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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枝藏骄 第24节

    到她嘴里,却成了一场惊喜。

    可这一切同他毫无干系。

    所以他仍笑着反问:“公主喜欢雪?”

    “喜欢啊,”乔绾点头,“不止喜欢雪,还有春日里的纸鸢……”

    她激动地看向他:“陵京的春来得早,过些时日我们去放纸鸢!”

    过些时日。

    慕迟盯着她跑去枝丫上捧雪的背影,忍不住讽笑。

    她真的很好骗。

    “喂,慕迟!”乔绾倏地作声。

    慕迟定睛,她手中浮元子大小的雪球不轻不重地朝他砸来,身子下意识地想要避开,却又生生忍耐下来。

    雪球砸在他的胸口,迸溅的雪块落进衣襟中,一阵凉意。

    乔绾得意地笑了起来,眯着眼笑得前仰后合,嫣红的斗篷在雪里翻飞:“慕迟,你怎么不知道躲呀。”

    她边笑着,边跑向他,替他掸去了身上的雪。

    慕迟垂眸看着她的动作,心口微热。

    这具冰冷躯体唯一的一抹温度。

    直到倚翠的声音响起:“公主,酉时了,该入宫了。”

    慕迟的容色逐渐平静,眉眼无波。

    乔绾嫌弃地瘪瘪嘴,看向慕迟:“除夕宫宴不能缺席,不过你放心,”她对他眨眨眼,“我尽快赶回来,我们一同吃元子、看烟火。”

    慕迟淡笑,颔首应了声“好”。

    乔绾又磨蹭了一会儿,才随在倚翠身后离去。

    满院雪景,顷刻间变得死寂,仿佛方才的一切都是幻觉。

    慕迟有些不习惯地拧眉。

    “慕迟。”身前一阵匆忙的脚步声。

    慕迟抬头,乔绾不知何时去而复返,因着一路小跑气息有些急促:“雪菩提没有用对不对?”她轻声问。

    她其实能看出他对自己身体的厌恶,而服下雪菩提的第二日,这样的厌恶并未消失。

    慕迟一怔,继而谨慎地眯眸。

    她知道?

    乔绾却笑开:“无妨,左右我也不希望你因雪菩提而喜欢我,”她说着,嗓音微扬,“新正安康,慕迟。”

    这一次再未折返,她任倚翠搀着出了府邸。

    慕迟仍站在原处。

    原来,不是不问。

    是她早就猜到了,雪菩提对他,不管用。

    *

    皇宫。

    宫宴内,丝竹之声不时传来,偏殿却显得格外安静。

    乔恒意外地看着右相文逊:“文爱卿方才说什么,你在将军府门口看到了何人?”

    文逊垂眸应道:“回皇上,臣前几日奉命去定国将军府宣陛下口谕时,曾亲眼见到一名绣坊的伙计拿着长乐公主的香囊,说是景少将军的。”

    “臣唯恐造成误解,特地着人去绣坊问个清楚,那香囊的确是景少将军送去的。”

    香囊是大黎女子的贴身信物,若非心仪之人,绝不会外送。

    而今乔绾的香囊在景阑身上,其中意味一目了然。

    “好,好,”乔恒接连道了两声好,“如此以来,倒是美事一桩啊。”

    乔绾不离陵京,景家独子一旦尚公主,便再难攀高位,这兵权迟早归还。

    “文爱卿,此事若成,你居功甚伟,朕定好生赏你。”

    文逊俯身拱手:“不敢,为皇上分忧,乃臣之幸。”

    乔恒摆摆手,转念又想到:“这两人何时这般熟识的?”

    文逊:“想必这次青云山一事,景少将军将长乐公主自山贼之手救下,二人便起了心思。”

    乔恒想了想,也对:“今夜宫宴,你注意着些,过几日祭山大典,朕寻个时机为二人赐婚。”

    文逊忙应:“是。”

    乔恒抬了抬手:“宫宴快开始了,你且先去吧。”

    “臣告退。”

    *

    乔绾正坐在马车内,晃晃悠悠地朝皇宫而去,靠着车壁思索着一会儿该如何早些退场。

    “倚翠,那香包拿着了吗?”乔绾看向倚翠。

    倚翠从袖口拿出一枚黛色香包递给乔绾。

    乔绾浅浅地嗅了一口,依旧是浓郁刺鼻的香味。

    这香包是当初那个游方郎中开给她的,只说若是脾胃不适又诊不出毛病,便深嗅几口,将吃进去的呕出来也能好一点。

    三年来香包里的香料再加重,也不如开始那般管用了,但到底还能折腾她一阵。

    一会儿若是乔恒不放人,也能用这个法子脱身。

    边沉思着,乔绾边将香包系在身侧,却在此时马车倏地晃了下,乔绾也随之倾了倾。

    倚翠忙扶稳她,掀开轿帘呵斥:“发生何事?”

