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 阿志想成为英雄，不愿平凡无奇的过完这一生。 要成为超越常人的英雄，就必须忍受超越常人的痛苦，阿志比谁都还要清楚这一点，因为他身上没有能让他少受些痛苦的才能。 阿志深信，毅力能够改变一切，能够弥补才能的差距，所以他不断的忍耐，无论训练在怎么辛苦，他都咬着牙坚持了下来，就算身体因任务而疲惫，就算内心突然松懈想偷懒，他还是咬着牙坚持了下来。 风雨无阻，全年无休。 因为阿志想成为英雄，不愿意平凡无奇的过完这一生。 寧静的清晨时光，被一声刺耳的尖叫打破。 「救命！抢劫啊！」 一名女性上班族紧紧抱住自己的手提包，表情惊恐的挣扎着，而在这名女上班族的面前，则是一名戴着面罩的抢匪，抢匪一手拿棒球棍，另一手抓住女上班族的手提包，对着女上班族怒吼。 「给我闭嘴，赶快把钱包交出来！」 其实这名抢匪比女上班族还要紧张，由于现在u-hero普及，犯罪成功的机会越来越渺茫，自己很有可能才刚把球棒掏出来，几秒鐘后英雄就赶到现场把自己打倒在地上了。 在这个时代，犯罪的难度与风险都比过去高出许多。 然而，这名抢匪急需用钱，所以他还是选择鋌而走险。 他刻意选在清晨犯案，也是因为清晨的治安比较良好，因此英雄一般都不会选择在清晨值勤，自己被英雄逮个正着的机率降低许多。 很可惜，这名抢匪的如意算盘还是打错了。 「放开那个女士！」 当民眾遇到危机的时候，正是英雄爽颯登场的时候！ 一名英雄抵达现场，他站在街道上，背对着阳光，闪耀的阳光在他背后发散，看起来英姿焕发，正气凛然。 他头戴红色全罩式安全帽，身穿红色护具，手里拿着漆成红色的铁棍。 他举起自己的手机，对着抢匪秀出手机萤幕，萤幕上是u-hero的标志，彷彿警察秀出自己的警徽一般。 「乖乖束手就擒吧，邪恶的罪犯，我是u-hero旗下的英雄『红色假面』，只要有我在，普通市民就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抢匪气急败坏的说：「该死，这个时间居然会有英雄？」 「红色假面」阿志一个箭步向前，挥舞铁棍打向抢匪，抢匪连忙举起手来，准备格档。 紧接着，抢匪放下手臂，疑惑的看着「红色假面」阿志。 怎么回事？这傢伙的速度有够慢。 抢匪一个闪身，轻松写意的躲过阿志的棍棒，接着抢匪伸脚一扫，击中阿志的脚踝，让他一时重心不稳，踉蹌的跌倒在地。 一击得手，抢匪心花怒放，对着阿志狠狠的嘲笑：「原来你这么烂啊，害我白白紧张一场，就你这个鸟样子，还想保护民眾？」 阿志挣扎着还想站起身，抢匪抬起脚，狠狠地踢向阿志的腹部，不停的踢，用力的踢，每一脚都有如铅球般沉重，踢的阿志腹部疼痛难堪，额透渗出冷汗，痛的他身躯微微颤抖，直到再也无法挪动身体为止。 最终，那名女上班族的手提包还是被抢走了。 抢匪得意的扬长而去，只留给阿志一句话：「原来是个仗着英雄的名号招摇撞骗的傢伙啊。」 女上班族气急败坏，对着阿志破口大骂：「搞什么鬼啊？你这个英雄怎么一点屁用也没有？我的钱包和证件都在手提包里欸！」 阿志别无他法，只能不停地低头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女上班族厌烦的挥了挥手，说：「你不用在这里跟我道歉啦，反正我一定会u-hero投诉，你自己看着办吧。」 