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四个老师
走进办公室，叶奕流轻咳两声掩饰心中的不平静，在低着头瑟瑟发抖的两个女孩面前站定位，居高临下地望着她们。 「为什么打架？」叶奕流拿出为人师的威严，板着脸冷冷开口。 「老师！是她先动手的，她就突然扑上来，我很害怕，所以我只好反击了。」贝戚灵双眼含泪，两隻手按在制服短裙上，食指扭在一起，啜泣着哭诉，满身的委屈。 站在一旁的柳芳荋悄悄看了那短裙好几眼。 好想抢过来。 她缺一个迷你裙。 「老师，是我先动手的没错，但是并不是像她说的那样。」施苞瞪大眼不可置信的看了一眼贝戚灵，见对方一改方才的嚣张气焰，眼角掛着泪，儼然一副受害者的样子，忙开口解释，就怕老师听信贝戚灵说的话。 「嗯？」叶奕流没说话，站在那儿释放威压，等着两人自行招来。 柳芳荋双手乖巧放在身前，迈着小内八的步伐，悄悄蹭到叶奕流身后。 噫，老师看起来好兇。 叶奕流发现了柳芳荋的小动作，眼神柔软了一瞬，不着痕跡的向前一步，将柳芳荋的身影挡得更严实。 抬起头，锐利的视线再次刺向垂着头的两个女孩。 「她抢走我重要的东西，我跟她要，她却丢掉，所以我才上去跟她抢。」施苞抬头挺直背脊，硬着脖子扛住叶奕流的冷气压，直视着他的眼。 她本来就没错，又何必心虚？ 柳芳荋从叶奕流身后探出半颗脑袋，视线在施苞和贝戚灵之间游移转换，感觉自己好像知道了真相。 一个理直气壮，一个垂眸嚶嚶嚶，这事不单纯呀。 「老师，我只是捡到一个吊饰，我见它破破烂烂的，我想说应该是没人的，就要把它丢掉，没想到施苞直接扑上来，我都来不及反应。」贝戚灵的身子僵硬了一瞬，随后又恢復正常，抹着一把眼泪，一脸真诚。 「贝戚灵！你怎么这么不要脸！」施苞听着贝戚灵颠倒是非的话语，压抑不住怒气对着贝戚灵大喊，抬起手又欲往贝戚灵脸上赏一巴掌。 「施苞你好意思说我吗？你不也抢走了他！」贝戚灵狼狈躲开攻击，抬起哭的梨花带雨的小脸，倔强地看着施苞。 若是个不明事理的人，恐怕就信了贝戚灵这我见犹怜的模样，认为施苞才是起头闹事的那个。 柳芳荋眨巴眼睛，感觉事情真的不单纯。 「够了，在办公室你们也要闹？」 叶奕流上前一步抓住施苞的手，一旁的老师忙上前将两人又拉开一点。 柳芳荋跟着上前扯了扯叶奕流的衣摆，把通话中的手机画面摆给他看。 「怎么了？」叶奕流放开施苞的手，扭头轻声询问柳芳荋，担心没来得及收敛的眼神会吓到柳芳荋，叶奕流直接将视线投向她手中的手机萤幕。 柳芳荋动了动手指开起扩音，对着手机缓缓开口：「你确定看到的是完整的事发经过？」 那边的男生回覆：「是真的，我那时候刚下场在一旁休息，看得超级清楚。」 「那麻烦你说说吧。」柳芳荋将手机调的最大声，让四个人都能听见手机里的声音。 「我那时候在旁边喝水，然后我就看到贝戚灵跟施苞好像在抢什么东西，我也没太注意，然后好像是贝戚灵抢赢了，我看她手往后挥，应该是把那个东西丢掉了，接着施苞就要去捡，贝戚灵伸脚绊倒她，施苞爬起来之后就扑上去了。」 「好的，谢谢你呀。」 「不会的，咱们还要相处三年呢，让她们有什么误会说清楚就好，伤了和气就不好了。」那边的男孩正是他们班上的班长，为人和蔼，崇尚和平，见着班上平常看着好好的两个女孩打起来，一时间也挺慌张。 「会的，班长好好休息吧。」语毕，柳芳荋掛掉电话。 抬眼看向贝戚灵，只见她苍白着脸色，身子止不住的发抖，。 「现在说实话吧。」柳芳荋淡淡地开口，然后很怂的偷偷瞄了一眼叶奕流，见他板着脸盯着贝戚灵，似乎没有介意她越过叶奕流身为老师的身份发话这越矩的行为，悄悄呼出一口气。 「就是班长说的那样，有什么好说的？」施苞嗤了一声，不屑的扭头看窗外，一副不想多说的样子。 在场的老师和柳芳荋将视线投向攥着裙摆、脸色发白直抖着身的贝戚灵。 贝戚灵只觉得一道道的视线宛如实质的针，直直刺向她，每个人都在无声的斥责她。 见贝戚灵没反应，柳芳荋抬头看向叶奕流，无声询问。 「一切按照校规处分，另外两人各交一份1000字的悔过书。」 两人顺从的点了点头。终究是女孩子，还是比较乖巧听话的。 叶奕流垂眸，再道：「你们不觉得该跟谁说抱歉吗？」 施苞愣了一下，看向缩在叶奕流身后的柳芳荋，女孩滑顺的发丝在方才的拉架中被她扯下了好几缕，此刻还有几束发丝上缠着几道死结，不出意外只能剪掉来解决。