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盐生春日 第33节

    “不需要,”陈盐语气淡淡的,并不为?所动,“我只需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让谢珩州读医。”

    电话那头好久没说话,半晌,吸了口烟:“你凭什么?觉得我会答应你,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谈条件?”

    陈盐捏起膝盖上的衣料,手?心不知何?时已?经悄然渗出点汗:“就?凭你现在关心则乱地打了这?个电话,想要送我出国。”

    “其实你也?清楚,他?大学读什么?,选择什么?专业,都不重要,影响不了他?以后?继承谢氏。你只是想要掌控他?,让他?听你的,从大学的专业到以后?人?生的职业,到未来的妻子,都必须在你的备选之内。”

    “你不能容忍他?出现任何?的偏离。”

    “让他?读医脱离不了你预设的轨道,但是喜欢上我可以。”

    陈盐抿了下唇:“我听说,当初谢夫人?也?是你不顾家族反对娶回家的,谢珩州虽然和你关系不好,但是脾气秉性却很相似。你不妨和我打个赌,看看他?究竟能为?我走到哪一步……”

    “够了,陈盐。”谢之平毫不客气地打断了她的话,“从今天开始,和他?保持距离。”

    “等?到珩州四月份订完婚,我就?送你去国外。”

    “这?一辈子也?别回来!”

    通话变成?嘟嘟的忙音,陈盐松懈下脊背,疲惫地捋了下额发,直直盯着自己的脚尖。

    这?已?经是她能够为?谢珩州争取到的最?好结果。

    既然他?们俩必然不能在一起,那么?总要有一个人?能够得偿所愿。

    ……

    经此一事,谢之平又好久没回家。

    最?终为?陈盐专门开设的庆功宴只叫了周围比较熟的几个朋友,谢珩州和祝晗日平时打球的球友多,为?了热闹也?叫上了一些。

    几个女生结伴先去点菜,回来的时候位置已?经被坐得七七八八。

    贝莉和在座的人?都不太熟,坐在谢珩州身边更觉得煎熬,最?后?只能在柯临身边坐下来。

    因为?紧张,她连底下坐着的木头凳子有些跛脚都没发觉,身子狠狠摇晃了一下,差点摔跤。

    幸好柯临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她的椅子。

    他?瞥了一眼底下,将长腿一伸,搭在她下边的踩脚横杠上,稳稳踩住:“放心坐吧,我压着呢。”

    贝莉这?才整理了一下裙摆,轻声道谢坐下。

    向十鸢坐在哪里都无所谓,但是看着两个相邻的位置,眼睛骨碌转了一下,一屁股坐到了祝晗日的身边。

    “小祝,欢迎爹坐你边上不?”

    她在旁边,祝晗日rou眼可见地不自在起来,说话也?没之前那么?利索,但他?伸手?不着痕迹地牢牢把住她面前的杯子:“喝什么??你之前喜欢那个椰汁?”

    陈盐最?后?一个回到包厢,已?经没有挑选的余地,只能坐到谢珩州身边。

    她有些奇怪:“你和他?们关系不好吗?为?什么?这?里没人?坐?”

    谢珩州十分顺手?将她背来的那个链条小包接过?,挂到自己身后?座椅上,闻言唇角微勾,点头:“是不太熟。”

    陈盐“哦”了一声,心里却有些怀疑真假。即使是这?样,她在用开水涮筷子的时候,还是忍不住一并拿过?了谢珩州的碗。

    “不熟没事,”陈盐小声嘀咕,“我会照顾着你点的,谢珩州。”

    谢珩州眼中划过?一丝淡淡的笑意,腔调痞坏:“那就?拜托你了,陈盐同学。”

    饭局进?行?到一半,向十鸢双颊醺红,猛然站起来,要和旁边一个男生拼酒。

    “你喝一半,我全干了,怎么?样?”

    “不是,哥们,你剩这?么?多,养鱼呢?”

    “行?不行?啊,要真是男人?,就?爽快点,全干了!”