女上班族越想越气，忍不住把满心的牢sao都发洩了出来：「我每个月都缴500块的u-hero会员费欸，缴交了半年，就是希望如果遇到突发状况，能够有一个保障。结果当我真正遇到危险的时候，出现的居然是你这个烂英雄！这根本就是诈欺！」 女上班族拿出手机，结果错愕的看见手机萤幕上浮现一到讯息。 「请问你对这次的英雄服务感到满意吗？」 女上班族歇斯底里的大骂：「满意个屁！我要给你打一星负评！」 任务果不其然的又失败了。 阿志拖着伤痕累累的身躯，踉蹌地行走在街道上。 他的身体十分疼痛，尤其是被抢匪连续踢击的腹部，让他的内脏感到翻江倒海，每走出一步都想乾脆躺在地上哀号。 然而，他的自尊心反而没有承受多少痛苦，毕竟从以前到现在，每次出任务都失败，这早就让阿志习惯了，没有像一开始时那般失落。 这不是内心麻木，阿志仍旧渴求着成功，只不过他早已学会和挫折共处罢了。 u-hero要求旗下成员必须用英雄身分来活动，所以每个英雄都必须戴着面罩，而且不能透漏自己的姓名，行动时只能报上自己的英雄绰号。 当然了，凡事都有例外，有些极少数的个案，能够把自己的真实面容和姓名崭露在民眾面前。 于是，即便在任务结束后，阿志仍旧穿着他一身「红色假面」的服装，游走在大街上，他顶着路人好奇的眼光，走进一间边利商店的二楼。 便利商店的二楼，设置有u-hero专用的英雄休息站。 整间英雄休息站空空如也，只有一名壮汉坐在面向窗户的座位上滑手机，这名壮汉身穿蓝色紧身衣，衣服上绣着黄色的闪电标志，头上则带着遮住脸庞上半部的金属面罩。 壮汉一看见阿志，立刻热情的挥挥手。 「喔，『红色假面』，你又一大早就跑来等工作啦？真是勤劳。」壮汉站起身，走到阿志身边，说：「不过我老实跟你说，晚上才是治安最差的时候，大概在晚上十点到凌晨三点这段时间，工作简直接不完。你大白天就跑来待命，其实效率并不是很好喔。」 阿志笑着说：「你嘴巴上这样讲，可是你自己还不是在这个时间出现在英雄休息区？」 壮汉伸了个懒腰，说：「你搞错啦，我是从昨天工作到现在，准备要下班回家啦，昨天一整晚手机app响个不停，赚都赚翻了。怎么样？你要不要也考虑一下晚上接单啊？」 阿志神色一黯，苦笑着说：「算了吧，工作是多是少对我来说又没差，我连一次英雄任务都完成不了了。」 壮汉微微一愣，然后说：「喔，很抱歉，我忘了。」 这名壮汉的英雄绰号叫「雷霆神拳」，是拥有超能力的英雄，他的身体能够散发出强烈的电流，并将电流利用在作战上面。 「雷霆神拳」打了个哈欠，对阿志说：「我差不多该回去睡了，『红色假面』，祝你今天能够顺利完成任务。」 临走前，「雷霆神拳」拋下这么一句话：「对了，『英雄榜』公布了，你没事的话就去看一下吧。」 「喔，这个月的公布了啊。」阿志扬起眉毛，拿出手机。 当英雄，赚不了大钱。 因此，u-hero为了吸引更多人才，必须想方设法提高英雄们的收入。 而他们想出来的方法，就是把英雄们执行任务的过程拍成影片，放到u-hero的官方影音平台上，免费让观阅览看这些影片。 有观眾就有流量，有流量就能吸引厂商来投放广告，而英雄的知名度越高，影片观看数量越多，就能从广告费中抽取到更多的分红。 除此之外，u-hero还推出英雄们的会员订阅制，以及限量版的周边商品，甚至还有握手签名会。活生生把英雄事业搞成偶像產业，狠狠的从英雄的粉丝身上收割财富。 