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叛的大魔王 第109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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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挟带着盖亚之力,一个借来了太阳的怒火。 一个是天降圣主,一个是自地狱飞升的君王。 第三百一十七章 诸神的黄昏(139) 成默和大卫·洛克菲勒毫无凝滞的在没有一滴海水的深海相撞,无数细密的电光向着四周膨胀,海水振发导致正离子在磁场中加速,引发了璀璨的辉光现象,紫色蓝色的电流以两个人为中心,布满直径十多公里的无形球体中。漫天夜色被辉光所统治,大海也倒映着玄幽光泽,仿佛群星旋动,而这里则是宇宙的中心。 随着辉光向着四面八方蔓延,中心点却进入了真空状态,长方形的凹陷不见了,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半球状,就像可以吞噬一座城市的陨石坑。呈现半球状的海面一丝浪花都没有,直到撞在一起的成默和大卫·洛克菲勒如同炮弹般弹开,仿佛被无形球体压着的海面瞬间沸腾,高达几十米的巨浪向着两人分开的位置奔涌而来,在陨石坑的中心点不偏不倚的相撞,形成了一道高达上百米的喷泉。 当喷泉到达最高点时,上百米的喷泉瞬间结成了一束高塔般的冰柱,仿佛伫立在海天之间的巨型冰雕,海面上无形的寒气如冷锋般急速蔓延,所到之处,大海变成了冰原。 成默如魅影般连续闪现追上了弹向天空的大卫·洛克菲勒,跟随着他的寒气不仅冻结了大片海域,还冻结了飘浮在半空中的轮船、战机以及其他的杂物,在玄色天幕燃烧着的火焰和烟尘渐次消失冰冷的风雪之中,就连“欲望之墙”都受到了影响,在旋转中结了冰,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奇异声音。 大卫·洛克菲勒受到的冲击比成默更强,僵直时间稍久零点几秒,就这零点几秒的时间,成默又是一剑,“七罪宗”光芒暴涨,劈向了被寒气延缓了一丝速度的大卫·洛克菲勒。他旋动身体,一块城墙般的巨盾挡在了成默的面前,白光夹杂着冰晶在镌刻着六芒星的金色举盾上飞溅,恍如冰风暴扑打着高墙。 成默瞬移过“宙斯之盾”,又是一剑劈向大卫·洛克菲勒的头顶,这一剑他模仿了雅典娜的运剑方式,速度快到几乎瞬发。 大卫·洛克菲勒没能收回“宙斯之盾”,只能举起闪电长矛格挡,但成默的这一剑已经接近物理极限,实在是太快了,长矛只挡住了一道虚影。大卫·洛克菲勒偏身横移的同时变招,挥舞盾牌砸向成默的太阳xue,角度刁钻,速度在磁场的加持下,也快到几乎瞬发。 于是成默一剑沿着大卫·洛克菲勒的肩膀直劈向他持矛的手,血rou被超高温燃成了丝丝缕缕的烟气。当“七罪宗”快要抵达手部时,大卫·洛克菲勒的盾牌砸在了成默的肩膀上,在飞出去的刹那,他一脚踹在了大卫·洛克菲勒的胸膛上,两个人再次向是离弦的箭朝着两个方向倒飞。 大卫·洛克菲勒砸在一艘冰封的集装箱船上,清脆的巨响过后,整艘船直接皲裂成了冰块,他稳住身形,抬手就有血管和经络在他只剩下一半的右手臂上生长。 