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不入虎xue
18. 不入虎xue
傅霏洛打算在薛子逸醒來前就離開禹方醫館。只是在此之前,她仍有事情要做。她站立於醫館屋簷上方眺望著晨曦。 要是逸兄醒來發現她的離開使他又變成孤身一人,一定會很傷心吧? 她知道薛子逸過去是多麼孤寂,好不容易薛子逸才找到能夠信任的人,但卻依然被丟下。傅霏洛想起薛子逸曾告訴過自己他的過去 自余家滅門後,附屬於余氏的薛氏醫族也同時傾覆。 在發生慘案的那個夜晚,是薛子逸的父親薛青暘將薛子逸反鎖在地窖裡才逃過一劫。血洗之後皇室衛兵遲遲趕到,薛子逸才因此獲救活了下來。 而余氏歷代是國家重要的神女,神女能夠掌握未來,指引帝王帶領國家前行的方向,更是這個世界負責遴選君王的半神因此只要得到神女,便能成為帝王。 而在余氏滅門一案發生前,已逝的前代神女在多年前的預知夢中捕捉到余家陷入血海的畫面。然而未來是無法改變的,預言中會發生的事一定會發生,能做的只有從中尋找漏洞。 因此前代神女將剛誕生的下代神女與下人同齡的孩子掉換,使其逃過滅門血案。此偷龍轉鳳一事做的極為機密,只有與余家關係密切的薛氏醫族與前代神女知曉。 血案後,皇族收留了薛子逸,並下令由他暗中調查余家滅門血案。從此薛子逸便成為皇室的棋子,在皇族的腥風血雨中裡打滾。 要不是最初認識時,傅霏洛看過薛子逸冷清淡漠的樣子,不然還真無法將他與現在的模樣畫上等號。 最開始遇見薛子逸時,他對異性像是過敏一樣,淡漠中隱約夾帶了禮貌的抗拒。就只是剛好傅霏洛接近薛子逸時是男人的模樣,在被薛子逸發現是女子前,已對她產生情愫。 沒錯,僅僅只是剛好而已。 禁慾的人初嚐情滋味,往往會如同被引燃的導火線一般無法收拾。 但猛火往往無法持久。所以傅霏洛認為,只要在延燒之前斬斷引線就可以了。 斬斷了,她就可以回家。 傅霏洛忽略心中深處細微的隱隱作痛。她努力將腦中的紛亂趕出腦海,專心地運起氣息。 吸收充足的陽氣轉化成深沉內斂的法力,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這次是直接用女子的身體吸收陽氣的關係,傅霏洛覺得身體變得輕盈,使出的妖術力量也提升了一個檔次。 為了彌補心中對薛子逸的愧疚感,這個計畫是最後一個了。 她在禹方醫館以生命力為代價設立了一個禦敵結界。只要有人在結界內對薛子逸生出歹念,便會被彈出結界之外。雖然她原本是想讓敵人萬箭穿心而死,但目前她的功力還無法做到如此地步,而且這個強大便利的結界是有代價的。此結界與她性命息息相關,只要她還活著結界就會存在,然而,結界一破她便會遭到反噬,受到有可能魂飛魄散的重傷。 不過即便僅只是如此,只要薛子逸不離開禹方醫館她就能保證薛子逸不會掉任何一根寒毛。 【妳就這麼喜歡這個小子嗎?】 聽見問話,傅霏洛轉頭看向胡里,沉吟許久才發話:「他是第一個接受了完整的我的人。」 然而胡里輕蔑地哼了一聲,【接受完整的妳?妳怎麼知道?】 傅霏洛因胡里的不屑感到一絲不快,皺起柳眉,「你懂什麼?」 然而胡里卻像是聽見什麼天大的笑話,靛色的獸眸彎出輕蔑笑意,【我是不懂。】聲音譏諷,【但僅只是數個月的相處,就能產生出感情?如此簡單,未免也顯得太過廉價。