    坐在她身旁的祝晗日起初还笑着和人?说话,后?面渐渐不说了,笑容在脸上挂不住,他?忍无可忍地掰过?向十鸢的肩膀:“我说你差不多得了,一个女生,离男生这?么?近干嘛?懂不懂自尊自爱啊?”

    向十鸢打了个酒嗝,被一通指责骂得有些莫名,撩起袖子怒不可遏地回问:“祝晗日,你说什么?呢?我怎么?不自尊自爱了?”

    “这?样——” 她双手?撑在他?后?面的靠背,故意凑近他?的脸,几乎要撞到他?的鼻尖,“难道距离很近吗?”

    祝晗日有些哑口,怔怔地看着女生那双近在咫尺的迷蒙眼睛,好半晌才想起来一把推开,闷声闷气道:“算了,不和醉鬼计较。”

    向十鸢瘫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脑子晕乎乎的,还不忘回怼他?:“你他?妈说清楚,谁、谁是醉鬼?我、我才不是嗝——醉鬼呢,我酒量好得很……”

    说完,她像是要刻意证明自己没喝醉,用力?挥了一下手?。结果,没收住力?道,狠狠地打在了面前的那个玻璃杯上。

    杯子摔到地面,传来清脆的碎裂声音。

    向十鸢吓了一跳,下意识就?要弯下腰去捡。

    “你别动,”祝晗日及时抓住她的手?,叫包间外的人?,“服务生!麻烦进?来清理一下!”

    很快,从外面进?来一个男服务员,他?穿着酒店统一的立领衫围裙服制,戴着顶压低的鸭舌帽,闷头走进?来。

    陈盐从见到他?的第一眼就?觉得有些眼熟,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那个男服务生查看了情况后?,立刻拿来了扫帚和畚箕,将地上的玻璃碎片全都扫干净。

    正要走时,向十鸢一把扯住了他?的衣袖,给他?鞠了一个大大的躬:“非常感谢你!同志!”

    因为?幅度过?大,她的脑袋磕在他?的帽檐上,一不小心将人?家的帽子给一把撞了下来。

    那个男服务生露出意外的神情,忙不迭地将帽子捡起重新戴上。

    然而就?这?么?一瞬的时间,足够大家辨认出眼前的服务生是谁。

    “诶,这?不是我们班那温邵吗?”席上有人?口无遮拦地揭穿,“你怎么?会在这?里?还穿着服务生的衣服?”

    贝莉捏紧筷子,一瞬不瞬地看向这?边。

    温邵整个身子发僵,握着扫帚的手?关节用力?到泛白,向来清秀的脸上流露出一股可以说是难堪的神情。

    他?呆立在原地,嘴巴张了又张,事发突然,甚至于他?都没想好该怎么?样措辞。

    陈盐在以前也?因为?生活穷困潦倒去兼过?职,只看了一眼,就?知道他?在为?难什么?。

    她出声想替他?说些什么?:“其实温邵他?——”

    “——其实班长是想给盐盐一个惊喜,”贝莉忽然鼓起勇气站起身来,走到温邵的身侧,“最?近盐盐和班长闹别扭,他?不好意思直接来,就?打扮了一下,混入了服务生的行?列。”

    “我们、我们都串通好了来着,”她满脸通红地扯了扯温邵的袖子,“……是这?样吧,班长。”

    温邵有些沉默地看着她,眸色复杂,好半天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嗯。”

    “是这?样啊?那早说嘛,赶紧加一条凳子进?来,和我们一块吃。”其他?人?相信了,纷纷往边上挪位置。

    “不了,”温邵温声推辞,“我外面的活还没忙完,不能在这?里多留。你们继续吃,不用管我。”

    “哦对,”他?临出门前又回身,“今天消费的酒水记在我账上就?行?。”

    他?深深地盯着陈盐看了一眼:“祝贺你陈盐,数竞省赛第一真的很厉害。”