成默将羽翼张到最大,在撞碎好些大大小小的垃圾后,缓住了后退的趋势。他再次连续瞬移,又是快若奔雷的一剑夹带着致命的风霜劈向了大卫·洛克菲勒。 大卫·洛克菲勒利用磁场黏住他的动作,盾与矛交替格挡。两个人用光一样的速度在交手,所到之处,浮在半空的船只、残骸和杂物全部化为闪光的齑粉。 “只是这样吗?大卫·洛克菲勒?你还觉得你是神吗?” “神是什么?神既不是自以为是的领袖,也不是被供奉在庙宇中的石像,神是命运权柄的执掌者,是幸运的庇佑者,也是不幸的始作俑者。尼布甲尼撒是凡人,是因为他有神的躯壳,却长了一颗凡人之心。”大卫·洛克菲勒用长矛荡开“七罪宗”,冷淡的说,“我和他不一样,我视人为蝼蚁,我掌控蝼蚁的命运。” “你和他不一样?”成默冷笑,冰与火同时如风暴袭向大卫·洛克菲勒,“你确实和他不一样,你连心脏都没有,你这个没有心的人怎么配和他比较?” 迅捷如光影交织的战斗中,成默竟和大卫·洛克菲勒打了个平手,明明刚才他还几度垂死,现在大卫·洛克菲勒却在他的攻击下略显狼狈,白色的袍子留下了几道灼烧过的痕迹,沉郁的面容还挂着被冰霜侵袭过的划痕。 但成默也不好过,“瘟疫之主”有几处皲裂的纹路,星云般的羽翼也暗淡了下去,不复最初的光泽。 “而我,就是他给你的天罚!”成默怒喝一声,又是一剑,“七罪宗”如灵蛇般绕过了长矛,在大卫·洛克菲勒胸前留下了一道长长的划痕。 “天罚?”大卫·洛克菲勒瞬间倒退,稍稍拉远了距离,天空中所有的东西都在震颤,崩开冰封发出哀鸣,“时代不一样了,孩子,在我和尼布甲尼撒的那个时代,每个人类都渴望着成为英雄,我们活着,像神一样战斗,为了死后能把伟大的名字留给后人传颂。可真当人类借助智慧和金钱的力量接近神时,发现神也不过就那么一回事,唯有永生才是真实的,那才是我们与神唯一的区别,只要能达到目的,谁会在乎究竟自己会变成神还是魔鬼?如今,属于人类英雄的时代已经结束了,成默,人类已服从了欲望,只想做被圈养的羔羊,你,也不要挣扎……” 无形的磁场湍流如海潮般向着成默涌来,迟滞他、束缚他。在更高的天空,又一次密密麻麻的金光如流星坠落,带着火焰穿透了凝固的空气,自四面八方向着大卫·洛克菲勒蜂拥而至,似乎要将他再次拼成金色巨人。 成默能清楚感知到绝对“零度领域”中的状况,每一样物品上的寒冰消融,那些大大小小的杂物露出本来的面目,高如山丘的轮船,小如冰晶的玻璃碎片,所有的一切都在磁场中快速共振,发出低沉呜咽,散发出惊人的热量。就连那伫立在海天之间的冰雪高塔,都流淌着雪水,就像解冻的雪山。寒冷的气息在他的领域中快速消退。 “你的香槟开得太早了。” 成默举起“七罪宗”,一道寒光冲霄而起,化作rou眼可见的冰风暴向着四周席卷,那些正在震动的物品飞快的再次被封冻,就如同在火焰炙烤下融到一半的蜡制品。如蜂群般朝大卫·洛克菲勒赶赴的金光,像是遇到了什么阻碍,火焰在熄灭,速度也变得缓慢。 最先是“七罪宗”如激光般狂飙向漫天金色光芒中的一束,瞬间将其抹杀,dna螺旋在半空亮起。紧接他着手中的“七罪宗”仿佛幻化成了高射机枪,喷出了密密麻麻的光线,向着那速度变缓的群星激射,眨眼间,就将泛蓝天幕上燃点着金光圣殿骑士团清除掉了小半,一时间漫天都是彩色dna螺旋在冷空气中盘旋。 “这就是你自信的原因吗?因为‘歌唱者号角’?”大卫·洛克菲勒凝视着成默微微笑了一下说,“真有趣,没有想到还有令我也感到意外的事情发生,谢旻韫竟然没有死。” 