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

    <13>

    看到克莱塔塔眼睛一亮，克莱克莱！你昨晚出去了吗？

    克莱点头，不明白塔塔为什么看上去很焦虑的样子，嗯，我昨晚在外面溜达了一会。回来的时候你已经睡了。

    塔塔皱眉，那你昨晚到现在都待在这里吗？

    嗯。回来以后我就睡了。

    那睡觉的时候你听到什么动静了吗？

    没有。

    怎么会这样？塔塔又仔细观察了一遍这间房间，确实没有任何改变的痕迹。她知道克莱一向警惕，睡觉了也不会太过放松，昨晚如果有人闯进来是不太可能瞒过他的才对。可是克莱并没有听到任何动静。

    难道昨晚只是她做的一个梦？

    那男的她完全不认识，她又怎么可能会做这么一个无厘头的梦呢？有没有可能是塔西娅本人的梦呢？那个可怕的男人或许和塔西娅有关系。

    她的灵魂真的消失了吗？为什么会消失？

    塔塔她又是怎么来到这具身体里的？

    实在有太多太多扑朔迷离的怪事了，塔塔烦恼地锤了锤脑袋，感觉自己心里是一团乱麻，本来想好的学习计划都没有心情继续了。

    克莱一个跳跃来到她肩头，突然张口叼住了她捶自己的手。

    塔塔愣了愣，不明所以地看向克莱。

    克莱似乎也有点不知所措，目光闪躲地放下她的手，随即用尾巴遮住了一双绿油油的大眼睛，声音闷得像大钟，抱歉，我刚才不知道怎么了，突然，突然

    塔塔知道他这是害羞了，伸手在他脑袋上那绺毛上拨了拨，又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小声说，谢谢你。

    她知道克莱只是看上去冷漠，其实是只很善良的猫，他一直很关心她，从她当一只兔子的时候就陪在她身边，直到现在莫名成了公主。她身边是危机重重的，但是克莱还愿意陪在她身边。

    塔塔看着小黑猫羞涩地把自己埋起来的样子，心里那点恻然忐忑消失殆尽。

    她深吸了口气，决定坚决执行今天的学习计划。

    回想着昨天学的东西，她突然想起来，布兰登好像还没来，但是昨天这个时间他好像已经到了。

    不过像他那么奇怪的人，不按时来好像也正常。

    来得早来得晚随意，只要来教她就行，要不就她现在这点本事，试炼那天必然完蛋。即使弗绪斯说不会让她有事，但也不能把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如果弗绪斯现在清楚知道她不是塔西娅，她俩什么关系都没有，弗绪斯也没什么理由帮助她。

    半个上午塔塔都是自己学的，让克莱带着她一起学魔法书里的内容。

    使用魔法是耗体力的，没练一会她就累得气喘吁吁。她这个小身板一看就养尊处优没怎么锻炼过，和她当兔子是天天四处逃窜可不一样。看来她还得制定个锻炼身体的计划了。

    在塔塔伸懒腰的时候，有人来了。

    听到动静，塔塔赶紧直起身板，一副端庄优雅的样子。

    进来的是布兰登。

    他看上去好像有点虚弱，脸色惨白得发青，眼睛里的金色摇摇欲坠，像是下一秒就要褪去。他走过来的脚步也有些凌乱沉重，塔塔还记得他之前行走都是无声无息的，像个幽魂一样。现在这样倒是更有真人的实感了。

    布兰登粗喘着气，手捂着胸口似乎在压抑什么。

    他站在塔塔面前，低垂的眼睛里是不加掩饰的恶意。

    什么真人的实感，塔塔后悔自己刚才的想法了。这个人明明就像是地狱里爬上来的恶鬼，披了层人皮。

    塔塔哆嗦着想要后退，不敢看他，她怕他下一秒就把自己也拖进他的地狱里。

    我的meimei。布兰登声音粗哑，夹杂着喘声就像个破风箱，他勾起塔塔肩上的一缕发，弯腰眯着眼认真地嗅了嗅，说说，你怕我什么？

    当然是哪里都怕了。塔塔缩了缩脖子，她发现他现在这个阴阳怪气的样子和昨天给她授课时简直又判若两人了。

    她装作不经意一样咳嗽了一声，想趁机把自己那缕被抓住的头发丝收回来。

    可惜布兰登抓得很紧，她这么一动，反而把自己头皮扯疼了。她磕巴着喊出声，疼疼疼

    布兰登听到她惨叫，竟然还真松了手指，但还是以原来的姿势定定看着她，你没必要怕我，我不会再动你。

    他的脸色越来越白，白得近乎透明，好像下一刻就要倒下去一样。

    塔塔本着不敢得罪他的心态好心问，您不舒服么？要不先坐下或者躺下休息会？

    她以为布兰登不会搭理她的，没想到这人木着脸还真同意了她的话，我的确不舒服，想躺会。

    塔塔面色一僵，大脑迟钝地思考他话里的意思。

    他看起来并没有离开的意图，所以是想在她的房间里找地方躺下？

    可塔塔房间里就那一张床，即便是哥哥，上她的床好像也不太合适吧？更何况，她不是塔西娅啊！布兰登对她而言就是个陌生人。

    布兰登的呼吸声越来越粗重，眼皮已经半合上，撑在桌上的胳膊似乎也在隐隐发抖。他的情况比刚来时恶化得还要严重了。

    塔塔记得他前几天是怎么对她的，现在看见他还能想起那时绝望无助的样子。但是她也知道，自己现在还得靠布兰登教自己魔法。而且再怎么说他也是皇子，如果他在她这出事，又要引出一堆麻烦事了。

    我扶你躺会吧。塔塔推开椅子，闭眼咬牙搀住布兰登的胳膊。

    布兰登很顺从，也许是已经没力气再动了，他由着塔塔搀着一步步往她粉嫩嫩的床前挪。

    艰难地把人丢到床上，塔塔体贴地问他，那个，哥哥你还要什么东西吗？要不要找人来给你看看？

    不必了。

    布兰登倒在床上，惨白的脸上挂着汗珠，眉头拧在一起，看上去很煎熬。

    塔塔悄悄朝他吐了吐舌头，让他老嚣张，现在好了吧！

    把头转过去。

    又命令她？

    塔塔暗骂他事多，搞得和谁想多看他这张惨兮兮的脸一样。

    她背过身子，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自顾自地继续捣鼓刚才自学的魔法。

    身后的人在他老老实实背过去以后，突然坐起来，睁开眼。原本黯淡无光的眼像被突然点燃了一样，烧起可怖的血色。

    他半边脸上的白色绷带掉下来，露出来的地方没有任何皮rou，只有一团黑暗，和他旁边正常的皮肤形成鲜明对比。紧接着，他的额头裂开一道缝隙，皮肤连着五官从他的身体上剥离下来。

    一层薄薄的人皮落在地上，原本坐人的地方留下了一大团浓稠的黑暗，这黑暗极其沉闷，仿佛能把万物吞噬，让人看着心里发惴，甚至绝望。

    好了。

    塔塔被身后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手心的一团绿光险些飞了出去。

    她叹口气，认命地又转回身来。

    布兰登已经丝毫看不出虚弱的样子了，呼吸平稳，脸色是正常的白色。他扶膝正坐着，语气平淡地开口，我看看你学得怎么样。

    他又正常了。

    塔塔点头，有模有样地把昨天在他这学的内容做了一遍，虽然对着这人的脸她有点紧张，但毕竟练了快一天，东西已经烂熟于心，她还是娴熟地完成了下来。

    还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