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東陽居
番外:東陽居
「澈然,你在嗎?」 梔月提了一籃藥草,在東陽居外喚他。 澈然正在xue居裏頭,耗氣療著一道劍傷。聞聲,他收了手,幾步迎出xue居,道:「梔月?妳怎麼來了?今日用不著去真境,妳倒忘了。」 「我沒忘,只我方才聽金陽頻頻嚷著澈然傷了,便想來看看你。」 金陽?她說的是那隻傳聲鳥吧。澈然剛從銀川畔回來,今早練武,右臂一個不慎讓虛里劃破了,整截手臂血淋淋的。才慶幸今日主堂無課,不用帶梔月入真境,卻在路上遇到她那隻多嘴傳聲金鳥。 「沒事。小傷。」 「小傷麼?」梔月瞅了他一眼,不太相信:「我知道師父教人武藝,很嚴格的。虛里有時候傷了,站也站不起來。從前他傷了,我都拿這草藥給他用,應該很有效的。」 澈然聽得虛里虛里,一陣煩,上前牽了她的手便往xue居裏頭帶。 「嗯?」梔月一楞,道:「我我要走了,我不進去了。」 澈然回頭一笑,道:「你那籃子,一堆草,我不會用。妳總要教我。」 梔月又一楞,這澈然,也有不會這兩字麼?「這這樣啊,很簡單的,搗一搗就能用了。」 澈然好像沒聽見她說話似的,直將她牽進了xue居,又拉了張椅,讓她坐在案旁。 本還有些拘束的梔月,一進了他東陽居,忽然大開眼界似的,嘆道:「澈然,你這xue居,好明淨齊整。」 「就這點東西,還能亂到哪去。」他淡淡笑著,替她到了杯茶。 的確東陽居的小廳,也不過一方書案,一張床榻,幾個木櫃,幾張小椅,便看完了。但她從前,就是只一堆草,看起來還是亂糟糟的。 「果然這戰將的紀律,很不一般。」她睜著大眼,一臉很佩服的樣子。 「妳要是將東西都擺好,不用找,晨間便能早些出門。」自她化了仙身,再不會似從前還是鹿身時那般喚他起床,倒不是她起晚了,而是打理儀容,整理東西,出xue居總要花費不少時間。 「早些出xue居好去叫你起床麼,少神,你睡你的,我收我的,咱們打平了。」 澈然一笑,他寧可花些時間收拾,也不要早起找東西。 「那是。」梔月恍然間,為他榻上傳來的一陣仙氣吸引,不自覺走了上前。 她發現,那仙氣來自他床榻邊一柄銀身藍紋,精工雕琢的古劍。 「千守劍。」她望著劍,喃喃道出了劍名。 澈然有些好奇,走到了她身旁:「妳聽師父說過這劍了。」自他得了這劍,平時沒配在身,便是擱在床頭小几上。 「嗯。他,是把挺奇特的劍,像個真人。」她那語氣有些崇敬,又似乎有些靦腆。 澈然見她似乎對這劍很有興趣,取過了劍,遞給了梔月,道:「妳用過麼?」 梔月搖搖頭,緩自澈然手中接過了劍,她發著愣,在他榻上一坐,細細感受著劍身:「從前師父讓我看過,問我,感覺到了什麼。我只覺得,他,很強大,很安靜,又很溫柔。 但他,不肯讓我用他。從以前就是這般。」 澈然坐到她身旁,靜靜瞧了她一陣。他好像,越來越懂這千守劍的奧秘之處了。 千萬年前的過去,翼祖,天女與龍神,那些糾葛,他們早就不記得了。卻似乎,那足以干預太虛的情,還用各種方式,存在。 「這劍師父給了我,用以應付難纏的敵人,要是我,也不肯讓妳用這劍。」他微微一笑,輕輕巧巧,不經意的說著。 梔月一聽,卻會錯了意,連忙將劍遞給他:「對對不起,我不該碰你東西。」她目光離了千守劍,忽然發現自己和澈然併坐在床榻上,又一驚跳起,那麼坐著,夫妻似的。 