这就是为什么u-hero要旗下英雄隐藏身分的原因，并不是为了保护英雄们的真实身分，而是比起普通的姓名和平凡的外貌，酷炫的绰号和帅气的造型，更能简单快速的在民眾心中留下强烈的印象。 而所谓的「英雄榜」，其实就只是英雄们的人气投票罢了。 只要是有缴会员费的u-hero使用者，都能到u-hero的官网投票，每个月投一次，一个帐号一票。 不用考虑实力，不用考虑业绩，也不用考虑人品，全凭使用者的个人喜好，自由票选心目中最支持的英雄。 阿志坐到英雄休息站的座位上，看着手机里的「英雄榜」名单。 「中部地区u-hero本月度英雄榜。 第一名：黄金骑士。 第二名：独孤剑侠。 第三名：雷霆神拳。」 阿志看着名单上第一名的「黄金骑士」，忍不住低声冷笑：「呵，大明星。」 「黄金骑士」正是在电视墙的广告上，向观眾说出：「你，想成为英雄吗？」那句知名广告台词的大帅哥，他是u-hero公司的招牌英雄，所以u-hero倾尽全公司之力来培养他的知名度。 因此「黄金骑士」可以不必偽装，而是用真实的相貌出现在媒体上。 阿志挪动着手指，继续将名单往下滑，名单上陆续出现几个人气比较高的英雄，然后又渐渐变成知名度较低的英雄。 最后，直到名单的最末端，阿志才看见自己的名字。 「第五百六十六名：红色假面。」 阿志叹了口气，有这种结果也是理所当然的，虽然「英雄榜」人气票选不需要考虑英雄的实力、业绩、和人品，完全由民眾心中的喜好来决定，但是反过来说，实力、业绩、人品较差的英雄，自然就比较不受民眾的喜欢。 所以一次英雄任务都没成功过的阿志，在「英雄榜」上的名次总是吊车尾。 「这次我居然还收到两票啊，比上次多了一票，是哪个脑残会想投给我？还是只是按错了而已？」阿志意兴阑珊的把手机扔到桌上，看着窗外发呆。 阿志其实也不是没有风光过。 在他成为英雄的第一天，第一次出任务的时候，被罪犯揍了个屁滚尿流，当时他被痛殴的影片，在网路上掀起一阵旋风般的热潮。 一名「英雄」被打到无力还手，只能奄奄一息躺在地上哀号，这让看习惯英雄威风模样的观眾们感到十分新奇，那支影片很快的就吸引了两百多万个观看次数，上了当时的热门影片排行榜，也让「红色假面」这位英雄斩获了极高的知名度。 除此之外，那支影片的广告分红，让阿志赚了一大笔钱，害他完全不知道该高兴还是难过。 结果，过了短短的一周之后，人们就对「红色假面」完全失去兴趣了，观眾想要的，终究还是英雄们伸张正义、痛打罪犯的爽快影片，而「红色假面」吸引的超高观看数量，只不过是曇花一现的短暂娱乐罢了。 正当阿志回想到一半的时候，他的手机响规律的警示声，他连忙把手机拿起来查看。 是u-hero的英雄任务通知：「常规行动，距离三公里，危险度零颗星。」 「有任务啦！」阿志从座位上跳了起来，急急忙忙的离开英雄休息区。 u-hero指示的任务地点，是一座静僻的公园，老人在树荫下悠间的打太极拳，孩童在阳光下尽情奔跑追逐，几名大学生在一旁拍着影片，还有一对情侣在步道上遛狗。 这里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有犯罪事件发生的模样。 阿志四处张望，想要找出敌人的位置。 「喔，你来啦，『红色假面』，速度还真快。」 冷不防的，一道低沉的嗓音在阿志背后响起，阿志被吓的魂飞魄散，踉蹌的向前跌了几步，然后连忙转过身来，把手掌按在腰间，几乎就要抽出铁棍来打人了。 