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关 慾望迷宫04 ◎石上月
「给。」简晴岑将一条顏料递给焰羽轩。 「谢谢。」焰羽轩接过顏料，在地上做下记号。 他们似乎选到了下下籤，弯来绕去，遇到不少死路又折返，虽然只是一个迷宫，只要一直探索总会找到最后的出口，但焰羽轩已经慢慢察觉这迷宫令人不适之处。 密集的镜子、相似的画面与倒数的时间营造出叠加的压力，即使可以重新选择换门，也得负担时间上的风险，每个抉择都攸关自己的生命，累积的不安只会越来越大。 最麻烦的是，按理说迷宫只有一个，焰羽轩本想着也许有机会遇上其他同学，更能确定之后的路线，结果到现在一个人影也没见着，难道这迷宫比想像中的大？ 幸亏简晴岑性子沉静，即使累了也不会抱怨，总是面露浅浅的笑，成为无声的力量，而他还有两个活泼的死党情侣组调和气氛，就好比现在── 「许哲谦，你不要每次羽轩做记号的时候都照镜子好吗？」 「有什么关係？这里镜子这么多，我又没事做，当然不照白不照。而且刚才我来不及说，等等再遇上了，我一定要好好骂那个偽物！」许哲谦对着镜子扭来扭去摆弄姿势：「瞧，我这个样子好看吗？」 「你正经点。」 「好，正经正经。」许哲谦不死心：「那你说好看不好看？」 「你怎样都好……」意识到自己似乎说溜嘴，柯宇翔差点咬到舌头：「……都那副德性啦。」 「嘿嘿。」许哲谦敏锐地捕捉到柯宇翔真正的话，霎时笑的见牙不见眼，高高兴兴的揽住柯宇翔：「放心，你即便不照镜子，也是我心中最好看的人。」 默默觉得自己被强光闪到的焰羽轩揉揉眼：「两位，要继续走了。」 「阿轩，你说我们离终点还有多远？」许哲谦一边蹭着柯宇翔，一边问道。 「不知道。」焰羽轩诚实的说：「但我们必须抱持希望，也许下一个转角，就是终点。」 只有往正面去想，才能支撑自己不被压力击溃。 「而且，我们也不是没有收穫。」简晴岑柔声低语。 「是啊。」 这迷宫果然没把话说清楚，焰羽轩吁了口气，他们已经走了两个小时了，时间只剩一半，除了消耗不少体力，自然也遇到了些小插曲。 一次是许哲谦在照镜子时，突然大叫：「你谁啊！竟敢冒充我！」 镜中的人不知何时换了个样子，根据许哲谦后来的说法，长得有点像他，但没他帅。 始终将一部分注意力放在许哲谦身上的柯宇翔是最快反应过来的，他立刻大叫：「大家快往前跑！」 眾人想也不想拔腿狂奔，沿途的镜子发出嘻笑声，但没有人想要停下来确认，只是头也不回地跑到转角处转弯，一切才平静下来。 「呼！」柯宇翔喘着气，或许是心神放松，他一个不小心，手肘碰到了墙壁。 「小心！」许哲谦眼明手快，在大洞裂开的瞬间，他的手已经扯住柯宇翔往前扑，这才没有掉下去。 同样站在一旁的焰羽轩则清楚的看到了，那裂开的黑洞下方，是一排锐利的牙齿，张的大大的，等候自投罗网的猎物。 那个大洞见没能吃到人，还发出打嗝声，万分遗憾的关起来，假装风平浪静。 出了这个意外后，他们走路都尽量走在中间了，但很快又发生下一个插曲。 这次同样是许哲谦，一般人遇到这种事情，通常会尽量不要再直视镜子，但按照许哲谦的说法，在哪里跌倒就要在哪里站起来，要直面内心的恐惧，所以反而更喜欢盯着镜子不放。 于是他便发现一件事情。 「欸，你们看，这里没镜子。」 走在前方的焰羽轩回头，往许哲谦的目光方向看去，的确，如果不仔细看还不会注意到，在彷彿连绵无尽的镜子中，确实有一小块是无论天花板或两边墙都没有放置镜子的。 「这是不是在暗示什么？比如说捷径之类的。」许哲谦开始幻想。 柯宇翔摇摇头：「你觉得那黑衣小鬼有这么好心？我看看，这里好像有个按钮。」 隐藏在墙壁边有个白色小块突起，因为密集的镜子会让人眼花，所以反而不容易发现。 「可以按吗？」 「迷宫广播说不能碰墙壁，但这按钮，并不是墙壁。」柯宇翔一边说着，一边按下去。 瞬间，天花板迅速自行打开，随即轰隆声响，一块块大石头就这样从天而降，差点没砸到他们。 「这……」待一切平息，焰羽轩看着落满大石、将通道两边就此隔开的区块，一时之间哑口无言。 「抱歉，是我衝动了。」柯宇翔说：「没想到有这样的机关。」 「不，不试试看谁也不知道结果，而且我们也没人被隔在两边。」焰羽轩赶紧说。只是，这种机关又是拿来做什么的？ 「羽轩，想什么呢？是不是走累了。」柯宇翔拍拍焰羽轩的肩膀，将他从回忆中拉回来。 「没什么。」焰羽轩回过神，赶紧露出笑容：「抱歉，我走神了，时间不多，我们得赶快继续走。」 「好。」 从进入迷宫到现在，还没有遇到野兽或怪物，焰羽轩想，只要遵循规定，其实也不算困难，那么，他内心隐隐的不安应该也只是多心吧，大家毕竟都是同学，应该会陆续通关的。 慾望，是人心最纯粹的情感，与生死无关，只是善与恶的天平，在没有必须牺牲的前提下，自然毋需多虑。