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機場內聚集一群記者,虎視眈眈接客區直到幾個身穿西裝男子出現,他們擋著背後的男人,鏡頭下可從隔開的縫隙間見到那人手執拐杖,腳步依然穩重,墨鏡下看不清男人的情緒,卻能感受到天然成渾的壓迫感,令周邊的貼身保安時刻保持警覺。 男人沒有理會洶湧而至的記者,很快地被帶入特別通道離開機場。 一輛豪華房車早已在外準備就緒。 後座門被推開,裡面的人聲線渾厚低沉:「大哥。」 同一時間,林由季家裡來了一群人,正在進行盤點清算工作。 林由季全身發抖,拳頭關節發白,紅著淚眶衝著來勢洶洶的律師:「爸爸死前從來沒有提及有任何物業要留給林家。」 「林小姐,信托人上寫有林池旭先生的名字,所以資產分配皆由林池旭先生負責。」對方不帶語氣地回應。 她冷笑道:「爸爸屍骨未寒,就巴不得把我們趕走流浪街頭?」 她望了眼不作一言的母親,似乎心如死灰,無力地攤坐椅子上。 心裡悲憤交加,怒的是自己的薄弱,悲的是自己從頭到尾被排斥在外,更不憤的是面對外來的掠奪,只能如現在般,無動於衷。 手機這時響起。 「別來無恙嗎?」她接起電話第一句就說「我親愛的大哥。」 面對這個年紀大得幾乎可以當她半個爹的大哥,她只見過一次面,就是在父親牽線的情況下,他們出席唯一一次整齊的家庭聚會。 她還記得那個男人由始至終以陰沉的目光與父親對視,絲毫不與她和母親作任何交流,應該說,他不把她們放在眼內。 到飯局的結尾,他對父親說:「她是你的女兒,但不可以是我林池旭的meimei。」 父親早就隱退幕後,不問世事過著退休生活,掌陀人落入林池旭手中,可能礙著父親林俊介,所以沒有作出任何行動將她逼上絕路。 但現在不同,少了父親的庇護,她林由季算什麼。 「林小姐。」電話中傳出不是林池旭的聲音,而是他的助理。 呵,也對,自以為高人一等的他,何須親至出面找人。 她應了幾句後,安靜地陪母親坐著,直到外面迎來一輛黑色轎車。 林由季被母親拉住:「不要頂撞你大哥,是我們欠他們家的。」 她上車前淡然道:「該說什麼就說什麼,我們不欠他的。」 母親從她眼中看到她未曾見過的恨意,像藏著一頭隨時會張牙舞爪的老虎,衝出來進行一場嘶咬。 林由季瞬間消失於車門,在她失神的一剎。 「由季!」 她捉住她,發現手裡什麼都沒有,汽車發動的聲音很快遠去。 =================================出乎意料地,車停駐在林池曦家門前。 管家將她領到書房,案前的皮椅背向她,無法看到座上的人樣貌,律師說站在一旁面朝座椅方向,面不改容地交代事務。 她站了一會,覺得自己像個傻子等著主人接見,於是拉開面前的辦公椅,毫不客氣地坐下。 書桌後有一扇巨大的鑲木格子玻璃窗,使背光的座椅更顯陰沉。黑皮椅伸出一隻穿著黑色西服的手,接過文件。 林池曦負手身後,站在黑椅另一端,謹慎地盯著男人。 不知道過了多久,眼前的黑皮椅才轉向她,男人手搭在座臂上,右手的黑鑽和白金指環,令人想起電影教父。 林池旭是個極傳統的男人,他叫她上來,無非是顧及家族名聲,要她達成某種協議。 「不用感到有壓力,我這次請你過來,是想商量辦理父親的身後事。」語氣溫文,令人意外。 「那其他哥哥呢?用不著只叫我吧?」她冷笑。 他擺擺手:「我希望父親的喪禮能順利進行,你毋須如此防備我。」 