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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犬 第214节

    从早上起来,身上穿着毛茸茸居家服的姜冉就抱着暖水袋不撒手,窝在沙发上,她在看北京冬奥会,电视机里在播放的是男子单板滑雪平行大回转的资格赛。

    同一张沙发另一头坐着北皎,北皎另一边茶案后的沙发坐着姜怀民,还有靠着他的张零零……

    姜冉面无表情地扫过张零零,心中十分佩服这位张姨,四十好几了还能这么娇羞且做的无比自然,老男人怎么可能不喜欢?

    她都有点羡慕。

    羡慕到目光不自觉地扫过沙发另一边的黑发年轻人,这会儿他穿着一件黑色的短袖,不怕冷似的,身上肌rou线条清晰,看着孔武有力。

    姜冉无声地吞咽了分泌出来的唾液——不是她有多色怎么的,就是自从第一晚被张零零看出什么之后,她真的规规矩矩,离他保持着近乎于陌生人的安全距离。

    目光又落在了北皎的薄唇上。

    ……连这地方她都快一个星期没碰过了,最神奇的是这条狗好像也跟那天彻底一次吃饱了似的,最多抓紧时间亲亲她的脸或者是蹭蹭唇,深吻都没有。

    有毛病一样。

    去法国大街上随便抓个人打招呼的方式估计都能比他做的这些热情。

    姜冉怨气横生。

    正当她越想越气,气到都没办法好好看电视——

    “有中国人吗?”

    姜怀民问出了标准路人看国际赛事关心的问题。

    “当然有。”姜冉有气无力地回答。

    ”能过资格赛吗?”

    “能,虽然咱们起步晚,但是咱们专业。”姜冉摁着遥控器调高了声量,“男女组都会有人进三十二强的,就是不一定能摘牌。”

    姜怀民正在沏茶,紫砂壶茶具在他手里发出叮叮当当轻微碰撞的声音,加上沸水滚开,气泡不断升腾然后炸裂,那组合声响叫人昏昏欲睡。

    姜冉打了个呵欠,她打开电视的时候比赛进行到后半段,应该是雪道的问题,有冰或者是别的原因,已经接连有三个选手在倒数第二个旗门甩出去。

    “这种情况对后面比赛的人不公平。”

    沙发另外一边,北皎说。

    “这锅赛事方就不背了,自古比赛都这样……所以训练的时候就要努力克服,用技术去cover这些外在因素。”

    姜冉瞥了他一眼,这时候一个波兰选手稳稳地过了这个大家都摔的地方,高举双手冲天空挥拳,冲过了终点线……她睫毛颤了颤,说,“看,人家都能过,怎么就你摔?”

    北皎看她一脸理直气壮,无奈地摇摇头。

    “尽说大话,能参加奥运会的难道还有技术不到位的吗,我听说冬季奥运会可不是国家指派选拔,大家都是靠实力。”

    姜怀民在旁边说。

    姜冉面无表情地玩弄怀中的热水袋盖子,心想,“听说”这词用的很妙。

    在北京冬奥会前,因为中国在冬奥会上除了短道速滑几乎没得众所皆知的强项,所以其实压根没几个人关注冬奥会,最多就是看看官方宣传可能拿金牌的项目,或者欣赏一下隔壁几个国家的花样滑冰。

    冬季奥运会那知名度和普及度与动不动就全民收看的夏季奥运会差的远了去了——

    也就是这次家门口的冬奥会,大家才有前所未有的热情,认真地开始研究这个比赛到底是怎么回事。

    比如姜怀民,也可能刚知道冬奥会参赛需要过往的世界杯等指定赛事的固定积分。

    “实力再强总有意外嘛!”姜冉不欲同他争辩,“技术到家的话能有效减少意外的产生。”

    姜怀民欲言又止。

    这时候比赛结束了,大屏幕上有了最后的男子组成绩排名——

    因为赛道就是两条赛道,所以比赛还是分成了红组和蓝组。

    资格赛中,是红、蓝两个组各取本组的前十六名,也就是一共三十二名参赛选手进入下一轮比赛。

    这时候,就像是为了应证上一秒他们讨论的关于“意外”的话题,极其戏剧化的一幕真的出现了。

    只听见电视里,解说“哦”了一声,【金都灿选手排蓝组十七,差了第十六名来自挪威的奥尔多尼亚选手,0.01秒。】

    解说员语气微妙。

    姜冉撇过头,正好看见屏幕上在蓝组的第十七名,有一个韩国国旗标志,成绩还真就差入围资格0.01秒。

    大概是赛事导播也觉得这件事比较离谱,直接镜头一转大脸怼给了这个韩国选手,只见他愣怔的站在赛道下面抬头看着排名情况,看上去震惊的要命。

    几秒后,他情绪失控,一把扔了手里的滑雪手套,怒火冲天,一边用本国语言飞快谩骂举起自己的滑雪板扔向旁边护栏——

    护栏后面还站了一堆国际友人媒体,扛着摄像机如鸟兽散开。

    姜冉心情很复杂,设身处地想想好像是有点不能接受,蹙眉评价:“有点可怜。”

    拿起手机想看看群里的人怎么说,却发现大家都在放鞭炮,群里的“哈哈哈哈哈哈活几把该”刷屏。

    她一头问号,往上滑了滑才知道这位韩国选手比赛前就出了名,倒不是他滑的多好,主要是赛前一直在抱怨冬奥会伙食不好,他吃不好又穿不暖的,甚至还有点儿生病了。

    总之屁话很多。

    现在好了,他能回家了,回吃得饱、穿的暖的地方去。

    姜冉头疼地揉了揉眉心,顿时又觉得他没那么可怜了,那不是确实活几把该么?