那一看就是经过精心打理的头发，如果就这么给剪掉了，换作是她肯定很不捨。 五官精緻的脸庞上，如剥壳的水煮蛋般光滑的皮肤本只有几个淡淡的雀斑，此刻却划上好几道碍眼的红痕，比较严重的几个伤口甚至还在往外冒着一颗颗圆溜的血珠。 更别说那些藏在衣服下的伤痕有多疼，光看女孩露在衣袖外的手臂上掛着五道月牙状的伤口就足够让人心疼。 施苞看向自己的手，为了做好看的美甲，她的指甲绝对不短。再看贝戚灵的手，因为激烈打斗的关係断了几片，不深，贝戚灵除了心疼以外不会有实质的疼痛感，但那裂开的指甲却可以轻易的在柳芳荋细嫩的肌肤上留下伤痕。 对上柳芳荋的眼神，她眨着圆润的大眼，里头盛满了清澈，一点也没有愤怒，也没有对她们的厌恶。 施苞心中莫名烧起一把火。 生气啊！明明她是无辜的，被伤成这样，为什么一点也不生气！ 柳芳荋纯净剔透的眼神让施苞感到挫折。明明都是同个年纪的人，她轻易的被挑起愤怒，柳芳荋却一点也不受到愤怒的情绪给干扰，这让她觉得羞愧。 柳芳荋用实际行动告诉她，她有多么不成熟，多么愚蠢，才会弄得一身伤。 「对不起！」施苞朝着柳芳荋弯腰，大声道歉，放在腿侧的手用力握拳。 直起身，施苞朝叶奕流再鞠躬，狠狠瞪了贝戚灵一眼，转身离开办公室。 贝戚灵匆匆朝柳芳荋弯腰，连说好几声抱歉，狼狈捂脸跑出办公室。 柳芳荋歪头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有点不在状况内。 所以贝戚灵为什么要抢施苞的东西？施苞又抢了贝戚灵什么？她们就这样走了，以后不还是会继续吵架吗？ 叶奕流一低头就见到女孩两眼茫然，胸口梗着的鬱闷顿时莫名消了大半。 事情如何他还会再了解，两人之间的纷争也会尽量调解，柳芳荋就不需要参与这些了。 不过...... 「下次不许这么衝动了，遇到有人打架不要直接衝进去，通知教官或可靠的老师来处理。」 「男生都不敢进去，你哪里来的勇气。」 「要是她们手上有武器，你今天受的伤就不止是这样了。」 叶奕流板着脸，语气严肃。必须要让柳芳荋知道，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子这样衝进去是多么危险的事。 柳芳荋如小鸡啄米似，对叶奕流的训话没有任何意见，连连点头表示知道了。 一旁的老师也心疼柳芳荋。大家都是一个办公室的，也知道柳芳荋是多么乖巧的学生，做事总是尽心尽责，一看就是好孩子。这次的事她也只是无辜牵连的，这么善良的孩子，怎么捨得看她被唸。 「叶老师就别说芳荋了吧，她也是为了班级，下次肯定会更注意的。」 将一条巧克力塞到柳芳荋手里，金老师俏皮地朝柳芳荋眨了眨眼。帮忙说话的是一位国文科的女老师，在这间学校教书已有二十年了，经常在柳芳荋来办公室找叶奕流时就塞给她一些小零食，柳芳荋对她很有好感。 柳芳荋抬头，对暗号似的，也对金老师眨了眨眼。 见女孩乖巧听话的模样，叶奕流的轮廓柔和下来，语气也没再那么生硬。 「你帮忙老师的事都做的很好，但是在这之前，保护好你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是的老师，好的老师，下次一定等他们打累了再进去。」 「等老师来处理，你不许进去。」 「好的好的，知道了。」 顺从地点了点头，柳芳荋迈出缓慢的步伐离开，回头笑着和金老师挥了挥手，叶奕流和金老师点头示意，提着包跟在后面，伸出一隻手虚虚护着女孩，两人一同离开办公室。 「老师我好饿，今天可以吃番茄炒蛋吗？」 「今天是特殊状况，说过了，平常不要常来，你是女孩子，这对你的声誉不好。」 柳芳荋敷衍的点点头。虽然叶奕流总说不让她去，但只要柳芳荋提着水果、零食等，站在他屋外敲门，叶奕流也从来没有将她赶走。 「知道啦，老师你正在渐渐嘮叨哦。」 「......不说了。」 「啊啊开玩笑的，我知道这都是叶总对我的爱，我会心怀感激将叶总的每一句话鐫刻在心。」 「这倒不用。」 随着两人的远去，声音渐渐变得微弱。 一旁的金老师看着两人离开办公室的背影，悄悄的笑了笑。 「年轻人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