    陈盐还没来得及回话,便看着他?大步流星地拉下帽檐离开。在他?走后?没多久,贝莉也?很快借口不舒服,推开包厢门追了上去。

    温邵的竞赛成?绩,她也?听贝莉闲暇时说过?几句,没有拿到任何?的奖项。

    他?完全没必要做到这?种?程度。

    陈盐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她也?不会平白无故地让温邵垫付这?桌的酒水。她放下筷子,打算抢在温邵开口之前,先去前台把账给结了。

    甫一动身,还没来得及站起,便被谢珩州慢悠悠地一把拉住手?腕。

    “做什么??陈盐,又不好好吃饭?”

    “有点事,你先吃吧,我出去一下。”陈盐急着脱身,低头去拨他?的手?。

    谢珩州握住没松,目光紧盯住她侧脸,再开口,语调听起来竟有丝莫名委屈:“可是你刚还说要照顾我。”

    陈盐咽了下口水,心底莫名油然而生一股脚踏两只船的背德感,她干笑两声,试图安抚他?:“就?十分钟,我很快就?回来。”

    这?招对谢珩州没用,他?早就?看穿了她要出去找谁。然而和陈盐对视两秒,他?还是败下阵来,错开身子妥协让位,哼笑一声:“好,十分钟,最?好早点回来,我心里可记着时。”

    陈盐飞快点头,急匆匆出了包厢门。

    陈盐走后?,谢珩州的神情明显变得沉了许多,原本热热闹闹的席面,气氛有些凝固。

    “珩哥,先走了,我送她回去。”祝晗日将向十鸢扶到肩膀上,率先告别。

    他?招呼柯临:“柯儿,扶我一把,我一个人?背不动这?只猪。”

    “祝晗日,你说谁是猪啊……”向十鸢双眼紧闭,脑袋埋在他?肩上,不服气地嘟囔着反驳。

    柯临起身帮忙把向十鸢走送出去。

    连他?们两个都走了,这?下席上的气氛更显得尴尬。

    谢珩州本身就?是个难约的主,家里有钱又不缺女生追,妥妥的天之骄子。

    如果不是因为?平时约着打球,他?们和他?根本算不上一个交际圈的人?。

    现在眼看着座位空了一大片,大家低头吃菜,努力?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

    “问你们个问题。”

    主动打破这?个冰点气氛的是谢珩州本人?。

    众人?不敢怠慢,纷纷搁下筷子竖起耳朵,示意他?继续。

    “说句真心话,我和刚刚的温邵比——”

    他?抵唇轻咳一声,似乎感觉后?半句话说出口有点艰难:“……谁更好?”

    众人?:“……?”

    请问这?还是以前那个拽得二八十万的谢珩州吗?这?还是天天臭着张脸将女生拒之千里的酷哥吗?说好的北沂千人?斩呢?

    有个外号叫大头的男生,十分上道,贱兮兮摸着下巴反问:“珩哥,你要问我们,大家都是兄弟,当然是会说你更好。如果是问刚刚那个追着温邵跑那女的,她肯定是说温邵更好。这?参照对象不一样,回答是不也?不一样。”

    “所以说,珩哥,”他?暧昧地抛去一个眼神,“你心里头到底是想问谁呢?”

    见状,几个男生善意地哄然笑起来,将大头的肩膀摁住锤了两拳:“你小子不想活了,敢开你珩哥的玩笑,欠揍!”

    “珩哥什么?时候沦落到对一个女生摆出副患得患失的样子啊,他?勾勾手?,全校百分之八九十的女生上赶着投怀送抱。”

    谢珩州低头猛灌了口酒,有些恹冷地撩起眼皮,喉结滚动,始终沉默着没有说话,

    见他?这?副不接茬的神情,大家原先笃定的奉承话渐渐变得有点不确定起来,再回味了一下他?刚刚的问话,颇有种?和情敌背地里争风吃醋的意思。

    一个难以置信的念头不约而同地浮上众人?的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