    马夫诚惶诚恐:“倚翠姑娘,方才景少将军驾马前来,挤在了咱们马车前头。”

    倚翠朝前看了一眼,放下轿帘:“公主,是景少将军。”

    乔绾推开窗子看向侧前方,今日景阑穿着红色圆领袍服、带着乌黑纱帽,单手抓着缰绳懒散地骑着高头大马,官袍都挡不住的顽世风流,惹来不少马车内的美娘子偷觑。

    乔绾瘪瘪嘴,合上车窗没好气道:“避避吧。”

    左右他又不让她瞧胸口的痕迹,也无法确定他究竟是不是梦中那人,但惹不起总躲得起。

    景阑瞧着乔绾扫他一眼便关了窗,随后那辆佩金戴玉的华贵马车竟主动相让,甚至还被几辆素色马车超在前方,脸色登时黑了下来。

    这几日她时不时给他送那些名贵药材,说是感谢恩人,人却一次都未曾出现。

    今夜见到他,竟还躲他躲得和洪水猛兽一般,心中一恼,景阑踢了下马腹,飞快朝皇宫而行。

    乔绾听着渐远的马蹄声,松了口气。

    她现在一想到景阑和梦中那人有关,便觉得脖颈痛。

    却未曾想,到宫门口下马车时,竟又碰见了景阑,他正随意摆弄着马鞍,瞥见她后将马鞭扔给一旁的侍卫,冷哼一声入了宫。

    乔绾皱眉,她怎么不知自己何时惹到他了?

    一路遇到不少女眷前来行礼问安,再寒暄几句身体康健,乔绾不得不打起精神应对。

    乔恒尚未立太子,除却早夭的几个,二皇子、七皇子和十二皇子倒是都来了。

    其中七皇子乔琰更是和乔青霓同为云贵妃所生。

    乔绾同他们不甚相熟,只颔首算作打了招呼,便坐回自己的位子,听着耳畔丝竹交错,无聊地托腮,眼神有些空濛,想着此刻慕迟定一人孤零零地过节。

    乔恒很快便出现了,乔绾不知是否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他朝自己这边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又看向了景阑。

    乔绾皱眉。

    除夕宫宴,不议政务,不分尊卑。

    群臣恭维一番,乔恒又道了几句“共襄盛举”,宫宴便算作正式开始了。

    盏盏烛台将殿内映的如同百日,地龙将寒气与雪霜隔绝在外,饮酒作乐间夹杂着箜篌之音,繁华如梦。

    宫宴上必不可少的,当属官家千金在圣上面前献上才艺,以博个才女之名,择个好郎君。

    乔绾对这些素来不感兴趣,反正有乔青霓在,旁人都成了陪衬。

    今年大抵也不例外。

    看着眼前一位位娇子或是惊鸿一舞,或是丹青妙绝,乔绾最初尚有几分兴趣,不多时便失了兴致,一错眼便对上了对面景阑阴沉的视线。

    乔绾一怔,继而好脾气地对他笑了下,未曾想景阑更气了,偏头再不看她。

    乔绾:“……”

    眼见乔恒已命人去请昭阳公主,乔绾不想看乔青霓出风头,摩挲着腰间的香包,嗅着幽幽传来的浓郁香味,肺腑一阵翻涌。

    等了一会儿,乔绾确定自己脸色定好看不到哪儿去,便欲起身向乔恒请退。

    却在此时,一声幽幽的琴音传来。

    满室寂然。

    那琴音停顿一息,复又响起。

    琴音若流风回雪,却又裹挟着丝丝锐气。

    不似乔绾初次在松竹馆听得那般惊艳,却透着几分难以言说的婉约。

    乔绾定在原处,呼吸微滞,良久抬眸看向殿中弹奏的女子。

    乔青霓。

    她弹奏的曲子。

    霜山晓。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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