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困青茗 第37节
而在李元朗寝室内。 郎中正擦着汗在给李元朗拔那戳在心口上的木剑。 那木剑真的杀不死人,但下手的人也真的没有收力。 所幸的是那木剑棱角都被磨得浑圆,不见一根倒刺,只是木剑到底也是木剑,更何况木剑本没有锋刃,却被用来以施以重力,扎进皮rou以后相斥的力度让原本收敛的木刺在拔出来时层层起伏扎根进了血rou里面,那大夫夹出来的时候都是带着血丝的木刺。 李元朗皱紧双眉,咬紧牙关,却只留闷哼,一言未发。 她明明是口是心非,嘴硬心最软的那个,不过到底是被他弄不见了。 李圭此刻根本不敢想象,若岑青茗手中拿的真是兵刃,那他家大人还有活路吗?!怕是此刻早已魂归故里了! 李圭看着那郎中动作,站在床边一动未动,可在心内却急的团团乱转,他怎么能想到,怎么会想到,他家大人入了情入了性竟如此不顾大局啊! 第50章 卑鄙 岑青茗他们又回到了昨天那个山洞里, 黄虎和余牙他们两人手上都受了伤,也不方便动作。 岑青茗从他们的行礼里找出了那瓶她之前没接的伤药。 找到药后,岑青茗估量了下他受伤的位置, 上手就要扒了黄虎的衣服, 余牙在一旁眼睛都要瞪大了,看见黄虎看他的眼神又连忙撇过头去, 低着头数地上的石子。 黄虎看余牙转头才红着脸别开岑青茗的手,遮掩了下身体, 难得一向洪亮的嗓门放轻了些:“也不用这样, 我自己也能上。” “你跟余牙都伤在右手, 你们怎么上?”岑青茗看着他的反应莫名其妙:“你害什么羞, 你小时候光屁股的样子我都见过。” “岑青茗!”黄虎咬牙低吼, 原本还有的一丝羞涩彻底没了,“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跟现在能一样吗?!” “现在我在寨子里也见过不少, 你还挺事儿。”岑青茗烦了, 把药又扔了回去:“你们自己擦吧, 当我稀罕帮你们擦药似的。” 说完就走出了山洞。 等岑青茗出去了, 余牙才挪着步走到黄虎身边,“少当家, 我帮你擦药。” 黄虎目光跟着岑青茗,看她彻底走了出去, 才把药拿给了余牙。 —— 李元朗底子好, 木剑也伤不了性命, 只是拔出来时糟了些罪。 不过李圭看着自己大人实在觉得可怜, 原本幼时就丧父后来又失去了母亲,好不容易靠自己爬上了高位, 现在又得下来这破地方受罪,朝中知交也就一个荀大人,这几天两人不知怎么吵了嘴,荀大人也不见人影了。 李圭看着躺在榻上面色憔悴,嘴唇苍白的李元朗,叹了口气,这要是有个女眷能陪在大人身边,好歹也能照顾一二,他这样一个大老粗总跟在大人身边照顾他寝居也实在不合适。 明明那何老的女儿对大人有意,文采俱佳,长得也是弱柳扶风,貌似西子,偏大人不中意,现在好了,中意了一个能在心口上戳刀的,他实在是不懂大人啊。 李元朗清醒过来,咳了几声,将李圭捧来的药汁喝了,又躺下过问道:“齐丰和郑汪垚那怎么样了?” 李圭回道:“都派人盯着呢,只要他们一出手,我们的人就能马上抓到他们的动作。” 李元朗点了点头。 李圭不免问起了荀玮:“大人,荀大人已经好久没来我们这了。” “怎么,你想他了?” 李圭被李元朗这冷笑话呛了一下:“大人,您这是开什么玩笑呢。” 李圭心里腹诽您都这幅尊荣了,还有意思开玩笑,真得让荀大人好好笑话你才是。 “他回京城了。” 李圭松了口气,那还好,他还真怕李元朗到时候身边一个亲近之人都没了:“那大人,我们什么时候也能回去啊?” 