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天才
所谓天才
她小小的,皱巴巴的,但是身上有一股奶香味,严文昊伸手戳了戳她的小脸蛋,感觉病房里的消毒水味都变得好闻了许多。 周围其实挺吵的,母亲躺在床上呻吟,父亲在旁边焦急地踱步,还有走廊上淅淅沥沥的争吵声和推车划过地面的刺耳声音,但慢慢地因为她而平静下来了。这个世界里仿佛只有这一丝奶香缠绕在她的身边。或者说,只是他觉得而已。 严梦安。严文昊转头看了看父母,又皱着眉头转回来看着她,默默地念了一下她的名字。眼前这个小小的人类幼崽,是自己的meimei。 似乎是在回应般,眼睛都没睁开的meimei挥舞了一下自己的小手,接着正好放进了他的手心。 但是严文昊笑了笑,松开了手,慢慢地将手再次伸向严梦安的脸,戳了戳后,小声说道:我不想有一个meimei的,根据mama看的育儿宝典,在一个家庭里,当孩子超过一个的时候,父母的专注力会被分散。 严梦安安静地收回了手,乖巧地啃了起来,然后等小拳头糊满了口水后,又安然睡去。一直到顺产的严母被准许出院了,都没有发出半点动静。而严文昊也一直站在婴儿床边,看着严梦安睡觉。 时间过得挺快,严梦安在回家后的两年里,一直都很安静,不像其他的人类幼崽一样又吵又闹,严妈觉得自己的孩子很乖巧,可以不用过多地在意,能让她有时间应付外面的言论。 但只有严文昊知道,他的meimei有些问题。严梦安抗拒和别人接触,学不会他教的话,而且总是在做一些重复的事情。和他那天烫伤了去医院的时候,墙上贴的症状很像。 可是这一切有什么关系呢,才5岁的严文昊觉得,meimei就像一个魔鬼,总是抢走父母的关注罢了。 他知道自己的爸妈是兄妹,他也知道总是出现在身边的眼神是什么意思。他知道自己和其他人都不一样,在各个方面上。所以,也许没有meimei,mama才会多看看自己。 严文昊是不讨喜的,大概是因为有着和年龄不符的成熟与冷漠,让严母在孩子是个天才的喜悦中还没有舒缓过来时,便又被严文昊的眼神和行为吓退了。 正常的孩子被热水瓶爆炸伤到后都在啼哭,而严文昊却淡漠地看着伤口,用手指按了按,并且笑了出声。但当他看见母亲关心的目光转变成害怕时,笑容僵在了脸上。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不知道该说什么。 可这也足够让严母不喜欢他了,毕竟他还有个乖巧又极其漂亮的meimei。 严文昊知道自己很聪明,但是也知道自己实在是不能明白父母想要的那种情感,他只知道父母其实并不在意自己,因为自己出生的时候,母亲受到的压力更大了。 不多久,被严文昊掩盖的meimei的真实情况就被严父打破了。在一年一次的体检中,严梦安被诊断为自闭症,不过好在只是轻度,只要家人关注得当,成为一个正常孩子的可能性还是很高的。 外面的雪下得很大,严家的气氛也仿佛被冻住,严文昊冷漠地看着严梦安坐在自己旁边玩着小熊。严母在听说孩子不是乖巧,而是自闭了以后,就一直在哭,也不知是因为愧疚自己的不负责任,还是什么。但严文昊觉得,严母可能是觉得,仅有的美梦消失了。原本的天才宝宝和乖巧漂亮的meimei都变成了诅咒,和外面絮絮叨叨的声音拧成了一股绳,慢慢地缠绕上严母的四肢。 手里突然多了一个柔软的东西,严文昊低头,发现严梦安睁着漂亮的眸子看着自己,把刚刚玩的小熊放在自己的手中。一瞬间,严文昊想起了她刚出生时,放在自己手心的小拳头。 你也失去母亲的爱了。严文昊笑了笑,在心里想着。 严梦安只是乖巧地看着严文昊,歪着头,似乎在疑惑为什么眼前的人不喜欢自己的小熊。 看着meimei不谙世事的模样,严文昊勾了勾唇角,将手里的熊塞了回去。严母的哭声也已经停了,外面的鞭炮声骤然响起。似乎是在提醒着什么似的,严父打圆场样地喊严文昊带meimei吃饭。严母也收拾了一下脸,重新出来摆放碗筷。 严文昊拉着严梦安走到两人的座位前,看着她按照自己曾经教过的样子乖巧地做好,心情莫名地很好,大概是同样失去母亲爱的meimei,和自己变成了一类人。 年夜饭吃得和平常没什么区别,甚至更冷清了一点,严母一声不吭地吃完了饭,然后回了卧室。严文昊依旧像往常一样吃完了自己的饭后,从严父手中接过碗开始喂严梦安吃饭。 严家不是什么特别有钱的家庭,但是足够严文昊和严梦安衣食无忧地生活了,严文昊握着给meimei喂饭的小勺,猜想着今年的新年礼物是什么。等到严梦安咽下嘴里最后一口饭后,严父拿着红包和两个礼物盒走了过来。 也没指望两个孩子说谢谢,严父把东西放在给严梦安准备的活动区域里,就急着进屋哄老婆了,严文昊拿着礼物,若有所思地看着meimei道:你喊我一声哥哥,我就帮你拆。 严梦安歪着头,长长的头发乖巧地垂下来,像个洋娃娃一样看着严文昊,漂亮的眸子没有一丝杂质。严文昊感觉自己被烫了一下,仿佛突然有一个无形的隔板将两人隔成了两个世界的人。仿佛洁净的天使和堕落的恶魔在对峙,再怎样自闭的meimei都是漂亮的,精致的。而自己,在严母看来,也不过是个阴郁得没有感情的脏东西罢了。毕竟,是因为自己的出生,才让严母的身份更加难做,而meimei也最多算一个附赠。 似乎是无所谓了,严文昊低下头,避开了严梦安的目光,准备帮她拆东西。 哥哥 一声很轻柔的呼唤,仿佛没有发出过,声音温温软软,一如孩子的样貌。严文昊愣住,看向了严梦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