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望
这通电话给刘佳佳带来了无限的希望和动力，距离腊月二十还有十天，她却只用了六天就把为期一个月的寒假作业给写完了，不管甘兆明如何惊讶，她再一次拒绝了甘兆明的邀请，利用剩下的四天时间，把整个家里里外外都打扫了一遍。 在她紧张又期待的忙碌和等待下，腊月二十悄然来临，将将不过五点，才睡没一会儿的刘佳佳就摸索着往身上套起了衣服，听到动静的王奶奶轻声叹了口气，“佳佳啊，再睡会儿吧，家里都收拾好了，你爸爸mama也不会这么早到家的。” “不了奶奶，”刘佳佳的声音里有着显而易见的喜悦，“我去锅头熬上点粥，天冷，爸爸mama回来了就能吃上。” 孩子翻了年不过才九岁，瘦瘦巴巴却懂事儿的很，王奶奶没忍住咳嗽两声，果然下一秒就有热水被送到嘴边，她就着喝了两口，心疼和感动交织在心口，让她这半截身子入土的老婆子也难忍泪意，“好孩子，要不是奶奶不中用，哪用你这么辛苦。” “奶奶，我不辛苦，爸爸mama要回来了，我高兴，而且我愿意做这些事儿，你快躺下，我得去生火了，一会儿你还得吃药呢。” 刘佳佳套上花棉袄就去了锅头，她本来还想蒸两个热乎馒头，可个头毕竟还小，面袋子都扯不动，只好按原计划熬了一锅热乎的小米粥，还学着王奶奶的样子把里面扔了点小白菜叶子，香喷喷的闻起来就让人食欲大开。 这时候天也蒙蒙亮了，刘佳佳舀出一碗来放到王奶奶的床头，然后就去拾掇自己，她翻出自己最新最干净的一件冬装套上去，又对着镜子给自己扎了两个麻花辫，有些不好意思的左右看了看，“奶奶，我这样好看不？” “好看，咱们佳佳最好看了，你不是有个头花，过来奶奶给你带上。” 刘佳佳立即就想起来，她在自己的小抽屉里翻出头花过去背对着王奶奶，开心的抖了抖腿，“奶奶，我想穿我的运动鞋。” “运动鞋？那可不行，那上面都是网，这天气穿起来多冷啊。” 刘佳佳嘟了嘟嘴，等王奶奶把头花给她戴上以后，扭过身去撒娇耍赖道，“奶奶，可是运动鞋穿着好看，我就在屋里又不出门，好不好嘛，等mama他们回来了我就换掉，求求你了。” 王奶奶还有些犹豫，可又不忍心见刘佳佳这模样，只能略微板了板脸，“垫个奶奶给你做的棉鞋垫穿上，不能出门穿。” “我就知道奶奶最好啦，”刘佳佳欢天喜地的去床底下把鞋盒翻出来，仔仔细细的把鞋带穿好以后才套上脚，毕竟不是棉鞋又长时间没穿，脚一进去就凉凉的，不过这并不影响刘佳佳的满足，在屋里转了两圈，兴奋的直咧嘴笑，“奶奶，我搬板凳去堂屋坐着啦，你有事儿就叫我。” “瞧瞧，有了爹娘忘了老奶奶。” “哎呀，奶奶你说什么呀，我最喜欢的就是奶奶了。” 自从自家儿子和儿媳走了以后，孙女儿就越发懂事，但也越发沉默，虽然她什么都没有抱怨过，可自己看在眼里，既心疼又无能为力，此刻见她笑魇如花，心里也舒畅极了，“去吧去吧，在窗户那儿瞧就行，别掀门帘，进冷风。” “知道啦奶奶。” 刘佳佳满心欢喜，拄着下巴就隔着窗户盯着门看，小心脏也扑通扑通的跳了起来，她嘿嘿一笑，有些不好意思的揉了揉脸，“爸爸mama你们快点呀。” 随着时间缓缓推进，太阳渐渐升至最高处，因为是冬日，这些阳光并不会让人觉得灼热和烦躁，反而带给人一种欣欣向荣的暖意，刘佳佳舒服的眯了眯眼，心里埋怨着爸爸mama动作太慢。 又过了一会儿到了做午饭的时候，却还是没什么动静，房间里的王奶奶喊道，“佳佳啊，可能得下午呢。” 温暖的阳光无法再让她感到抚慰，刘佳佳落寞的垂了垂眼，“没事儿奶奶，我先去做点饭吃。” 两个人简单吃了点午饭，刘佳佳就又去堂屋坐着等着了，她本以为再怎么晚也能等到的，可直到太阳落山，整座村庄沉浸于黑暗之中，院子里也没能见一个人影，那条大黄狗懒洋洋的，根本没有出声的机会，刘佳佳从满心期待开始忍不住掉了泪，一个人哼哼唧唧的抱膝哭了起来。 背上传来一阵温热，她感受到王奶奶温柔的抚摸，期待落空后极大的失望更是淹没了她，“奶奶，爸爸mama是不是不回来了？” “乖孩子，你mama不是说是二十号左右，可能晚两天呢，奶奶刚才去热了粥，咱们去吃了睡觉好不好。” 刘佳佳擦了擦眼泪，转身扶住王奶奶，嗓音还有些哑，“奶奶你怎么不喊我去热饭。” “奶奶躺了这么些天了，做个饭没事儿的，听奶奶的，咱们先吃饭去。” 刘佳佳只能乖乖回屋，她在心里劝慰自己不要着急，mama明明说要回来的，现在才过去十天，就算不是今天，明天，后天，一定能回来！ 可是老天爷并没有如刘佳佳所愿，她先是在堂屋坐到23号没等到人，然后她就厚着脸皮坐在甘兆明家的电话旁等着，因为她想着如果爸爸mama有事儿耽误的话，一定会打电话过来的！ 一直等到25号晚上，也没有林霞和王建平的身影和消息，刘佳佳在甘兆明家里还能好好的打招呼离开，可一出院子就大哭了起来，她跌跌撞撞的跑回家把自己埋到被子里，“骗我，都在骗我，呜呜呜呜呜。” 王奶奶没等到人心里也难受，可是她还得撑着，把刘佳佳揽到怀里，“爸爸mama一定是有事儿耽搁了，咱们再等等再等等。” “我讨厌他们，我讨厌他们！我不要等他们了呜呜呜呜，隔。” “明天奶奶让你在城里拉人的大伯去车站看看，好孩子，不哭了。” 刘佳佳挣开王奶奶的怀抱，把自己裹进被子里，“我不要等他们了，他们不要我，我也不要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