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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安侯 第163节

    说完这句话,沈陵拉了拉沈毅的衣袖,指了指店里正在忙活的许复,低声道:“老七,这个店面就是你说的那个……一年能挣一万两的买卖啊?”

    “不是……”

    一个店面,除非是卖古玩玉器,或者是文房四宝以及其他的一些高附加值的物品,光靠卖小吃,生意再火爆也没有那么多利润。

    “我说的买卖,是全局的买卖,这个店面只是其中一小部分……”

    沈老爷拍了拍沈陵的肩膀,开始画饼。

    “三哥你且看好了,等过两年你赚了钱,咱们去国子监捐个监生,再回江都置个大宅子,好好让大伯看看你的厉害!”

    这一张大饼又大又圆,非常合沈陵的胃口,沈陵兴高采烈的点头道:“将来哥挣了大钱,老七你做了官,再给哥安排个六品五品的官,非让他看着”眼红不可!

    沈徽干了近十年的官,到最后也就是个七品县令。

    因此沈陵才想做五品或者六品的官,非要超过那个瞧不起他的爹不可!

    沈毅笑着答应道:“好,到时候咱们兄弟穿上官服,非绕玉带湖走个十几遍不可!”

    沈陵闻言哈哈大笑,兄弟俩一阵欢声笑语。

    而相比较之下,皇宫里某位皇帝陛下的心情,就非常之不好了。

    当内卫把消息送到高明那里,高明又转告皇帝之后,皇帝陛下因为这件事情大发雷霆,直接摔了手里喝茶的杯子,气的咬牙切齿。

    “不要等到上元节后了,邸报明日就发!”

    皇帝陛下语气里带着愤怒。

    “不仅让那些当官的看,让老百姓们也看,他们那些个人的要是因为这个不高兴了,也不必去找什么沈毅,让他们直接来德庆殿里找朕就是!”

    第二百五十六章 最可惜的事

    次日,上元佳节到来。

    作为大陈的国都,建康的上元节自然比其他地方更热闹一些,还没有等天黑,大街小巷上就卖起了花灯。

    不过洪德七年的上元节,比起往年要有所不同。

    因为这一年的上元节,街上不仅在卖花灯,还在卖邸报。

    按照皇帝陛下的意志,上元节一大早,邸报司的新一期邸报,就送到了京城里的各大书铺,为了最大程度将邸报扩散出去,一些书铺甚至会雇一些童子,拿上一叠邸报在大街小巷兜售。

    不过因为识字率的关系,大街上的人大部分并不会去够买,只有那些认得字的教书先生,或者一些读书人,会叫停这些“报童”,买上一份邸报。

    可是这一期邸报上的内容,太过劲爆了。

    不仅仅是沈毅写的那篇文章。

    邸报上,还写了皇帝陛下下令重整禁军,征募新兵的消息。

    这些种种信息叠加在一起,让人很容易看出刚刚亲政的皇帝陛下的心思。

    皇帝陛下,想要重振大陈雄风!

    自十年前陈军在两淮惨败之后,陈国百姓就一直在齐人面前抬不起头,甚至一些到建康来做生意的齐人,也都用鼻孔看人,这自然让陈国百姓,尤其是建康城里的这些陈国的都城百姓心里不爽。

    但是朝廷对于北齐的态度很怂,这些百姓心里再不爽,也没有什么办法。

    久而久之,陈国百姓的心气也就没了。

    但是现在,这份邸报的售卖,让建康城里的百姓人心振奋!

    一些读书人憋屈久了的,看到这份邸报之后,激动的不能自已,甚至一些“老愤青”,拿到了这份邸报之后,直接跑到了大街上,对大街上那些百姓,大声宣读沈毅写在邸报上的文章!

    尽管是在建康城里,大部分百姓也是不认字的,眼下有人免费给他们“翻译”邸报上的内容,这些街上的百姓也都停下来,听这些读书人再念什么东西。

    有些人听懂了,有些人没听懂。

    听懂的人,一部分也跟着兴奋了起来。

    而也有一部分人持悲观态度,不屑的撇了撇嘴,对朝廷冷嘲热讽几句,说几句齐人如何如何强大,朝廷如何如何孱弱,以显示自己的“与众不同”。

    但是不管怎么说,沈毅的这篇文章,或者是朝廷这一期邸报,还是造成了巨大的影响力。

    而此时,身为邸报撰稿人的沈毅,正在街上陪两个丫鬟买晚上放的花灯。

    本来这花灯应该自己扎的,但是他们主仆刚到建康没多久,没有时间自己动手了,好在大街小巷上都有售卖,也花不了几个钱,沈毅就跟着她们一起出来买花灯。

    趁着两个小姑娘挑选花灯的时候,沈毅从路边的一个小摊上买了一份邸报,展开看了看。

    这邸报他已经从张简那里看过了。

    本来,这邸报应该是第九期邸报,但是因为又过了一年,邸报上面印的字是“洪德七年一版”,也就是随着新年到来,邸报也成了新年的第一期。

    沈毅看了一遍这正式版的邸报。

    与张简手里的那份一模一样,只字未改。

    沈七把邸报收进的怀里,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皇宫的方向。

    “按照原先的估计,这邸报应该是上元节之后发出来,毕竟今天是上元佳节,这邸报发出来有些影响氛围,不过邸报司还是急匆匆的发了……”

    沈毅在心里推想了一会儿,然后微微摇头。

    “估计是受到了皇帝的影响……”