听大卫·洛克菲勒肯定的说谢旻韫没有死,成默心中一凛,也不知道内心是兴奋还是紧张还是感激,一股难以形容的复杂情绪从尾椎骨直冲脑门,这情绪是如此庞杂激烈,以至于让他觉得自己轻盈到难以置信,他的五脏六腑骨骼全都消失了,他如同风,可以抵达任何他想要去到的地方。但他又恐惧一切皆是幻影,甚至怀疑这不过是大卫·洛克菲勒为他编造的梦,他迫切的想要证明这不是幻梦,他不信大卫·洛克菲勒能写出如此荒谬的情节,可他心中又隐隐害怕去证明,他宁愿死在这梦中。 大卫·洛克菲勒显然注意到了成默脸上无法掩饰的表情,即使此刻是他落在下风,他却依旧用居高临下的语气说道:“别恐惧,这不是我的技能,甚至我也觉得惊喜,我很喜欢这种身处命运漩涡中,永远不会知道剧情将去向何方的感觉,人生就是因此才美妙。”顿了一下,他又说,“知道吗?我和你一样,也在此时回忆起了巴黎的那段剧情。当年我隔着荧幕看到了一段完美的故事,我几乎感动到落泪。之前,斯特恩打来电话询问我时,我还有些犹豫有没有必要对她使用‘上帝之杖’,不过想到你和上帝之杖缘分颇深,我还是批准了这项计划……”他停顿了一下,微笑了一下说道,“对了,上一次让我这么感动,还是你的父亲和母亲……” 成默的大脑嗡嗡鸣响,像是被锤子重重的锤了一下,他明知道大卫·洛克菲勒是在故意刺激他,却仍身不由己,肌rou和筋脉瞬间绷到了极限,像是被重击触发了某种身体机制,完完全全变成了禁锢灵魂的尖刺之壳,他的灵魂在其中痉挛、抽搐、反复撞击,产生了几乎叫人晕厥的疼痛。 大卫·洛克菲勒在寒风中轻言细语,“当我怀揣着作家梦,开始经历人生时,才发现无论什么作品,角色大多数时候都不过是作者的工具,不论多么有内涵的角色,作者始终无法赋予人物真正的情感动机,小说里之所以出现,是因为作者需要它出现,而不是真的它应当出现,总之一切都是作者的安排。因此当你看多了现实中的人生,就会发现现实往往比小说更加荒诞。这让我意识到,现实其实比小说要精彩许多,每个人的人生都有其独特性,完全不需要塑造,就能用他构造出一篇精彩的故事,比如让一个梦想家在实现梦想的前夜一无所有,让一对夫妻面临生死诀别……又或者给一个小孩子一枚乌洛波洛斯……我真不知道,该如何宏伟精致的巧合,才能塑造三代人近乎相同的命运,这真是小说无法呈现出来的无与伦比的悲剧。我承认我小看了你,从戏剧冲突上,你的确比李济廷更适合当主角。”他的面容上浮现一丝悲悯,“那么此时此刻你会如何面对一个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呢?路西法?你该如何面对你欠下的奉献与炽烈,你经历的忠贞与浪漫。而她,究竟是你生命中无法弥合的伤口,还是无法忘却的幸福?事隔经年的重逢,却是命运无情的终结,想想都令人悲伤啊!” 大卫·洛克菲勒毫不讳言cao纵过自己的命运。对成默而言这是极致的刺激,他的脑海中千回百转,想来也是,自己的外公、母亲还有父亲都和星门都有无法掩饰的关联,自己怎么可能幸免?原来自己在对方面前确实如蝼蚁,不仅是他,还有他的外公、父母、妻子,甚至岳父。他握着“七罪宗”的手在震颤,“七罪宗”的光也跟着在摇曳,仿佛因寒冷而点不着火柴。他感觉自己像被什么寒冷的玩意从颅顶贯穿到了尾椎,冻到刺骨的寒意入侵了四肢百骸,甚至让他产生了灼热的幻觉。 也许并非幻觉,而是愤怒正炙烤着他。他第一次看到了自己灰色的情绪条发生了变化,他一度认为那段灰色对他而言只是摆设,现在他看到了它仿佛钢铁在熔化。 “你就这样喜欢cao纵他人的人生?”成默的理性之弦绷到了极限,动作也开始发狂,如毁灭光柱的“七罪宗”一秒也没有停,天空中的金光竟被他清空,“dna”螺旋几乎要连成一片。 “别把‘神’想得太神圣。其实神跟作家没有什么区别,都不过是编织命运的职业。而且高明的作者从不cao纵他人的人生,只会在恰到好处的时候,给予他一点点微不足道的改变。绝大多数时候,我不过是个观测者,这一点和李济廷类似。我的视角在大多数时刻是宏观的,并不会将注意力投射到个别人身上,只有当这些人经意又或者不经意的步入历史的舞台,我才会多看他几眼。比如小丑西斯,他和你一样,曾经是李济廷的门徒,那么一个曾经聪明和积极的孩子,只不过因为一起爆炸就性格大变,令人扼腕……他的故事是我所欣赏过最精彩的故事之一。其实地球上的每个人,每段故事,无论是高尚的,还是肮脏,无论是善良的,还是邪恶的,都令我深深感动。每个人都是自己的英雄,路西法,你也是,谢旻韫和你在巴黎的演出让我记住了你们。我喜欢你们这样个性十足的角色,这也是我和你说这么多话的原因之一。”大卫·洛克菲勒微笑着说,“时间到了,这样的结局足够令人满意了。” 成默将“七罪宗”指向了大卫·洛克菲勒,发出的声音比“绝对零度”还要冷冽,“恭喜你,你成功的激怒了我。我保证结局足够令你满意。” 大卫·洛克菲勒对成默的话不以为意,他淡淡的说道:“可惜,我并不惧怕‘歌唱者号角’,它给与你的时间有限,杀死了持有者,它的时间会更短,威胁还不如电磁炮大,但很遗憾,你的电磁炮阵快要无法使用了。更加遗憾的是,谢旻韫会自己现身,作为一个圣女阻止战争她责无旁贷,而一个圣女,出现在混乱的战场中央,等待她会是什么呢?没有了她的加持,你的命运又会如何呢?” 成默清楚大卫·洛克菲勒没有虚言恫吓,“歌唱者号角”的增益无法让他战胜大卫·洛克菲勒,假设不使用增益光环,而是反向取消大卫·洛克菲勒的神将增益,用处更不大,因为大卫·洛克菲勒的力量一半来自于圣殿骑士团,不能同时杀死那一万多圣殿骑士团的本体,就没办法战胜大卫·洛克菲勒,这是他第一时间不杀自己,都要破坏电磁炮阵的缘故。 他侧头看了一眼电磁炮阵的方向,数量众多的联盟天选者,正从三面猛攻船陆,保护船陆的穹顶已完全瓦解,所有的太极龙天选者却仍没有逃跑,还在试图保护电磁炮阵,就连那些普通人也拼了命的试图恢复电磁炮的运转,环绕船陆的普通民船层层叠叠,竟没有人选择逃跑。 所有人都选择了孤注一掷。 电磁炮阵俨然已到了最后的关头。 这样的场景让大卫·洛克菲勒都深信电磁炮是他们最后的希望,他叹了口气,低声说:“看!他们多勇敢!这种走向灭亡的勇气,是多么的弥足珍贵,只有纯洁的年轻人才能拥有。燃烧自己吧!就像是尼布甲尼撒一样,我喜欢你们这些理想主义者,只要一有机会就会点燃自己,恨不得全世界都能看到你们在燃烧!你们总觉得自己是太阳,遗憾的是大多数人不过是烟花。” 大卫·洛克菲勒真诚又刻薄的语句像是刀锋,一下又一下刮在成默的心上。尖锐的痛感令成默愈发的怒不可遏,他并不是冲动的人,然而大卫·洛克菲勒确实戳到了他的痛处,因为他曾经也是以这样的心态来看待那些理想主义者的,直到遇到了谢旻韫和李济庭。他尤其憎恨大卫·洛克菲勒那神一样的态度,因为他、他父亲、母亲,还有妻子、孩子,也是他眼中的历史灰尘,是他手中可有可无的棋子。 