李元朗眼神幽深,透过窗外,正是一派绿意盎然,远远望去似还能看到聚义寨的方位,他道:“快了。” —— 李元朗第二天不顾李圭的阻拦,还是穿上衣服去了聚义寨。 伤口就在心窝,李元朗行动拉扯间就会感到痛感,每每如此的时候,李元朗就会想到岑青茗对他说的那句话,“你也会痛吗?” 李元朗嗤笑,怎么不会痛,但如果两个人一起痛,总比一人痛好吧。 李圭帮着他将衣服穿上,仍是十分不赞同的样子,伤成这样,前一天都躺在床上,现在却还要赶路去那破地方,而且,谁知道,那女匪首还会不会来啊。 但不管怎样,他们还是带着人一道前往了聚义寨山下,连带着当时从聚义寨里捉回来的那几个匪徒。 六安二猛和寸子他们就在牢车上一道被带着去往了聚义寨。 寸子看着路上熟悉的景致,恍然大悟道:“你说这狗东西会不会把我们当饵来引大当家上钩啊?” “这不是肯定的是事吗。”六安靠在牢车上,恹恹道:“这人对大当家那么熟悉,为了迫大当家现身,什么手段使不出。” “那大当家会出现吗?”二猛愣愣问道。 这不是废话吗,几人一道沉默,这小子实在用心狠毒,专挑大当家没法忍的点来搞事。 只希望大当家早已离开了这里,千万别被这小子的陷阱给坑了。 聚义寨山下仍是和之前一样,没有因为他们的离去而有丝毫变化。 李元朗就坐在马车里等着岑青茗出现,从上午等到了夕沉。 六安他们虽为大当家没有出现而高兴,但也被这日头晒得十分烦躁,关键是这群人连口水都不给喝! 寸子在牢车里骂天咒地了半晌,那些侍卫居然没有半分动静,李元朗更是没有一点反应,等骂到了后来,寸子自己就口干舌燥完全没了力气。 “他不会想把我们晒死吧?”二猛耷拉着脸难受道:“先前那些狱卒还审了我一晚呢,连个好觉都没睡过,这小李先生亏我当时和他住在一起的时候,把自己好的衣服都借给了他,现在还这样对我们。” 六安在一旁劝:“别说了,小心人家觉得你给他穿破衣服找你麻烦,还有寸子,你也别乍呼了,嗓子都冒烟了,你不想渴死吧?” “我就是气……气这小子,咳咳。” 大概是嗓子彻底干了,寸子说到最后都讲不出话,一直干咳,六安忙向看守喊着要水。 但那看守也只是冷冷瞥了一眼,继续站在了一旁一动未动。 六安被气得要死,这下他是彻底敢确认了,李元朗那厮怕是就想晾着他们,完全不管他们生死只想逼大当家现身了。 而此刻岑青茗已经在山上呆了四五个时辰了,虽然她昨天说了到时候再看,但是真到了今日,她又忍不住到了约好的地方。 她听着寸子的愤怒,看着二猛的无力,还有其他兄弟的无奈,这一切就仿佛像根针似的戳在岑青茗的心上。 岑青茗知道自己不该下去,她下去就是自投罗网,她的出逃毕竟也是六安他们换回来的,但这山下的却又不止是六安他们,还有寨中其他人,有牛叔还有冯伯还有很多人…… 但岑青茗还是按捺着,直到寸子咳得满脸通红,捂着脖子喘不过气,她终于受不了了。 黄虎见她动作,警告道:“你真要下去?你就算下去了他也不一定会真的放人。” “是,我知道。”岑青茗眼神坚毅:“但是,如果我不去,我必定会后悔,黄虎,你这次帮了我,我记在心里,但是你也别觉得你就还完了你爹欠的债。” 岑青茗抿唇:“山水有相逢,后会亦有期,我们有缘再见。” 黄虎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指尖不自觉轻弹了下,但到底没有伸手,这人,都要离开了,嘴上还是不饶人。 余牙在一旁看着,忍不住问:“少当家,就让岑寨主这么走了吗?” 