他把一份文件交到她面前:「很抱歉未能提前通知你們房子被收回的安排,還好今天及時回來,我另外幫你們母女安置了一套獨立屋,也算為爸爸略盡幾分綿力。」 林由季望也沒也那份合同一眼:「一個破房就想收賣我?我知道爸爸的基金會受托人是我,而你不過是委托人,他曾經說過他一走,你就要將執行人改為我的名字。」 「我們住的房子加起來也不過你萬分之一的資產,至於將我們趕盡殺絕嗎?」她怒意上升。 「由季。」林池曦欲言又止,瞄了林池旭一眼,徐徐道:「也許你不知道,你們住的那套房,是我們小時候成長的地方。」 所以,在他眼中,那個曾載幾兄弟回憶的家,被鵲巢鳩佔,現在不過順理成章收回來。 「那也是我成長的地方,爸爸什麼時候說過還給你們了?」她握緊拳頭。 「你是不被曝光的女兒,你認為所有事是你說了算嗎?」林池旭眼底泛著嘲意,干脆客套的面具也懶得帶上。 變臉那麼快,反倒令林由季更為無所畏懼了。 「是啊,不可能完全由我說了算。」 她隨手一揚,數十張照片覆蓋桌上的合同,不堪入目的畫面眾目睽睽之下呈現。 一男一女交媾的各種姿勢,無遺地曝露鏡頭之下,甚至見到踝露的性器官。 放眼一望,林楓世咆哮著的側面出現在方格上。 林池旭眼裡終於出現波瀾。 他寄與厚望的的繼承人侄子,在旅館拍下不少情慾照片。 林氏四兄弟,只有林池曦出了個兒子,林池旭至今保留單身,不育與同性戀的傳聞不徑而走。 公司終須傳承,他不想把權放給堂表親,早已在職場放風希望大家照顧自己的侄子。他相信林池曦的教養,卻沒料到,儀表堂堂的侄子,居然受著紙醉金迷的薰陶,和其他紈絝子弟一樣,做出敗壞門風之事。 然而,從照片上來看,女方的臉恰巧在不同的角道被遮上,無法看清,所以在林氏兄弟二人眼中,是一組林楓世嫖妓的照片。 林池曦也目瞪口呆,雙手繃緊。 「由季,小楓一向待你至親,何須對小的動手?」 林由季沒有回應林池曦,盯緊林池旭,敲著桌子,眼底閃過一絲精光,一副運籌帷幄的姿態:「我和媽媽可以不出席葬禮,但訃聞上的家屬名單必須有我們的名字。」 她勾起嘴角,卻不見笑意地道:「至於你那寶貝侄子,得看你拿出多少誠意。」 ================================ 林楓世抵達機場後,低調地被父母接回家。 「看你,才過去半年,臉色那麼蒼白。」母親唐樺心疼地撫摸兒子的臉。 「你大伯也回來了,他想看你。」林池曦道。 「好。」 他心不正焉地翻著手機,心裡焦急不已,林由季三天沒有回他信息,雖然她平時也回得很慢,按捺不住的他打過去時電話號碼已被停用,上一次視訊的時候也好端端,一陣不安籠罩全身,他馬上訂下最快一周後的機票趕回去。 十一日,可以發生很多變故,比如抺掉一個人的蹤跡。 回到家時,林池旭在客廳看著報紙,一見林楓世回來,展露出關切的微笑。 「一年未見,我們小楓都長成一個男人了。」他語重心長地拍他的肩,林楓世覺得他的力度有點重,第一下身體輕微地抖動。 「快去洗個澡吧,時間都不早了。」唐玉樺推推他。 林楓世回房間後,打開行李箱,將裡面的衣物倒在床上,取了要洗涮的東西後淋浴數分鐘,用浴巾包裹下身,耳垂和頭髮均沾滿水珠,出來時他抓起床邊的手機,盯著空白一片的屏幕,無聲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