還是人類也只不過是這樣膚淺的生物?】 「別說了!」胡里道出了傅霏洛心中的害怕,那份細小的質疑如同針刺一般紮著心。 胡里擺擺尾巴,像是對傅霏洛的話感到可笑,【哼!大爺我活了千百年,遊歷於紅塵之間,早就不懂兒戲般目光短淺的情愛。真心是如此珍貴的東西,豈是短短數個月就能付出?能如此隨口出言論愛,怕是根本不懂愛為何物!我看薛子逸根本膚淺至極!而妳居然被哄兩句就飄飄然的為他赴湯蹈火,傻子也沒妳這麼笨!】 胡里平時稱薛子逸都說「那小子、那傢伙」,這還是傅霏洛第一次聽見胡里在話中說出薛子逸的全名,可見胡里心中有多麼憤怒。 但聽見自己心悅之人被說壞話,也她在心中引燃一簇怒火,傅霏洛嘗試辯解:「人海茫茫,人生苦短。找到心中的理想已是艱難,既然找到便要珍惜,又何須用時間來證明?」 【心中理想?】胡里嗤之以鼻,【短短數個月妳連人都還沒全了解,談什麼心中理想?放屁!】 傅霏洛為胡里突然的憤怒感到莫名,壓下怒意,疑惑道:「哪份感情不是跌跌撞撞磨合而來的?你又為何突然要發這麼大的脾氣?」 【得!】胡里氣急攻心,不想再與傅霏洛爭執下去,【就算妳這臭丫頭之後因為這結界魂飛魄散,大爺我也不管了!自己的命不珍惜誰幫妳珍惜!】 傅霏洛冷然望了胡里一眼,「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我心甘情願。」 聞言,胡里差點沒吐出一口老血,怒極反笑:【我看妳根本搞不清楚事情的嚴重性!大爺我千辛萬苦將妳吊著一口氣可不是讓妳給別人當擋箭牌的!】話語未完,就見傅霏洛跳下屋簷,連忙喊住:【欸、欸!妳又要去哪?!】 「去給你說膚淺的人拔除禍根。」 傅霏洛頭也不回,涼涼地道。徒留聽見她回話,在屋頂上炸毛的胡里在原地怪聲大叫:「誰準妳去的!臭丫頭給我回來!」 要毫無牽掛的離開薛子逸,就得先把蔚如雪這個不定時炸彈給解決。 再過幾日便是皇上到禹方出巡的日子,於是傅霏洛開始觀察蔚如雪的動向,並暗中擬定了計畫。要執行這個計劃她需要用到大型法術團體瞬間移動。但以她的功力最多只能包含自己移動五個人,這些人數是大大的不足。 胡里還在她耳邊叨叨絮絮地要她撤除禹方醫館的禦敵結界,傅霏洛緊鎖的眉頭一鬆,歎了口氣,道:「好吧,要我撤除結界也不是不行,只是在那之前我有個交換條件。」 聽見傅霏洛突如其來的話鋒一轉,胡里警戒地挑眉,【什麼交換條件?】 「教我怎麼把團體瞬間移動能承載的人數變多。」 【?】胡里面露疑惑,但仍舊沒放下戒心,【妳想做什麼?】 傅霏洛知道胡里聽見緣由一定又會大發雷霆,只好先服軟,歎了口氣,道:「我發誓,這是幫逸兄做的最後一件事了。只要事成了我就會去把禦敵結界撤除。」 聽見傅霏洛妥協,胡里還以為自己的苦口婆心終於奏效。雖然想不透傅霏洛要做什麼,但團體瞬間移動不是什麼具有傷害性的術法,用它來換撤除禦敵結界,保住傅霏洛的生命安全是妥妥的有利無弊。於是當下拍案定論:【行。這問題容易,只要妳說到做到就好。】 見胡里答應,傅霏洛揚起微笑:「當然。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胡里看了傅霏洛一眼,問道:【妳要瞬間移動多少人?】 「五百人。」傅霏洛語氣平淡,像是對自己說的龐大數字毫無感覺。 聽見數字,胡里倒抽一口氣,皺眉道:【不可能。