黄虎眼色深沉,看着她一路向下,最后道:“这是她的事,我们管不着,走!” 岑青茗出现在山下时,李元朗终于从马车里走了出来。 他一身素衣,脸色却比身上的那件白月袍子还要白上几分,端站在那里,一派清容体弱之姿,绝对没人会想得到这人居然是一个心狠手辣的朝廷重臣。 岑青茗靠着山边离他们远远站着,对李元朗道:“你说,以我一人换我手下,我当你作为一个男人应还有点守诺之心,现在我站在这里了,你把他们都放了。” 李元朗看着她的脚下,缓缓道:“我说的是你一人换你手下,但可没说你一人就能换你全部手下。” 岑青茗青筋直跳:“你又骗我!当官两张口,只要会骗就行了是吧?!你抓住他们又有何用处,他们那些人甚至没有你清楚我寨内事务,用我一人换他们这么多人,怎么也值得吧?毕竟我是寨主,什么年岁劫的道神什么时日伤的人再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了。” 李元朗笑着点头:“岑寨主说的颇有道理,既如此,那就把那些没有功夫未曾出手伤人的都给放了,其他人暂时收押,这样,岑寨主能满意吗?” 这样也够了,毕竟人都在他手里,岑青茗只能点头应了,但到时候只要他一打开牢车,这么多人,按她的指令行事他们或许还能全部脱逃。 岑青茗脚步后挪,看着那牢车的门被一扇扇打开,心里盘算着周围的路线还有离开的方案。 只是李元朗轻飘飘的下一句话让她楞在原地不能动弹: “岑寨主,我劝你莫费劲,你娘还有黄翠翠还在我手上,你如果不想让她们出事的话,你尽可以跟着你的这些手下现在就走。” 岑青茗不可置信,她娘和翠翠,不是应该早就走了吗?!怎么居然还会落在了他的手中。 李元朗在一旁解其她惑:“夫人大义,甘愿最后留下,舍己为人,甚为钦佩。” 岑青茗怒道:“你可真是卑鄙。” 李元朗轻叹了一口气,他捂着身上的伤口,却弯唇笑道:“可你这不是自愿回来了吗。” 第51章 甚美 这回不仅仅是她那些手下的兄弟了, 她的母亲和翠翠也在他手里,他身上的筹码居然有这许多。 岑青茗最后还是跟着他走了,幸好他还算守诺, 将那些寨子里没有犯事没有功夫的人都放了, 那样也好,当个普通百姓也好, 总不至于进了牢里,一辈子暗无天日被人囚禁的强。 六安也在这些人里面, 但是他一反刚才在牢车中的颓样, 使着劲推开要将他放行的看守, 仍要继续待在牢车里面。 “你在发什么疯。”岑青茗不耐:“能走脱一个是一个, 你还偏生要在里面搅和是嫌我们的人被抓的少了是吧?” 二猛和寸子他们也帮着劝, 有人能出去总是好的。 “可是,你和翠翠都进去……” “我和翠翠武功都比你厉害, 这里关的每个人都比你厉害, 你留下就是拖后腿的那个。” 岑青茗也真是服了, 最近遇到的没一个脑子在线的。 岑青茗狠心道:“你就在外面安生些吧, 出去就带着他们好好过日子, 这地方呆不了就找个好山好水有好官的地方,总会有出路的。” 六安只能咬着牙看他们离开。 终于把岑青茗擒回, 李圭总算放下了一桩心事,只要这位姑娘在他们手里, 大人也不必胡思乱想, 也不用不顾身子瞎跑了, 就是得把她隔得离大人远点, 省得她一不小心拿刀再戳着大人。 等齐丰和郑汪垚这两人的事情尘埃落定了,他们就可以回京城了。 只是事情出了点岔子。 “齐丰跑了?”李圭不可思议, 再怎么说齐丰也是个朝廷命官吧,明明前两天见面的时候还对着大人说要保自己的乌纱帽的,这样的人居然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