远处的四号堡垒和电磁炮阵变成了巨大的熔炉,那战争的熔炉焚烧着年轻人的生命,将他的情绪推向了更高点。他那如钢铁般燃烧的情绪条迸发出了激烈的光焰,如同太阳。 大卫·洛克菲勒的声音如画外音般辽远而空灵,仿佛是某部纪录片的解说,又像是某部冗长电影的结尾,没有画面和剧情,只有黑白色的字幕和孤独的旁白。 他已经无法冷静了。 毁灭一切的欲望已吞没他。 恰在此时,一点纯洁到了极致的白色出现在硝烟子弹、密布的污秽天空,那点白色,如发光的白鸽般在夜空盘旋,她唱着歌,那歌声如虔诚的祈祷,又如同在念诵经文,于是没有来由的细雨纷纷扬扬的自一丝云儿也无得天空降落,那闪动着微微亮光的雨水,浇灭了火焰,平息了硝烟,消熔了激光和子弹……每一艘巨轮、每一个人的轮廓都因此变得更为清晰…… 大卫·洛克菲勒瞥了眼远空那模糊的白色影子,“瞧,谁来了。”他又回头看向了成默,“不去见见她吗?我可以给你们时间做最后的告别。” 成默没有转头,他像是没有听见大卫·洛克菲勒在说什么,悬浮在空中自言自语般的轻声说道:“女蜗,我已经准备好了,你准备好了吗?” 虚空之中响起了女娲甜美的回应,“一切准备就绪,我尊敬的王。只要您想,世界将在今天见证你的怒火。” 大卫·洛克菲勒像是觉察到了什么,虚着眼睛凝视着成默,凝视着那个倔强的年轻人缓缓的抬起头,用一双毫无情绪的冷眼瞧向了他。这个瞬间他觉得有些眼熟,似乎这样的表情在谁脸上看到过一样,好像是鋼鉄慈父,又像是另外一个人,冷而坚硬,如同岩石雕塑。 成默没有任何动作,只是面无表情的审视着大卫·洛克菲勒,用倾诉心灵的温和语气低声说道:“我出生在一个知识分子家庭,我自小身体不好,又有严重的心脏病,因此我不像其他小孩子,拥有很多自由,我不能随意的吃东西,我不能随意的运动,更不能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我为此感到痛苦,而我的父亲告诉我,‘自由’的确是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不过,一个人,他的身体不自由,依旧能够凭借思想获得自由,在书籍中人类可以摆脱身体桎梏,去到任何你想去到地方。在书籍中你可以感受任何你想感受的事物,不受约束。在书籍中你可以成为任何你想成为的人,没有限制。再后来,我阅读了足够多的书籍,才认识到,自由并不那么简单,它是多样的,它很难被定义,它不是绝对的,甚至可能它根本就不存在……但是不管你如何定义,自由绝不是欲望!” 大卫·洛克菲勒没有任何反应,只是表情严肃的与成默对视,他像是在聆听,实际上是在消耗时间,等待成默的“歌唱者号角”增益结束。 成默也在等待,他转换了语气,声音变得比冰河更冷,“你知道为什么尽管物质越来越丰富,我却觉得这个世界正越来越糟糕吗?”他忽然发出了暮鼓晨钟般的沉郁声响,“因为你,大卫·洛克菲勒,你将自由等同于欲望,就是逼迫这个世界走向自由的反面。本来自由的反义词是‘奴役’,而你,将‘奴役’篡改为‘我得不到’,于是自由就变成了欲望。每个人都以为‘自由’来自于金钱,来自金钱购买的房子车子,来自金钱购买的奢侈品,来自金钱得到的美丽女人,来自金钱获得的尊贵地位。于是,人类的一切喜怒哀乐都来自他赚到了多少钱,又或者获得了什么用金钱来衡量的其他东西。于是,人类给任何东西都标上了价码,他们被虚假的自由欺骗,成为了欲望的奴隶。