全不是一个档次。 他讲给朱标听的,是目前的势力分布状况,李善长讲出来的,是未来的计划以及布局。 “张士诚出身盐贩,其实没有什么本事,武呢,是他的弟弟张士德强些。管理方面,另一个弟弟张士信有些才华。”李善长捻着胡子道,“张士德呢,已经败给我们了,饿死在牢里。这几年张士诚逐渐变得堕怠,事情都是张士信在管,对付他……” 他停顿了一下,接着道:“不难。此人骄奢yin逸,国中的大臣送什么礼都收,我们这边派了不少人过去助长他的气焰,还没有怎么动作,就已经让他行事更加无度了。” 谈起这件事来,也让李善长觉得有些好笑,自己这边的行动还没展开,敌人就先自己堕落了,虽然是好事,但未免有一拳打在棉花上的空虚感。 “此处,还有此处。”李善长在图上画了个圈,“都很富庶,日后打下来,税赋能补很大一部分亏空,这些地方土地肥沃,用来屯田也是很好的。” 朱标听得津津有味,李善长也不把他当小孩子,朱元璋开小会时和他们定下来的目标与计划,全都掰碎给他讲了一遍。 “先生你是说,张士信出门行军,还要带着蹴鞠、美女和酒宴桌椅?”朱标长了大见识,大受震撼。 “不错。”李善长也觉得离谱,“且此人喜欢游谈之士,手下的将领都是些会耍嘴皮子的人,出去打仗,就算是打输了回来,也不受罚的。” 朱标不知道该说什么,突然就明白了刘伯温的意思,老朱同志不得天下,还有谁能得天下? 想来也有趣,老朱同志是农民出生,后来是游僧,但他当和尚那会儿也没人管,四舍五入一下约等于乞丐,陈友谅呢,打渔的,张士诚,卖盐的。 这里面说起来,竟然还是张士诚家庭条件最好。 他们三人各有优点,都是厉害角色,可是在身份上,那别说什么谁瞧不起谁。 李善长继续道:“这次龙湾之战,大帅和我们本都做好了张士诚在后袭击的准备,丢几块地也就丢了,保住应天才是最重要的,可是没想到——” “没想到他不仅不和陈友谅里应外合,连自己都不愿意动一动。” “正是。所以张士诚对我们并没有什么威胁,只要把陈友谅压下去,大帅的大业必成。” “嗯。”朱标点点头,很有收获。 李善长突然卷起图纸来,将它放回了书架上,一副不再讲下去的样子。 他走出门去,竖起耳朵,听着城外的动静,他知道这个时候也差不多该来了。 果然。 轰隆一声炮响。 朱标坐在椅子上,感觉地底和头顶都震了起来,地上的石子似乎在跳,顶上的天花板似乎在向下落灰尘。 整个应天城都在炮声中无形摇动着,好像是人们的心一样,面上没有影响,实则都被拉扯着,一直扯到了龙湾去。 一条透明的、坚韧的、常人看不见的宽广的气运,把一城之气与帅府紧密地黏合起来。 人道的气运在此刻如同锅中烧开的沸水,于上空翻滚晃动,似乎稍有不慎就会颠覆。 还没等朱标观察观察帅府的情况,耳畔就突然响起一道龙吟之声,他明白这是钟山的龙脉在不安。 他侧头看去,眼底金芒闪动,转瞬间就看到了应天城外龙湾之地的江水。 陈友谅的船,靠岸了。 第34章 大胜 应天城,城外。 朱元璋骑在一匹马上,一身甲胄,手中握着缰绳,遥遥看去。 对面是山壁,生长着高大的斜出树木,辅以杂草花木,一片青绿之色。 他们能听见陈友谅的炮鸣,能看见他的战船,就说明他确实是在江东桥那里遇到了阻碍,没有办法只能折返,跑到龙湾这里来登陆。 “伯温,你看咱的标儿,给咱修了个好东西,修得不错,结实!” 刘基还能怎么办,在吹嘘自己儿子的父亲面前,只能赞同地点头——他作为半个师父,心里当然也是很满意的。 这座桥不仅挫败了陈友谅的威风,还让他失去了巨船高船的好处——他不能再像攻打太平一样,让士兵们从船上直接攻入城墙上了,更重要的是,船既然不能从秦淮河走,就只能到龙湾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