    此时,姜怀民看着她一会儿蹙眉一会儿揉眼,十分苦恼的模样,还以为她在共情这个戏剧化失利的韩国选手:“这种情况不是很常见吗,还有夏季奥运会射击项目连续两届差点夺金又连续两届最后一枪脱靶的——”

    他想说,都是命。

    见女儿正抬头蹙眉望着他,他停顿了下,瞬间放弃了从玄学角度解释这件事:“冉冉,你这种惧怕意外的态度让人很难放心如果你在重要的比赛上失误会怎么办——”

    “嚯咦!”姜冉反应飞快,立刻“啪”地拍了下手,鼓着眼瞪着姜怀民,“我昨天才看了玄学大师说,2022年是特殊的年份,老天爷把决定权交给了我们自己,说什么应验什么,所以今年不可以乱讲话的。”

    “哦。”姜怀民说。

    “给我‘呸‘掉呀!”姜冉不高兴地蹬了蹬腿。

    一脚踹到了北皎的腿上,北皎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很好脾气地没吭声。

    姜怀民:“呸呸呸!行了吧!”

    姜冉满意地拉了拉盖在腿上的毯子,姜怀民唉声叹气,一边嘟囔“年纪轻轻比我迷信”,一边又忍不住不太放心地想要教育她。

    随手拿过了桌子上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包装剩下的塑料片,他举起来:“你看这个,看似坚硬,实则——”

    他徒手把塑料片给撅了。

    扔了塑料片,又随便从旁边的兰花盆栽扯下一片叶子,“你看植物,不用人动它自然地垂头丧气,但无论你怎么撅它,它都不会折断。”

    姜怀民又扔了叶子:“冉冉,你要做如同兰花草一样的人,坚韧却也要又真正的韧性。”

    姜冉沉默了几秒。

    转过头对撑着头看电视的北皎,面瘫着脸地说:“见笑了。”

    而后在北皎懒洋洋投来一瞥时挪开了目光,对姜怀民说:“我是年近三十岁,而不是年近三岁,这种幼儿教育能不能少一点啊,还有外人在的。”

    姜怀民:“谁是外人?”

    姜冉看向北皎,他之前一直像个雕像摆设似的毫无反应,这会儿转过头,侧着脸,在姜怀民看不见的角度,漆黑的瞳眸发沉,冲她挑挑眉。

    “……”姜冉怂了,“就算没有外人行了吧,这种话多让人尴尬啊!”

    姜怀民根本不知道有一瞬间他乖女有被人用眼神千刀万剐,他满不在意拍拍啤酒肚:“可我说的一点错都没有,就你脸皮薄。”

    “有一点你说的很对,我没有韧性,只有任性——”姜冉深呼吸一口气,“你不是出门吗,怎么还不走?”

    她尴尬的脚趾抠地又不好骂人,只好赶她亲爹走人。

    姜怀民在她的提醒中像是终于想起了今日是有正事,带着张零零站了起来,准备去采购一些春节要用的物资——

    姜怀民这个人比较传统,无论发家与否,逢年过节需要用到的物资他始终愿意亲自去购买,就好像这样才能让神仙和老祖宗看见他的诚意。

    他一边拿过车钥匙,一边跟姜冉说今日保姆阿姨生病请假,晚餐时间之前他们订一些酒楼外卖。

    姜冉头也不抬地应了。

    姜怀民到玄关穿鞋。

    张零零稍慢一步,她的目光在沙发上两人身上扫过——

    长长的一张沙发,两人各自占据一方井水不犯河水。

    北皎规规矩矩地坐在沙发一边,低着头在玩儿手机;

    姜冉的腿上盖着的毯子纹丝不动,她摁着遥控器在换台,最后停在了一个八点档肥皂剧上。

    她收回目光。

    “晚上见。”她说。

    姜冉很有礼貌地说,“晚上见,张姨。”

    而北皎没有理她。

    ……

    外面的雨没停过,天色阴沉沉的,才下午一点,却总让人觉得是不是已经快要天黑了。

    其实谁都知道,下午二三点就天黑这种事对南方来说压根就是不存在的事实,哪怕是冬季降临也不太行。

    姜怀民看姜冉冻得快要死掉,走之掐给她烧起了客厅的火炉,那个火炉是真的可以烧起来的,有烟筒排烟到屋外。

    此时炉火的火烧的很旺,新换的柴火发出“噼啪”爆裂的声音,这样让人昏昏欲睡的气氛。

    姜怀民走的时候大概万万没想到,此时此刻在客厅发生的一切。

    正对着火炉,沙发上原本各自坐在一边、井水不犯河水、眼神儿对视都没几个的两个人此时交叠在了一起,暧昧水泽的声音从他们纠缠的唇齿间发出。

    姜冉捧着压在自己身上的人的脸,以一种超高难度的姿态仰着自己的脖子,主动地索取他的吻——

    不碰只是有点怨念,一碰到就天雷勾地火般的遭殃又糟糕,她这才发现自己想他的气味想到快要发疯,舌尖拼命地缠着他的不放。

    “等会儿,慢点。”

    他被她吻的呼吸发沉,说完这句话,总觉得这个台词有点耳熟,反应过来后他自己都笑了。

    低下头在她拼命煽动的眉眼落下一吻,他翘起的唇角根本压不平。

    “这么着急啊?”

    他逗她。

    她都懒得骂他,啃咬他的唇角,手不怎么老实地从他胳膊上往下滑,心满意足地摸她刚才就惦记上的紧绷肌ro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