你,大卫·洛克菲勒,不仅利用欲望奴役全人类,还装作一副克制的清教徒的模样,实际上,你内心却对活着充满欲望。真可笑,你换了七次心脏,仍然活在惶恐之中,你想要拿到‘荆棘王冠’,想要免疫被死亡威胁的恐惧,你所追求的一切,都是尼布甲尼撒弃之如敝履的玩意,所以他才是真正的神,而你空有力量,却和其他你视为蝼蚁般的凡人一样,不过同为欲望的奴隶!” 大卫·洛克菲勒第一次被激怒了,他的神情不再高高在上,动作也不再威严庄重充满神性,但他的实力仍旧恐怖,他举起闪电长矛,那金色长矛重新变成了指针,指引着占据了半片天空的“欲望之墙”加速旋转,整个世界都在颤抖,被冰封的海洋快速解冻,冰原在爆裂中翻起狂潮,那些半空被冻成冰块的物品抖落冰雪,向着欲望之墙疾驰。从海洋到天空,再次进入大卫·洛克菲勒的领域控制,“一个死掉的弱者凭什么和我比?我不仅掌控所有人的命运,我还掌控欲望!” “是嘛?”成默冷笑,他对大卫·洛克菲勒的反击无动于衷,只是稍稍扬起头,像是在做一次宣判,又像是在做一场伟大的演讲,他一字一句的说,“现在……终于……轮到我……给你们这些热衷出题的混蛋们出题了。此时正有六百枚核弹在太空轨道上以高超音速飞行,其中一百枚,瞄准的是月球背面的天选者系统服务器,其中五百枚,瞄准了你的帝国……你知道的,反导系统无效,唯有你可以拦截它们。那么问题来了,救天选者服务器,你的帝国就会爆炸,救你的帝国,你自己就会爆炸。”他站在狂躁的风中,投掷出了直刺大卫·洛克菲勒心脏的标枪,“大卫·洛克菲勒,掌控欲望?还是被欲望掌控?给出你的答案吧!” “你在说什么?”大卫·洛克菲勒不可置信的凝视着成默,他放下了高举的闪电长矛,发出了恐怖的咆哮,天空中的物品开始爆炸,一个又一个,仿佛礼花,“你清楚这么做的后果吗?” “当然知道。”成默点头,“可你不是想知道爱能做什么吗?我现在就告诉你,爱能让一个人变得疯狂,让他疯狂到无论做多伟大,又或者多恐怖的事情,都觉得理所当然!” “你这个疯子!我现在就会和你们圆佬会的联络,你这样的人,是全世界的敌人,没有人会允许发生这种事情,也没有人会允许你活下去!” “真糟糕,洛克菲勒先生,圆佬会的人,全被我杀完了。真抱歉,没有人能和你媾和。”成默嘲讽道,“难道你就没想过会发生这种事情?尼采说:当你凝视深渊时候,其实深渊也在凝望着你。你们这么多年来行走在黑暗之中,为什么从来没有想过有人会放火照亮你们?” “你以为你这样做能改变什么?你什么也改变不了,我会实施更为可怕的报复。”大卫·洛克菲勒彻底放弃了和成默沟通,他歇斯底里的咆哮在天际如风般回荡,“你不仅救不了你的组国,你还会把他们推向毁灭,你不止是是全人类的罪人,你还会被全人类唾弃,就连你的家乡,你的朋友,你的亲人都无法原谅你,你将成为彻头彻尾的魔鬼,比黒忒仂还要耻辱的被钉在历史之上!” “你应该比我更明白,人们总在说需要能拯救他们的圣人,但实际上他们需要的是恶魔,当你们带着军队来到这里的时候,结局就已经注定了,因为你们将要面对的是我……”成默也发出了他的怒吼,他扇动羽翼,举起“七罪宗”,金色铭文如冲天的火焰在夜空燃烧,照亮了无数颗自高空划过的群星,“我就是燃烧殆尽的太阳,坠落在人间,将其变成地狱,我就是黄昏,是你无法逃避的末日,我就是审判,这是你掀起的战争,你,和你的子民将付出代价,星门,将血流成河……” 第三百一十八章 诸神的黄昏(终章上) 万千东风夜放,在天的那边,如向晚的群星如雨。 