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2)

    季朗谦不知不知觉地牵着夏舒茵的手跑了一会儿，才发现自己一直拉着她的手跑，才连忙松开停了下来，两人跑得气喘吁吁，汗流浹背，头发澎乱，衣衫不整，弯腰喘气时看着对方狼狈的样子，忍不住互相大笑了起来。

    夏舒茵正觉得又渴又累，转眼看到旁边有家咖啡店，便拉着季朗谦去店里面喝饮料吹吹冷气。

    「你说你的眼睛怎么了？」夏舒茵吸着她最爱的泡沫冰绿茶，继续刚才的话题。

    季朗谦吸了一口冰咖啡，才慢慢地说：「我二十岁的时候玩高空跳伞，因为瞬间的高空压力太强造成眼睛视网膜剥离，眼角膜破裂，必须接受角膜移植，才能恢復视力。」

    夏舒茵惊讶地瞪大了眼。「你是说，你曾经看不见吗？」

    「嗯，我曾经失明一年，过着盲人的生活，在黑暗里用手触摸一切，甚么都看不到，我整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管谁来看我，我都因为自卑，所以发脾气赶走所有人。」季朗谦淡淡地说着。

    那是他这一生中最可怕的噩梦，他曾经想过，如果他一直都看不见，那他就要从医院楼顶跳下去，结束瞎掉的日子，那时的他真的无法接受这一切，只想用死来解脱、逃避。

    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发生的巨变，就好像昨天的一场梦，那么真实却又那么遥远。

    「现在呢？都好了吗？你女朋友那时一定吓死了。」夏舒茵不敢想像如果是自己看不见，又会怎么样。

    「我从医院醒来后，她就不见了，甚至在我接受换眼手术的时候，她也没有来；我拆开绷带希望能见到她的时候，她也不在；我恢復了视力后，疯狂地找她，她却像人间蒸发了，再也找不到。」

    夏舒茵震惊地看着季朗谦，一时不知道该说甚么，那个叫苏莉的女人怎么会这么狠心，竟然不管因为事故而失明的男友，自己躲了起来，这是甚么心态？

    「我找了她一年，后来，我妈看不下去，故意装病骗我回来，等我回来以后，我妈希望我忘记苏莉，找别的、更好的女孩交往，我那时拒绝了，所以我妈就跟我立下了赌约。」季朗谦忽然笑了起来，其实他明白做母亲的心情，但那个时候他无法谅解，他只是想要得到答案，心里才放不下苏莉。

    「赌约？」夏舒茵挑了挑眉，觉得这两个字不单纯，充满了阴谋的味道。

    「我妈替我找女朋友人选，我必须跟她挑的人同居三个月，如果，我没有爱上那个人选，那么我就赢了，我妈不能干涉我，必须让我做我喜欢的事；但是，如果我接受了她安排的人选，那么就是我输了，我必须跟那个人结婚，同时继承家业，放弃游戏程式设计的工作。」季朗谦知道母亲怕他眼睛又出事，所以希望他放弃喜欢的工作，回来继承家业，维持健康的身体，但是，他不想这么早就失去属于他个人的喜好，他还有很多事没做，不想要太早就跟母亲妥协，两个人都僵持不下，才產生了这荒谬的赌约。

    还好，目前为止显示，母亲的眼光跟儿子完全不同，那些媳妇人选全部都淘汰出局，他的战绩可是八胜零败，未尝败绩。

    「哇，你们母子赌真大，所以你就装一副阿宅落魄样，把那些女生给吓走吗？」夏舒茵这才知道整件事的由来，竟然是来自母子的战争。

    「所以你知道了吧，我绝对不会喜欢我妈挑的人选，绝对不会。」季朗谦加重语气特别强调这四个字，不知道是要坚定自己的想法，还是要宣布给某人听。

    「那真是感谢你哦，我还怕你哪天兽性大发、精神错乱，我下半辈子都要毁在你手上呢！」夏舒茵不甘示弱地回呛。

    「放心，我胃口没有好到连泼妇都吃得下去。」

    「刚好，电动阿宅也绝对不是我的菜！」

    两人互相瞪视着，又像比谁更兇狠地大力吸着吸管，想比对方更快喝完饮料，幼稚地比起喝饮料竞赛。

    「咳咳咳……」季朗谦一口气吸太快被咖啡给呛到，喷了一小口出来。

    「脏鬼！吐奶啊你！」夏舒茵丢给他一叠纸巾，趁他咳嗽立马吸光饮料，以胜利者的姿态得意地嘲笑他。

    「你才是水桶！」季朗谦抓起纸巾赶紧擦着嘴，还不忘回敬一句，说完，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两人下午又跑去湖上划船，拍了一些搞笑照片，接着去花园迷宫里散步，在空中花园的摇椅上并肩看着夕阳西沉，天边五彩流云灿烂生辉。

    晚上在旋转餐厅吃完高级的法式料理后，季朗谦便开车载夏舒茵下山，回家路上经过蛋糕店时，两人进去挑了个精緻可爱的小生日蛋糕，准备回家后一起吃。

    季朗谦提着蛋糕，和夏舒茵有说有笑的从停车场搭电梯，抵达三楼后，电梯门一开，两人走出去，才发现家门口站了一个长发高挑、美丽的女子。

    她这时听到电梯门打开的声音，刚好转过身来，三人互相打了照面，季朗谦惊愕地看着对方，瞪大了眼，无法移开视线地注视着，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他拿着蛋糕袋子的手无意识地松开，「趴！」地一声，蛋糕掉在了地上。

    「苏莉……」季朗谦像喃喃自语地，望着离他很近，却又好像很远的女子。

    「朗谦……」苏莉美丽的脸庞激动地看着季朗谦，一颗珍珠般的眼泪，就从她眼眶边滚了出来，滑落在脸颊。

    夏舒茵看着他们两人，旧日情人久别重逢，自己站在这里好像是多馀的电灯泡，不知要往哪里站，这里，似乎没有她容身的地方。

    「……夏舒茵，你先出去一下，我有点事要谈。」季朗谦看也没看夏舒茵一眼，极力维持平静的语气说着。

    「好……。」夏舒茵本要直接下楼，可眼角馀光看到她可怜的生日蛋糕被丢在地上，赶紧将它拿起来，才衝进电梯里去。

    等着电梯门关上的那一瞬间，她看到了他们两个人紧紧拥抱在一起。

    直到电梯门完全关上，她看着电梯镜子里的自己，为什么表情看起来有点狼狈，有点孤单落寞呢？

    还有点……她不愿承认的，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