澈然一嘆,接過了劍,放回了原處。他想,和這梔月說情話,得直白一些。 梔月連忙幻了個藥缽,回到案旁,要研搗她帶來的那籃藥草。眼睛一轉,卻又見著令她十分感興趣的東西。 「這幅丹青,是我?」 他案旁,擱了張畫,一名少女,靜靜睡臥在梔子樹下。 「嗯。」澈然一笑,想這好奇鹿,大概要將他xue居裏頭的東西都研究一遭了。 「沒想你這帶兵打殺的人,還能作畫。」梔月細細賞著他那圖,別說那梔子花看來芬芳可口,就連他畫的她,看起來還美麗動人。看著看著,她又忽然想到什麼的紅了粉頰。這畫的,豈不是他護關那陣子麼。 澈然瞧她那紅紅的臉頰,不自覺也腹間一緊,咳了一聲,忙道:「我也沒想妳還修不出個仙身,便能作畫。」 梔月聽了,臉似乎更紅了,吶吶道:「妳說我xue居裏那石壁麼?」她尷尬一笑,道:「那也稱不上作畫,只是從前虛里替我找來不少色礦,我看著好玩,塗塗抹抹罷了。你還得瞇著眼,才能稍微看懂我畫了些什麼。」 又虛里。同她說話,她總提虛里。澈然忍不住道:「妳同虛里,很是相熟。我是指,比起雪鵲棕五。」 「虛里?」梔月一笑,道:「那是自然了,這鹿嶺,沒人比他待我更好了。」 瞧她承認得如此自然,澈然一僵,淡淡道:「我看那些色礦,明明,還不少有毒,你倒用得愉快。」 「你用這顏料,都是有人幫你精煉過的吧。有毒性的色礦就那幾個顏色,小心點用也就是了。」梔月手上搗著藥,不太在意澈然說的,色礦有毒,做顏料的畫師都是知道的。「那些色礦難得,還有些,得溜到下界去找,我怕讓父王逮著了去不得,虛里幫了我不少忙。」 澈然聽了煩,冷瞧了她一眼,直言道:「妳倒喜歡他。」 「嗯?」梔月瞧澈然那臉色一臉隱忍的不悅,總算明白了什麼,一愣。她亂亂將缽中的藥草攪了幾攪,推拖似的涼涼一笑:「呃,澈然,我,我和虛里和你,不不一樣,我們雖然相熟,卻卻不是你想的那般。」 瞧她那結結巴巴的解釋,澈然的不悅倒消散了點。他一臉壞笑瞧著她,道:「哪裡不一樣。」 「我我們,他,當當然不一樣。」她一陣懊惱,嘆了口氣道:「你就別問了吧。虛里那事複雜。他要不說,我不好替他說的。你不日日同他練武麼?你何不自己問他。」 問他。他才不要。 澈然淡淡一笑,看了看她缽裡的藥草,道:「都要變成泥了,可以用了吧。」 澈然一臉笑話她那草藥的樣子,梔月嗔了一聲道:「可以,就是要變成泥,不然怎麼敷在傷口上。給你吧。」 她將藥缽遞給他。他卻朝她燦然一笑,孩子似的道:「幫我。」 「幫幫你。」每讓他一笑,她那頭腦先空了一半,手足無措道:「你你這少將,真難伺候。」 「我這麼帶妳練飛,又得教妳術式,妳這舉手之勞,不為過吧。還是妳怕血?」 「喔,嗯。」這澈然,這時候討起人情來了。梔月瞅了他一眼,莫可奈何,只好端起藥缽走到他身旁:「我不怕血的,從前虛里那些傷。」她不自覺說起虛里,又連忙止住了聲。 澈然瞧了她一眼,淡淡再道了聲:「不如我這傷好之前,都麻煩妳了。」 「有我這草藥,很快就好的。」她眨了眨眼,幾分自信的道。 她這術式不大靈光,手還挺巧。 靜靜讓她敷著藥,臂上肌膚觸及涼涼的草藥刺痛,她柔柔的指下,又微微有些癢。 澈然望著她,心頭悸動,一波又一波的,好似海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