數量太多了,以妳的法力不可能負荷如此龐大的數量。】 「那三百人。」傅霏洛蹙起眉頭,「不能再少了。」 胡里眉頭緊鎖,搖了搖頭,【以妳的法力最多也就二十人。】 「那若是以你的法力呢?」 傅霏洛將胡里撈進懷裡狗腿的按摩,「我記得從前你跟我說過,厲害的大妖能瞬間移動上千人?如果是大仙的話,肯定能行的吧?」胡里雖享受著按摩,但聽見傅霏洛的話後臉色越來越黑。見狀,傅霏洛心知胡里不想幫薛子逸,只好將話鋒一轉,歎了一口氣,「如果大仙沒辦法也沒關係,不勉強。我再想想其他法子。」只是禦敵結界在想出辦法前是無法撤了。從前養狗的習慣讓她揉了揉胡里的腦袋,很順的親了一口胡里毛絨絨的臉,「謝謝大仙。」又揉了揉牠蓬鬆雪白的軟毛。 胡里突如其來被親這麼一口,像是觸電一般打了個機靈,渾身白毛刷刷豎起,身體僵直。然而不知道想到什麼,片刻後,又像是無奈一般渾身軟了下來,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傅霏洛抱著胡里,心中正在盤算其他方法時,原本沉默不知道在想什麼的胡里突然嚅囁:【也不是沒有辦法】音量微如蚊聲。 「?」傅霏洛聞聲望去,「什麼辦法?」 胡里深深地吸了口氣,然後又嘆了一大口出來,像是對自己感到無奈,道:【還有個法子。但必須得去一趟北方森林,鎮守北方的大妖有個法器或許能達到妳的要求只是不知道借不借的到。】 見胡里猶豫,傅霏洛心知胡里不太想去,便順著話題將事情接了下來,「沒關係,總得試試。再多告訴我一點情報和確切方位,我自己去借就行。」 【不行。那裡對妳來說太危險了。】傅霏洛的吐息噴在胡里的耳朵上,讓胡里發癢,抖了兩抖,跳出傅霏洛的懷抱,用後腿搔著耳朵,【此人不喜近生人,也不喜有外族女子出現在地盤裡,倘若我自個去的話又】搔完耳朵,甩了甩毛後臉色鐵青。 傅霏洛感受到胡里似乎有困難,抓到話中重點,出聲詢問,「那我化為男子與你同行?」 【妳?】胡里不屑一撇,抬眉鄙視,【就妳這蹩腳的法術唬唬人類還行,要騙過大妖還是別做夢了吧。】 傅霏洛皺起眉頭,「那怎麼辦?」 胡里沉吟片刻,繞著傅霏洛轉了幾圈,上下打量,【我看也只能硬上了】 「蛤?」 - 「這樣真的能行嗎?」 傅霏洛無奈的聲音從樹叢間傳出,樹叢沙沙作響,從後方走出一名身穿白衣、頭髮束成馬尾的清秀少年,但再細看,卻也能看出這是名姑娘。 變化成人型的胡里皺起劍眉,上前對傅霏洛的白衣拉拉扯扯、胡亂調整一番,後退幾步再看,「還行吧?也只能先這樣了」勉為其難道:「只能期望她沒太注意妳。到時候妳低著頭假裝是我徒弟就行了,記得別太靠近。」 「」這計畫總覺得很不靠譜傅霏洛在心中大嘆了一口氣。 聽見傅霏洛心聲的胡里不滿道:「少磨磨嘰嘰,還不快走!」 兩人用輕身法在樹林間起落前行,還沒熟練在樹林間使用輕身法的傅霏洛跑的跌跌撞撞,不是蓄力過猛煞車不急栽進樹叢裡,就是出力不足沒有一次躍上枝頭,耐力不足,因此跑到最後步伐亂七八糟、呼吸紊亂不穩。胡里邊跑邊不耐煩的罵罵咧咧,但仍舊還是配合傅霏洛的速度緩了下來。 過了半天終於抵達北方森林,周遭樹木越來越稀疏,世界宛如只剩死亡的氣息,眼能所見的就只有枯枝與白茫茫雪地。 穿越過樹林,赫然出現一片崖壁,只見位於前方數尺的胡里寬闊背影赫然停了下來,站立於石壁之前。