这时阿志才看清楚，刚才在自己背后说话的，是一名西装笔挺的高瘦男子，油头向后梳拢，脸上带着墨镜，微微下弯的嘴角，透露着精明干练的气息。 而在男人的身边，还站着一名矮小的蒙面人，头顶盖着黑色兜帽，脸上掛着黑色歌剧面具，遮住双眼，看起来像个可疑的小偷。 这名蒙面人身上穿着白色衬衫，衬衫领口绣着华丽的蕾丝，再加上深蓝色的牛仔裤与尖头马靴，从身材和衣着来判断，这位应该是个女蒙面英雄。 穿西装的高瘦男子说：「别那么紧张，『红色假面』，我不是敌人，我是u-hero公司的行政人员，你app里的任务就是我发送的。」 阿志疑惑的说：「为什么会由行政人员直接发送任务给我？」 接着他的表情逐渐转为惊恐，紧张的说：「该不会是因为我的业绩太差，你们要把我开除了吧？」 自己的英雄梦想都还没步上轨道，就要破灭了吗？ 听见阿志这番话，行政人员那僵硬的嘴角，因为憋笑而变的扭曲，他强忍住笑意，说：「你想太多了，u-hero不会因为业绩太差就开除英雄，而且正好相反，我们是来协助你的。」 「协助？」阿志皱起眉头，他可从来没听说过u-hero有什么协助英雄的政策。 「没错，协助。」行政人员理了理自己的西装，用比原本更加正式的口吻宣布：「为了提升工作效率，协助遇到瓶颈的英雄们走出难关，以及促进职场多元化，改善工作环境，u-hero公司决定推行一项全新政策：『英雄搭档计画』，公司会找出适合一起出任务的英雄，并将他们凑成一个队伍，一起行动，看看会不会有好的结果。」 行政人员伸出手，指向一旁的女性英雄，说：「经过公司的评估，这位『小斗篷』，还有你『红色假面』，你们两人正是最适合这项计画的绝佳人选。」 阿志看了看那名叫做「小斗篷」的英雄，然后又看行政人员，犹豫了一番后，才开口问：「为什么选我？除了我以外，应该还有很多工作上遇到瓶颈的英雄吧。」 行政人员推了推墨镜，说：「首先，『小斗篷』是今天才加入u-hero的新成员，需要有个老前辈来带领她熟悉环境，而你正好又是u-hero的资深员工，深知英雄任务的许多规定与细节，所以让你来带领她是最合适的。」 「其次，『小斗篷』女士和你一样，都是『没有超能力』、『没有高科技装备』、『没有武功绝学』，俗称『三无英雄』的平凡人，所以才有办法分享彼此的经验。怎么样，你答应参与这项实验性的『英雄搭档计画』吗？」 阿志低下头，沉默不语，虽然阿志的脸庞被罩在安全帽下，但行政人员猜的出来，此时阿志的表情肯定是相当为难吧。 阿志困扰的说：「我已经习惯自己一个人执行英雄任务了，突然多出一个搭档，我觉得有点奇怪……」 行政人员拉下墨镜，露出尖锐的眼神，看着阿志说：「顺带一提，既然这是一项实验性质的计画，那么公司方面当然也会额外支付你补助，一个月五千台币，按照和搭档一起出任务的数量，还会再额外添加奖金，我想这不无小补吧。」 阿志叹了口气，自己已经好几个月没赚到什么钱了，此时确实亟需金钱收入，于是他不再犹豫，点了点头，说：「我明白了，那我就参与这项计画吧。」 行政人员把墨镜推了回去，露出毫无情感的商务笑容，说：「非常好，那么就这样说定了，『小斗篷』，从今天开始，你就是『红色假面』的搭档了。」 「小斗篷」朝阿志用力的鞠了个躬，朝气蓬勃的大喊：「学长好，请多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