布满子弹与激光线条的蓝色天幕仿佛布满划痕的玻璃,而在东方,天际透着一股异乎寻常的橘红色,那橘红色伴随着密密麻麻璀璨明亮的光点,以及细细密密无数条深邃的弹道,宛如朝霞,正不疾不徐的侵蚀着轻柔银亮的星河。 全世界的人们抬眼就能目睹,太阳于子夜十分升起,载着火和亡灵的呼号。 而在nf之海,巨大的恐惧漫山遍野,触目惊心的沉寂中,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甚至屏住了呼吸,仰望着毁灭的星群朝西奔涌。 和平,竟一种出人意料的方式,在战斗最激烈的时刻降临。 漫山遍海的色彩都消失不见了,只有几缕火焰,如孔明灯在阒寂中向着徐徐旋转的“欲望之墙”飘去。天空愈发的清晰透彻,每个人都能看清楚更高远的几片云朵之上,一片广袤的深蓝荒原坍圮,银河决堤,任星辰如瀑布般朝人间倾泻。那些泄露的星群拖着长长的焰火和尾迹,簌簌有声,轰鸣着要将地球的某处埋葬 大卫·洛克菲勒终于确信了成默不是在危言耸听,他面孔上的愤怒还混杂着几分不可置信,那凝视着成默的可怕眼神传递出一种荒谬,就像是在质问成默,你怎么能够做出这样的决定。 不过转瞬,他就像是接受了现实,身上光芒闪过,那一身白色的袍子消失不见,变幻成了黑色的教士服,随之消失的还有面庞上的愤怒,他双手紧握着挂在脖子上的十字架,用悲悯的语气说道:“不,成默,你不该因为一时的疯狂,直接就去到人性的黑暗面,你应该再好好想,想想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火焰从天而降,黑色的烟雾遮蔽了天空,高楼大厦在倒塌,爆炸在响,死亡像是狼群驱赶羔羊一样,强烈的光辐射追逐着那些可怜而无辜的人,他们都是普通人,是个丈夫、妻子、孩子,是个农夫、快递员、白领,是个卡车司机、老师,又或者是运动员,他们每天为了生存而努力,辛苦,忍耐、祈祷,不过是为了这个世间微不足道的幸福,你为什么要摧毁这一切?你怎么能够看着一张张年轻的脸孔痛苦扭曲眼睛充血在六千度的高温中气化,你怎么忍心看着一个个孩子绝望的喊叫着mama被强光追上变成街头飘浮的鬼影……” 成默知道大卫·洛克菲勒虚伪,但没有想到竟如此虚伪,他不带一丝感情的打断了大卫·洛克菲勒,“大卫先生,我在玩文明6的时候,使用核弹的次数只有‘零次’和‘将核弹使用完’两种选择,现在全世界都有这个运气,来看看我是什么样的玩家。”他如机器般冰冷的说,“您不是喜欢悲剧吗?现在如您所愿,悲剧,它降临了,在您和星门的身上。” 大卫·洛克菲勒停顿了一下,像是没有听到成默的话,摇着头用近似劝慰的商量的音调说,“成默,你不能这样,你不能因为里世界一点小小的摩擦,就将全世界变成地狱,天选者死掉了不是不能够复活,可那些无辜的普通人不会,你不该把失败的怒火发泄到他们的身上。无论谁都不应该想看到这样悲惨的事发生在地球上的任何地方。我们不是不能够沟通,从始至终我们希望的都是你们听从我们的劝告,让世界回到正常的秩序上来……有什么要求和条件我们都可以谈……真没必要用这样的方式……” 成默懂得当大卫·洛克菲勒以这样的态度说出这样的话语时,就意味着他如自己所料,选择了拯救月球上的天选者服务器,说这些话并不是真得想要说服自己,而是向所有人表示,他已经尽力避免战争了,一切都是对方的过错。 所有的对话和过程都会被上传到互联网,甚至可能现在就有星门的直播在进行,他这个魔王的形象将印在全世界每个人的心底。 