傅霏洛沒料到胡里就這樣急煞,沒算好距離煞車不及,撞上他的背脊。以為兩人會就這麼摔於石壁之上,但他們卻撲了個空,穿過石壁,摔成一團滾進一個洞xue中,這才發現胡里前方一片的石壁竟是幻術。 「妳這丫你小子還能不能再笨點!」胡里扶著被撞疼的腰,靛藍的眼眸颼颼射出惱意,轉頭瞪著傅霏洛。 傅霏洛抬起頭才剛張開口想回嗆,卻看見洞xue兩旁站著數名身姿嬌柔的侍女,各個貌美如花。她即時將惱怒的表情硬是急轉彎,變成諂媚的笑臉,轉了個語氣,恭恭敬敬地給胡里賠罪:「師父恕罪,是徒兒愚笨、徒兒該死」屁顛屁顛將胡里攙扶起身,拍了拍胡里身上灰塵,將胡里皺褶的衣服整齊。 胡里悻悻然地用鼻子哼了一聲,狠瞪了傅霏洛一眼,這才將視線轉移到一旁侍女身上。 「通知你們主子,說我有事與她商談。」 「是。」站於門旁的其中一名侍女退出列隊,朝胡里恭敬鞠躬後便退了下去。 只見侍女才剛轉身,就有一名身穿墨色華服的女子迤迤然走了過來,她身姿曲線火辣妖嬈,豐滿的白乳呼之欲出,但卻生了一張純潔如天使、惹人憐愛的臉。正可謂男人見了雞雞癢,女人見了拳頭癢的標準清純綠茶婊樣。她眉心間綴了一朵紅梅,隨著驚訝挑起的柳眉微微浮動,一時之間,宛如迎風搖曳。她嬌聲道:「這還真是稀客。」 女子走至胡里前方數尺後停了下來,「許久未見胡少主。少主從來都是見了奴家就跑,沒想到今日居然主動前來。梅琅心中高興,便忘了禮數,還請少主莫要責怪。」清麗之聲語落,翩然屈膝,行了一禮。 顯然胡里很受不了對方文謅謅的說話方式,翻了個白眼,不耐揮了揮手,「行了、行了這些酸儒虛禮就甭做了,看了就心煩。」 見狀,梅琅眼角彎出溫柔笑意,似乎胡里這個舉動讓她感到愉快,「那麼胡少主今日來訪,是所為何事?」 「也沒什麼大事,就是想與妳借個東西。」胡里撓了撓銀髮,顯然很是不好意思。 「欲借何物少主但說無妨,梅琅必定傾囊相助。」 有求於人,胡里也不敢再大爺長大爺短,只簡短的自稱:「我想借移星神杖。」 梅琅點點頭,頭上垂綴的髮飾發出玉石碰撞的清脆聲響,「行。」側身抬手示意胡里進入洞窟內,「只是還望少主入內休憩稍等,差人去取物需要一段時間。這段時間不如與梅琅敘敘舊,不知少主意下如何?」 聽聞要進洞窟,胡里突然緊繃了起來,沙啞的聲音略顯焦慮,「無需費心,我在這裡等就行了!」 只見梅琅露出微笑,原本璀璨如星的黑眸閃爍著危險紅光,上前一步,像是溫婉的大家閨秀,扶住胡里的膀臂,「少主無需緊張,梅琅只是想與少主話話家常」 然而胡里卻退了一步,避開梅琅的攙扶,結巴道:「不、不用麻煩了」 只見梅琅步步逼緊,「少主為何害怕?明明梅琅是如此景仰您」纖白素手緊緊纏住胡里結實的胳臂,將呼之欲出的rufang枕在胡里臂上,額間紅梅隱隱發出一明一滅的紅光,忽黑忽紅的瞳色彷彿與之相呼應,語氣甜美而陶醉,「景仰到想將您藏起來」陰暗中,傅霏洛看見梅琅背上緩緩伸出八支蜘蛛腳,將胡里籠罩於石牆之上。 居然是蜘蛛精!怪不得胡里不想進去她的老窩,進去八成會被吃乾抹淨!傅霏洛見情勢危急,顧不得低調,只能出聲解圍:「胡師父!」 傅霏洛清亮的聲音成功轉移了梅琅的注意力,她猛然轉頭看向傅霏洛,原本黑紅轉換的瞳色倏然變成一片腥紅,從空白的表情中露出寒涼徹骨的殺意。 「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