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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泪腺好似被堵住了。 那些苦痛都堵在心口里,反复折磨着,出不来。 直到转过天去,谢无陵再次登门拜访,给了她一封信。 回燕州整理他的遗物时,在箱笼里发现了这封信。 他始终记着裴瑕与他说的最后一句话,荷包在客舍箱笼里。 于是他打了胜战回到燕州,第一时间开了箱笼。 这封信就与荷包放在一起。 谢无陵一手拿着那个玄色麒麟荷包,一手捏着那封写着玉娘亲启的信。 心很痒,很想拆来看。 看看裴瑕到底留了些什么话给她。 若是多年前在金陵的那个地痞谢无陵,他定然就拆了,反正他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而今他想了又想,终是强忍着,没拆。 他将这封信随身带着,如今完好无损地交到了沈玉娇手中。 夫人,拆开看看吧。 谢无陵坐姿端正地坐在花厅交椅上,一边顶着右上方李氏的复杂注视,一边尽量克制着自己看向沈玉娇的视线,不可过分热忱。 哪怕已吃了三副药,沈玉娇的脸色仍旧苍白。 接过信,看着熟悉的字迹,心头又是一阵冰冷的刺痛。 谢无陵觑着她的脸色,有些懊恼。 早知道再晚几天给她了,现下瞧着状况好似还是不大好,万一又如前日那般悲恸过度呕血怎么办? 想到那日,谢无陵至今心有余悸。 他未曾想到她会伤心到如此地步。 看到那张染血的帕子,他既心疼,又忍不住生出些嫉妒。 裴守真这人,实在是太狡诈。 恐怕那日在雪谷叫自己先撤,他就已经存了死志,预料到这后面的一切。 可他,怎么就那么舍得呢? 若换做自己,知晓家中有老婆孩子等着,便是爬也爬回长安,定是千万个不舍得死的。 谢无陵心底五味杂陈。 一会儿觉得裴守真卑鄙狡诈,一会儿又觉得那人倒也担得起一个君子之名。 唉,可是做君子有什么好,那个死脑筋。 谢无陵百感交集,沈玉娇那边也拆开了那封信。 满满一页信纸,清隽遒劲的字体,透着淡淡墨香。 【吾妻玉娘,见字如晤。今以此信与卿永别。 胡虏犯边,战火连天,国家之难,匹夫有责。 吾将执戟出征,临行之际,心有千言,却难以言表。吾深知此一去,生死未卜,归期难定,恐连累爱妻,遂作此放妻书。 吾知卿品行贤良,如幽兰之室,若松柏之姿。昔年缔结秦晋之好,本以为能二体一心,白头偕老。然白云苍狗,人事变迁,今观彼此,情深缘浅,难以为继。 若吾不幸身死,愿卿勿以吾为念,忘却前尘,另觅良缘,共赴白首之约,永结同心。 府中家财尽归卿,可自行处置。至于稚子,乃卿所出,宜从其母之志,或抚育之,或另有安排,皆由卿定。 吾亦将反思己过,修正不足,以求来世再得良缘。 纸短情长,所未尽者,尚有万千。 愿山河无恙,国泰民安;愿娘子安康喜乐,千秋万岁。 珍重,珍重。 淳庆三年腊月二十八子时,于燕州客舍,裴瑕敬拜。】 珍重二字,力透纸背。 沈玉娇拿着薄薄的信纸,纤细手指止不住地颤动。 啪嗒 一滴泪落下,洇湿纸上良缘二字。 玉娘。李氏见女儿扑簌簌落下的泪,忙递了块帕子过去,面色凝重忧愁:守真信上写什么了? 这也是谢无陵所好奇的。 裴守真到底写了什么,能叫她哭成这样。 印象中,娇娇是极少哭的。 李氏探头要去看,沈玉娇忙擦了泪,将手中信纸折了起来:没什么,就是些家常琐事罢了。 再次仰起脸,她朝谢无陵轻笑一下:多谢你将这封信带回。 谢无陵对上她蒙着泪意的黑眸,薄唇抿了抿,道:夫人不必这般客气。 李氏对于谢无陵这个人的观感也很复杂。 她既感激这个男人曾救过女儿与外孙,但又对他那些失礼逾矩的心思感到不满。可偏偏这个人命硬、运道又好,扶摇直上,如今竟成了燕北重将,听说此次击溃戎狄,他居功至伟,陛下有意封他一个侯爵之位。 这样年轻的侯爷,又尚未娶妻,哪怕出身卑贱,长安城里仍有不少人家想将女儿嫁给他。 可是李氏看这谢无陵对自家女儿那眼神,可算不上清白。 寡妇门前是非多。 如今女婿尸骨未寒,女儿遭遇如此大的变故,李氏决不许再出现其他不利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