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别庄避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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骄阳似火,秋山红叶。 城南郊的古松园正门大开,宁国公主仪仗鱼贯而入,此处是建兴帝配给司徒佩的庄子之一,因园子里有两棵并立的百年松树而得名。 司徒佩与崔欣宜在远翠阁下榻,远翠阁架于湖水之上,上有云廊连轩榭,下有曲桥通两岸。 此处山清水秀凉风习习,最适合躲避秋老虎。 “好凉快啊!”望春半个身子伸出窗外,神情惬意。 崔欣宜笑,“咱们多住些时日,殿下可好?” 司徒佩笑着点头,“就当秋游了。” 最近朝廷又掀波澜,她们自是避得越远越好。 起因是田鄣郡一起买卖人口的大案,有证据指向太子参与其中强买民间少女入宫供其玩乐。 司徒佩却知道,最后被查出来不仅仅是少女,还有少男,甚至童男童女,因为太过难以启齿,被买手称为小手和玉蛹。 此事之后朝野震惊,建兴帝压无可压忍无可忍,在建兴四十一年春直接拿苏纪开刀,狠狠断了太子一臂。 太子入主东宫三十八载,起先在建兴帝眼皮子底下还算谨小慎微,但伴随着大皇女步步紧逼,弟妹年岁渐长,皇帝又有意无意的纵容,如今行事是越发荒谬了。 晚膳菜肴多是由庄子进献的食材烹制,偶然尝尝还算新鲜。 云间月皎洁,司徒佩背靠凭几亲为崔欣宜梳发,少女身上还带着些未干的湿气。 两人说起田鄣郡人口案,司徒佩向她说了前世的走向,崔欣宜问,“东宫最后如何了?” 司徒佩想了想,说,“后面只听说了他殴打宗室臣工,以及建兴四十三春与羌夏一战中大皇女险些被俘,其他的就……” 她当时心神俱恍,根本无瑕顾及其他,并且多久便落水离世。 崔欣宜转过身抱住她,又无不震惊道,“去年我就听家中长说羌夏似乎又要作乱,果然被说中了,不过那场战役竟这样凶险?” 司徒佩抚着她的肩膀,眼中不无讥讽之色,“倒不算凶险,原是我那大皇姐想去攒功的,但她急功好进,落入人家的圈套罢了。” “喔。”崔欣宜撇嘴。 次日午后,趁日头没有这么烈,司徒佩与崔欣宜打算去附近游玩。她俩各自乘了轿撵,又戴了遮阳的帷帽简装出行。 这周围都是庄子里的佃户,司徒佩放眼望去,偶见在田间劳作的人。 历朝历代,农民都是朝廷的主体,沧海桑田,唯一不变的是豪强损公肥私,愈发壮大;百姓税赋日重,苦不堪言。 等到痼疾难除一朝爆发,便又是漫长的流血战争,之后龙椅上换个人坐,百姓开始又一轮的苦不堪言。 前朝曾提出‘滋生人丁,永不加赋’的政策,但因既得利益者舞弊和政策本身的漏洞,效果并不理想。 其实历朝历代的君王都想革除这种弊病,只不过其中的阻力不是随便谁都能承受的。 就大胤朝而言,要想改变这种局面,首当其冲要得罪的就是几个煊赫世家。 而崔氏,便是世家里的领头羊。 “殿下看。” 司徒佩回神,见崔欣宜不知何时解了帷帽,她的耳际插了一朵小野花,站在乡野间,巧笑倩兮,楚楚可人。 霎时,司徒佩的心轻轻揪了一下。 宜儿…… 这庄子人口原是从朝中罪臣手里罚没来的,许久没有人接手,以致奴刁成性,旧账烂账一堆。由杨尚宫领着初荷与杜衡一点点清出来,虽还配合着动用了些武力,但效果还不错。 所以远远地看到有人聚集在一块疑似斗殴,杜衡脸色当即变了,杨尚宫与初荷尚在府中,这不是妥妥打她一个人的脸吗?府内诸事都由公主妃掌管,这不连带打她家姑娘的脸吗? 杜衡小心翼翼地看了眼两人。 司徒佩与崔欣宜对视一眼后说道,“去看看。” “爹,你看。” 老陈头一转头,见一行几十人浩浩荡荡地朝这边压过来,想到昨日的仪仗,他脸色一变,“莫不是宁国公主?!跪下!都跪下!” 司徒佩一行走近了才发现,是七八个汉子和一个女子,那女子跪地上低着头瑟瑟发抖。 崔欣宜看了眼司徒佩后,示意杜衡上前。 杜衡端着手向前,问道,“怎么回事?” 老陈头自报家门,说自己是庄里的佃户,家里女儿发了癔症跑出来,大伙是来将她带回去的。 杜衡却眼尖,她看后头那几个跪着的男人装束不像庄稼人,于是向司徒佩要了几个侍卫将这些人围了,又让人去找了庄头来。 刘庄头上气不接下气地被架着过来,他定睛一看,顿时横眉立目,“老陈头,这个时辰你们父子不在自家田里跑这来作甚?” 晋中很不满,“殿下公主妃在此,不得无礼!” 刘庄头慌忙行了礼。 杜衡继续问,“刘庄头,那几个汉子可是庄子里的?” 刘庄头摇头,“回贵人,不曾见过。” 杜衡当即扬了声音,“还不从实招来!” 话音刚落,几个侍卫刀半出鞘,刀身在阳光下反射出森冷的光,陈家父子顿时吓得魂飞魄散。 “饶命,贵人饶命!” “我说,我说!” 却原来是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强人,张口就要用十两银买了他家女儿,他原是不肯的,但儿子到了要娶亲的年纪,再被他家婆娘一游说,这才半推半就应下来。 十两银子乍看不多,却是庄稼人不吃不喝两年的收成。 原是今日“交货”,却不小心被女儿逃跑出来,他们要将人抓回去。这才有了这一幕。 刘庄头气得肝颤,“你,你可真是,糊涂啊!” 杜衡开口,“刘庄头,陈家父子你来处置,其余人等,押回园子再行问审。” 司徒佩与崔欣宜对视,眼中有对杜衡的赞赏之意。 陈大不肯,“你们不能把我meimei带走……”话还没说完呢,就被侍卫用刀柄狠砸了下。 老陈头不仅伤了儿子赔了女儿,眼下还要被收回租田,一想到往后的日子不知该怎么过,不由嚎啕大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