焰羽轩注视着前方的道路，重新把注意力放在路线上。 另一边，王思如也在赶路。 跟其他结伙同行的人不同，她只有一个人，若是同为图书委员的蒋慧君还活着，也许可以跟她一组，但没有她也无所谓，被刘怡宜那一伙人讨厌也无所谓。 就算焰羽轩说不会原谅她……哼，那又如何？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活下来才是最重要的，其他都不重要。 「嫉妒的嘴脸真丑陋啊。」 可恶，那个贱女人凭什么这样说她？想到此，王思如满脸愤怒，因为一直走路而潮湿的发际又落下一滴汗水，她烦躁的抬袖抹去，又把右边的发夹拿下来，重新别上。 即将走进门前，林慧季走过她身边时，就故意凑到她的耳畔，用涂上口红的艷美嘴唇说了这么一句话，而她身边依旧是洪奕君那个只会唯唯诺诺的笨蛋。 不管被林慧季欺负多少次，也不敢反抗她，只会乖乖跟在她身边的笨蛋。 她才没有嫉妒！她的成绩这么好，以后必然会有好的工作，与那些成天搔首弄姿、只想吸引男人注意的贱女人们都不同，她王思如，根本不需要靠男人，也能活得很好。 像林慧季那种人，根本没有资格对她品头论足。 一不小心侧过头，王思如又看到镜中的自己，黯淡的肤色，单眼皮眼睛与小圆鼻，嘴唇边还有一颗痣，她不悦的迅速转头，不想再看到自己的脸。 这个迷宫实在太讨厌了，如果她手上有槌子，绝对要把这堆镜子通通打破。 「思如，看到你来我们这组帮忙，我好开心。」 细柔的声音在脑中响起，是蒋慧君，王思如用力摇头，将那女人的脸孔甩掉。这不能怪她，牺牲一个人就能拯救十个人，这种计算题谁都知道怎么选择比较好。 再说，终究那女人太傻了，这是个生存的关卡，傻子还是趁早淘汰的好。 与姿色平平的她不同，蒋慧君肌肤白净，还有着书香气质，虽然她似乎没有自觉，但王思如看过不少次男生偷偷瞄她的画面。 那时，她还处在被红组背叛的气愤中，闻言只是冷淡地说：「为什么看到我会很开心？」 「因为我们是朋友呀。」蒋慧君似乎没有察觉到她阴鬱的心情，只是继续小小声地说：「这个组的同学我都不太熟，所以好紧张喔，幸好你来了。」 「紧张？」彷彿嗅到猎物的踪跡，王思如推推眼镜，试探道：「只要挖到宝箱，你抢着把宝珠吃掉不就好了？」 「不，我不用吃宝珠的，我只要藏着就好。」蒋慧君果然完全没有怀疑她，只是用她那双明亮的眼睛笑着对她说：「思如，你不用担心，要是再遇到宝珠，我就第一个推荐你吃掉。」 宾果！中大奖了！王思如露出微笑：「那就谢谢你了。」 感谢你，提供给大家十个宝珠。 回忆到此结束，王思如掐了一下掌心，强迫自己专注，每次她心情烦闷时，她总喜欢做这个动作，直到掌心渗出血丝，她才能感到特别的快感。 自从听到林慧季那句话后，她已经不知不觉用尖锐的指甲把掌心掐出好几道血痕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 冷不防听到带有敌意的话，王思如停下脚步，这才发现前方不知何时，转出了一组同学，当中一人正是稍早前质问过她的刘怡宜。 「这路又没写名字，我怎么不能在这里？」即使对方人多，她也不怕。 「哼，见到你，还真是倒楣到家。」 「彼此彼此。」王思如不想理他们，脚步往前，就想直接走过去。 刘怡宜等人彼此对视一眼，就往王思如的方向逼近。 「你们做什么？」王思如又惊又怒，她虽然学业成绩好，但体育并不出色，更何况对方占了人数优势，合力抓住她的话，她根本无法挣脱，被迫往来时的方向退去。 「呵呵，紧张了？求我啊，你要是乖乖道歉、哀求个几句，我们就考虑放了你。」刘怡宜冷笑。 「谁要求你！」王思如咬牙，自尊受辱，她的眼睛变得一片通红，但仍不肯示弱：「一群狗男女！放开我！」 「敬酒不吃吃罚酒，那你就自求多福囉，可别怪我们。」 一群人将王思如押到一个位置，就毫不留情地将她重重甩到地上，王思如敏锐地察觉危险，又向后滚了一圈，抬起头，只看到刘怡宜遗憾的表情。 「真机警啊，算了，你自己重新找路吧。」语毕，刘怡宜往墙边一按，也不知道按到什么，落石瞬间从天而降，堵在通道上。 石头后方，还隐约能听到对面传来的嘻笑声，王思如脸色难看，如果她方才没有往后滚，现在就被石头压成rou饼了。 这群傢伙，果然没一个好东西！王思如拍拍裤子站了起来，看来虽然墙壁不能碰，但墙上若有其他东西是可以触碰的，而且还有机关，只有一个人果然能得到的资讯不太足够。 不过，一个人也有一个人的好，至少不会被背叛，也不需要去应付这些噁心的人。 幸好她有记住自己走过的路，转过身，王思如决定走另一条自己还没走过的岔路，就算只有一个人，她也有自信不会输给方才那些噁男贱女。 然而，换了条路，就可能遇见另一个人。 「怎么是你？」王思如阴沉着脸问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