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倚在计程车车窗，熟悉的街景呼啸而过，李佳仁了然无趣的眺望窗外，踏入职场已不知过多少年，然而午夜梦回，她依然会回忆起大学的时光，既不平静又充满热情，和她原先预期的生活不同，晚入学的她本想着断绝所有缘份，独自过完大学四年，吕晨曦却改变了她。

    谁先开头搭话，李佳仁早就记不清，只记得吕晨曦总是眼望前方，毫不畏惧的向前迈进，她给人的印象便是如此。

    毕业后以为能与吕晨曦持续联系，谁知道工作忙的不可开交，她鲜少回吕晨曦讯息，两人便渐渐断开联络，要是自己有心，不论多忙碌，她都能维持与吕晨曦的关係才是，彼此不再联络，有一半责任要归咎她。

    计程车顺顺地开在市区路上，经过李佳仁的母校，她近乎跳起的坐挺身子，双手顶在窗上，眼望着大学门口，看学校缓缓消失在她眷恋的眼里，她没想到会经过学校，看着过去熟悉的商店、环境，在这些年多少有了改变，她本还不胜唏嘘，但大学一如过往，矗立在市区中，如同她记忆中那般。

    「小姐，到了喔。总共三百七十块喔！」司机的声音唤回沉浸过往的李佳仁，她连忙翻出四百块给司机，顺道整理了下头发，她今天可是要来参加婚礼呢！可不能太邋遢。

    「找你三十喔！」司机熟稔的从冷气底下置物格拿出零钱，微微转过身递给李佳仁钱，她说声谢谢后，随意的把钱塞进包包里，迅速的下了计程车，她迟了几分鐘才到，希望这场婚礼跟其他婚礼一样，都不会准时开始。

    「佳仁？」一听见有人叫自己，李佳仁反射性地抬起头，与穿着西装的知性男子四目交接，对方比以前瘦了点，但她还是能认出来眼前的人。

    是张承恩。

    「好久不见！你也收到喜帖了呀哈哈！」她愉悦的走道张承恩面前，高跟鞋轻敲地板，形成清脆又内敛的声音，因久逢故友而忘形，李佳仁拍拍张承恩结实的手臂，对方尷尬的笑了几声，身体微微紧绷。

    「你怎么跟以前比热情多了呀？」久未见面，张承恩生疏的与李佳仁保持距离，李佳仁耸耸肩，注意到张承恩的生份，她摆出请的手势，让张承恩先行，她说：「我们都已经迟到了，还是边走边讲吧？」

    李佳仁提起迟到的事，张承恩两眼瞪大，用力的拍下脑袋，他彻底忘记自己迟到了，他急冲冲的大步走着，李佳仁穿着高跟鞋，走路实在不太方便，追赶着张承恩的身影，李佳仁最后索性大喊：「张承恩！你不要走那么快啦！是要死喔？」

    「欸欸欸！参加喜宴不要乱说什么死不死啦！」张承恩回过身第一句话却是放错重点的回应，李佳仁无言的缓步跟上张承恩，至少达成让张承恩停下来等她的目的，就不要太在意他的直男发言了。

    「是说，你在哪工作啊？」这次张承恩终于放慢脚步，跟李佳仁不疾不徐地并肩走去会场。

    「贸易公司呀！你呢？」

    「公务人员。哈哈！」班上与吕晨曦互相竞争第一名的张承恩，考上了公务人员这件事，李佳仁一点也不感到意外，他和有积极目标的吕晨曦不一样，总是说着走一步算一步，没有特别的未来规划，会选择人称「铁饭碗」的工作，想来也是现实考量吧？

    「结果我们都没有人走本科的路阿！」他们就读的是出路很少的科系，能够和原本科系沾上边的职业根本不多，不少人毕业后都是做根本无关的工作。

    「是啊！我记得晨曦好像去当教授了？」凭着稀薄的记忆，张承恩不是很确定吕晨曦的职业。

    「她真的很强呢！我记得她原本修了教育学程，是打算去当高职老师，结果毕业后居然跑去国外读书！」刚毕业时，李佳仁和吕晨曦还会很密切的联络，互相分享彼此的生活，直到李佳仁进了贸易公司，小菜鸟的她每天都忙碌的工作与学习，也逐渐没了力气跟吕晨曦聊天。

    「她一直都很强呢……。记得她一时兴起说要去参选学生会长吗？」

    「记得！记得！我们那时几乎每天都在拟定作战呢！对我这种老人家来说，太辛苦了啦！」

    「你也才大我们两岁，是多老啦！」

    李佳仁两手一摊，一脸无可奈何，说道：「大两岁就足以跟你们有体力上的差距啦！我可没办法像晨曦那样，每天精力充沛地说『接下来要做什么』，我每天都超爱睏的阿！」李佳仁唯妙唯肖的模仿吕晨曦，戳中张承恩的笑点，他爆出一连串的大笑，想要停也停不下。

    「她当完会长后，大三跑去接摄影社社长，又接了系学会长职位，她真的很夸张耶！像是不会累一样，不断揽下重要职务，她的时间真的跟我们一样是24小时吗？」想起大三到处跑活动的吕晨曦，李佳仁真的非常好奇她到底哪来的时间，可以把所有的活动办妥，又很清楚所有的流程，只要有人有问题，她一定能协助对方。

    「我也很好奇她怎么做到的，我光是当副会长的那段时间，我就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她怎么能接二连三接受呀？」

    两人沉思了一会，最终导到同一个结论：依吕晨曦的个性，她一定会说因为她很努力阿！

    「……真怀念呢！那时候忙归忙，却很充实。」讲着大学的事，回忆就慢慢涌上心头，佔住脑海不愿离开，张承恩惋惜的轻声叹息，他的大学生活精彩，却也留下了一抹遗憾，遗憾成为了他永不发芽的种子，深埋于心土间。

    「是呀……要不是晨曦，我大学生活也不会如此灿烂吧？」在身心俱疲的当时，吕晨曦的出现就像是一盏明灯，伴随李佳仁悠悠晃晃的走过黑暗心灵，她没有对吕晨曦坦承过自己的痛苦，但毋须挑明，吕晨曦就能够抚平她的伤痛，这是吕晨曦所具有的温暖力量。

    「我也是。」遗憾是起因他的不勇敢，他又能怪谁呢？吕晨曦是他永远的白月光，是属于他青春年少的留恋，不属于现在的他。

    两人走到了摆着「姜吕之喜」牌子的宴会场地，释怀又眷恋的淡淡笑着，他们的共同好友，是他们心目中最明亮的曦光。

    「希望她能幸福。」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