    不过眼下,沈毅还没有去过问这些事情的能力与资格,他自己乱想了一通之后,两个小丫鬟已经挑好了晚上放的河灯,又回到了沈毅面前。

    其中,跳脱一些的萍儿对着沈毅嘻嘻笑道:“公子,听说上元节的时候,秦淮河畔热闹得很呢,咱们今天晚上一起去看看罢,顺便放个河灯,许个愿望。”

    沈毅还没有说话,一旁的青儿犹豫了一下,微微摇头道:“公子,一会儿咱们就回家罢,晚上我跟萍儿一起去把河灯放了,公子您就不要出来了……”

    显然,昨天东市街被人拦住的事情,让青儿产生了一些心理阴影,她担心还有人对沈毅不利。

    “晚上是要去秦淮河看看的。”

    沈毅微笑道:“就算不看花灯,也要去小许那里看看,他今天晚上,多半有的忙了。”

    许复等人,现在在建康有两个铺面,一个在东市街,另一个就在秦淮河畔了,两个地方都是“黄金流量”地带,平时的生意就很好,今天过节,秦淮河畔估计会人挤人,生意定然也不会差了。

    青儿还有些害怕,低头道:“公子,昨天那人……”

    “放心,他们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沈毅眯了眯眼睛,想起了那位好久不见的范大公子,然后缓缓说道:“最起码近期不会,再说了,这些人真要干什么坏事,躲在家里恐怕是躲不开的。”

    说服了大丫鬟之后,沈毅跟两个小丫鬟又买了一些其他的常用品,然后才回到了家里。

    到了傍晚,天色要暗下来的时候,主仆三人从家里出发,朝着秦淮河走去。

    因为是上元佳节,建康城里不再宵禁,这会儿城里十分热闹,到处可以见到各式各样的花灯,甚至把建康城里的夜色都照亮了。

    其中萍儿最是兴奋。

    她虽然到建康好几年了,但是从来没有机会参加上元节,更不要说到秦淮河来放花灯了。

    沈毅的住处,距离秦淮河不是很远,主仆三人走了一会儿之后,就走到了秦淮河畔。

    这会儿,秦淮河畔,已经灯火通明。

    这个场景,是非常壮观的。

    即便沈毅去年已经见过一次,但是这会儿看到,还是觉得震惊!

    因为这种“灯火通明”,不是灯光点亮的,而是纯粹用火光点亮。

    一盏盏提在手上,挂在树上的花灯,让把秦淮河照的如同白昼一般。

    而在秦淮河两岸,人头攒动,街上还有一盏盏写着灯谜的花灯,过往行人拉着家人朋友,嬉笑打闹,也有读书人站在花灯面前,皱眉猜谜。

    这种繁华的景象,在后世或许并不是如何罕见,但是在这个时代,却是实实在在的奇观了。

    而这种奇观,在这个时代也并不是所有人都能看到,只有住在天子脚下的建康城里人,才能有幸见到这种奇观。

    沈毅站在秦淮河畔,默默的看着眼前的繁华景象,不知怎么,突然想起了之前看过的一本杂书。

    那本杂书叫《燕闻》

    是六十年前燕都陷落之际,一个读书人的所见所闻,书中内容,单用一个惨字已经不足以形容。

    沈七郎沉默了许久,然后喃喃低语。

    “野蛮毁灭了文明,实在是人世间最可惜的事了……”

    第二百五十七章 认识认识!

    六十年前的齐人,乃是完全野蛮的胡人,他们入关之后,对北边的陈国子民以及百姓,进行了惨无人道的屠杀。

    而事实上,不仅百姓遭殃,世宗南渡之时,不可能把朝廷里的所有人都带到建康来,总会遗留一部分大臣以及一部分宗室。

    这些大臣们还可以转头事齐,而那些李家的宗室就遭了殃了,男的还好,大不了就是伸头一刀而已,但是当年留在燕都的宗室女子,以及一些硬骨头大陈的家眷,真是货真价实的“求死不得”。

    《燕闻》这本杂书里,对于这件事的记载,用了大量“裸身而死”“肛裂而死”“不堪受辱触壁而死”之类的词语,读之不忍再读。

    因此沈毅才会说北齐“野蛮”。

    野蛮,兽性,这是沈毅对齐人的看法。

    诚然,这种看法的形成,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沈毅的陈国人身份,但是哪怕撇开身上这个身份不提,站在一个绝对客观的角度,沈毅也对那些齐人没有任何好感。

    正当沈毅站在原地发呆的时候,两个小丫鬟已经把手里的河灯放了下去,重新回到了沈毅旁边,拉着沈毅的衣袖,笑道:“公子,前面热闹得很呢,咱们去前面看看!”

    沈毅“嗯”了一声,两只手背在身后,跟着两个小丫鬟,行走在这秦淮河畔,因为这会儿秦淮河畔的人实在是太多,行走之间难免与别人擦肩碰肘,一路磕磕碰碰之后,沈毅等人终于来到了最热闹的地段,这地方两边都摆满了摊位,还有一些变把戏的,在路边表演把戏,时不时引起一群人的惊呼。

    沈毅也是第一次正儿八经的过上元节,正当他在街上闲逛,准备去许复店里看一看的时候,一个声音从天上传来。

    “沈七郎!”

    沈毅听了这话,下意识的朝天上看去。

    天上一轮明月当空,并没有神仙叫他。

    但是刚才那个声音,即便是在嘈杂的人群中,也颇为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