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打开（三）

    晚间的户外烧烤店，郑郁等了半小时，才见凉冰跟蔷薇出现。郑郁微笑，她是过来人，一眼就看出她们大概是做了一整天，因为她曾经也跟路小枫过过这种日子。

    「两位，累了吧？差不多是一天都没吃东西，也该饿了，我都帮你们烤好了，负责吃就好。」

    听郑郁这番话，蔷薇尷尬不已，尤其见着凉冰颈上的那些红印，这次真的有点超过，但凉冰却像什么事也没发生，理所应当的坐下吃烤rou。三人的气氛有些闷，蔷薇是不知道凉冰跟郑郁私底下的事，就觉得郑郁是自己的情敌，想普通聊天也找不到一个好话题。直到蔷薇拿起一个烤好的魷鱼准备咬下去，凉冰突然凑上前一口吃掉，还很得意的在她面前咀嚼，蔷薇不悦，你不帮我烤就算了，还抢去吃，蔷薇捏她的脸，凉冰让她捏，但没想到蔷薇会亲上来，虽是为了夺回仅剩的那一条魷鱼的脚，等蔷薇意识到自己的行为很大胆，是听到郑郁在一旁笑。

    「你们是情侣吗？」郑郁笑道。

    蔷薇立刻远离凉冰，脸红得很快，摇头，她多希望是。

    「你确定？」郑郁再问一次，蔷薇这时犹豫，转头看凉冰的反应。

    「我确定。」凉冰用面纸擦嘴。

    蔷薇知道这个回答是肯定的，却还是无法不失望，随后低头。

    「真可惜，你们很可爱。」郑郁叹气，顿时变得忧伤起来。

    「在遇见小枫之前，我从不觉得自己会爱女人，因为那时我有一个交往四年的男友，而且我还有点恐同。」郑郁忽然重提旧事，蔷薇惊讶。

    「所以她硬是把你……」郑郁无奈的笑，是，是硬生生的把我「扳弯」。

    「但小枫生前，我从来没有承认她是我的女朋友。」

    蔷薇认真听，凉冰撇头看别处，她一点也不想知道郑郁和路小枫的过往，但也离不开，因为她怕让郑郁跟蔷薇独处，会发生一些奇怪的事。

    「她有很多缺点，其中最让我无法忍受的，就是她很花心。」郑郁继续说。

    「她曾经说过，对她来说，『你情我愿』就是感情的道德标准，你同意吗？」郑郁笑看蔷薇。

    「好像没什么不对，心甘情愿，不强迫对方，没有错吧？」

    「严格来说，恋爱谈到最后，都是没有对错可言的，只有你愿不愿意。小枫口口声声对我说，她此生爱的人只有我，但她仍然还是会跟任何她觉得不讨厌的女人上床。下至十六岁的女高中生，上至亡夫的寡妇。我亲眼见过她们赤身裸体，在温泉池里表演给我看，女人跟女人怎么zuoai，整整四十分鐘。这样的『你情我愿』，蔷薇，你同意吗？」

    「我不同意！」蔷薇很激动。

    郑郁喜欢蔷薇的反应，就跟当年的她一模一样。

    「这种人算了吧，为什么你……」

    「我瞎了。」郑郁还是笑，先看蔷薇，再看凉冰。

    蔷薇想了想，她自己好像也瞎了？

    「因为爱，所有不能忍受的，最后都接受了。小枫之后也改了，或说是我再也没有抓到她乱来。我们后来过上了一段相当快乐的日子，但快乐的日子没有持续太久。处在朋友跟情人之间的模糊地带，我用力挥霍小枫所有的爱跟付出，终于有一天，我觉得我是时候要回应她的感情，我决定要跨过最后一道门槛，所以我去订做一对戒指，要给她一个惊喜，我还想把她介绍给我爸妈，但可惜了……在说出我爱你之前，我就被她丢下了。」

    「丢下？」蔷薇皱眉，这剧情跳太快了吧。

    「我要走了。」凉冰猛然起身。

    蔷薇吓一跳，本还想听，但她更在意凉冰，跟郑郁匆忙道别，然后快步跟上去。郑郁猜测凉冰会不想听是因为这个故事的情节跟她的情况颇相似，不愿意再次听到令人心碎的结局，但郑郁会故意说出来，就是希望她们的结局可以稍微不一样。

    －－－

    夜晚的商圈街道，跟在凉冰身后，蔷薇想问她怎么了，却觉得凉冰的状态不好，很怕问错，让她更不开心。

    「蔷薇，你回去吧，你明天还要上班。」

    「你明天也要上班，要回去一起回去。」蔷薇固执，凉冰停下脚步转身面对她。

    「凉冰，你这两天很奇怪。」

    「我本来就很奇怪，你不会明白的。」

    「你告诉我，我就会懂了，我没那么笨。」蔷薇又上前几步。

    「蔷薇，我不喜欢郑郁说的那个故事。」

    「为什么？难道跟你的……」

    蔷薇难得聪明一回，凉冰想勉强自己笑，却做不到。

    「蔷薇，我跟郑郁都失去挚爱，她十年来都没有爱上过谁，可能到死都不会，而我将会走上跟她一样的路，我不会忘记……」

    「但我不能看你这一生都封闭自己！」

    此话出口，蔷薇心想惨了，每次情绪上来就控制不住自己，这句话的情感成分太高。

    「蔷薇，你不要挑战我的底线。」凉冰靠近她，眼神看似威吓，实是纠结。

    「但是你一直在破坏我的底线。」

    「那要解约吗？」

    「去tm的合约！凉冰，你不觉得合约现在有点多馀了吗？」

    显然蔷薇真的不笨，早发现她们之间的变化，凉冰也不能否认那一点不同于床伴朋友之间的感觉，只是蔷薇犯了曖昧时最大的禁忌－太急了。相对于如熔岩火山爆发的蔷薇，凉冰的冷静令人毛骨悚然，但也代表了一种心死。

    「蔷薇，那一晚我跟枫分别之后，我下次再见到她，她已经是一具浮尸。而且验尸报告说明她生前颈部遭受到重击，然后才被人丢入海里。整整四年的时间，我都不敢看海，连洗澡都会发抖。她曾经告诉我，我是她永远不会结局的故事，但是，蔷薇……从来没有人告诉我！故事结束的时候会是这种结果！」

    女人都是水做的，凉冰跟蔷薇都是女人，好像在比赛谁的眼泪流得比较多，谁就可以赢得这段感情。但事实却是，蔷薇蹲在大街上哭，凉冰背对她站着哭，谁都不想受伤，没有谁比较勇敢，所以寧可选择不在一起，也不愿再次承受失去爱人的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