他闭了下眼睛,去习惯绝对的黑暗,似乎这是他的保护色,这个他曾经最为恐惧的东西,如今却能给到他些许慰藉。他想起了那年在克里斯钦菲尔德的阿斯加德遗迹之地,恶魔阿尔康曾经询问过自己的问题:“统治者暴食、精英贪婪、智者傲慢,而凡人则因愚昧犯下了所有罪。如何拯救?” 也许在他回答出那个问题时,他的宿命就已经确定了。 该如何去解释? 任何解释和倾诉都很多余。 更何况,他也不需要解释,戴上了王冠,就注定身负荆棘,成为世界的公敌。 他睁开眼睛,冷冷的回应道:“被赐予的‘和平’,不过是虚伪幻觉,只有我用火焰撕碎这个世界,真正的和平,才会降临。” “要知道我们的载具是你们的十倍!我已经释放了我的善意,如果你决意如此,我会杀死你们所有人!所有人!而这一切,都是你这个魔鬼咎由自取!” 沉闷如滚雷的声响在空气中翻腾,整个nf之海都在这声响中颤抖,这声音绵延之远,以至于在空旷之海都显得回音阵阵。滔天的巨浪随着音爆在黝黑海面涌动,不远处的船陆随之地动山摇。天空中旋转着“欲望之墙”越转越快,高速旋转中,甩出了无数垃圾,那些轻如鸿毛或重若千钧的垃圾,形成了庞大的泥石流向着成默席卷而去。 黑暗与恐慌如潮水般在海与天之间蔓延。 成默感受到了大卫·洛克菲勒的愤怒也是虚假的,他对自己孤注一掷的做法并非没有准备。唯一意外的,大概是自己毁灭“天选者系统”的意志,这大概才是他觉得事情脱离掌控的地方,是他刚才表现得极为恼火的原因。 于是他面对如山般压过来的垃圾墙,平静的说道:“你确定要先埋葬我吗?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离核旦抵达新乡还有有十八分钟十九秒。离核旦抵达月球北面还有十九分钟十九秒。希望你不要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每多说一个字,多说一句话,耽误的都是生命,数以千万,又或者数以亿计的生命。”他抬起手腕,做出一个看表的姿势,“当然,假如你选择拯救天选者服务器,也得早点去,毕竟月球的距离会远一点,我都帮你算好了,现在出发,赶到月球差不多十五分钟左右,你还来得及在月球上欣赏人类史上最盛大的新年烟火。” “是你选择了火焰与黑暗,路西法,我会如你所愿,让你看到真正的地狱。” 大卫·洛克菲勒向成默投来了死亡警告的眼神,对视过后,他没有丝毫犹豫,拉起金光,直奔燃烧的天际。 在半空幽幽旋转的“欲望之墙”发出了轰然鸣响,就像是被定向爆破的圆形建筑,骤然崩塌。那些被引力粘合在一起的垃圾,杂乱无章的向着大海掉落。还有山岳连绵的垃圾在高速运动中陡然间停了下来,它们向着黝黑的海面坠去,仿佛一长线丛山峻岭在地震中垮塌。一时间漫天遍海都是垃圾在下坠,一艘又一艘万吨巨轮砸在海面,发出巨响,引发了一浪高过一浪的浪花。密密麻麻细小的杂物砸在大一点的物件上,落在轮船上,海上,仿佛剧烈的龙卷冰风暴。世界在这一刻,仿佛被颠倒了过去,狠狠地抖了几下。就连天选者们也四散而开,躲避这可怕的异象。 “成默?” 混乱之中,成默听到了有人呼唤他的名字,这声音是如此熟悉,熟悉到令人有些晕眩,那晕眩近似近乡情怯,他不敢转身,不敢侧目,不敢看向那个声音的来源。 “成默!不要这样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