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巧的礼物
正巧的礼物
不管什么公司,小小年纪做外贸算是难得,如今多语言、国际化是方向,小丫头有远见。江炳麟放下茶杯,一句夸奖暂时了结了于莉婉对寂听的询问。 是啊,有空也多教教小阔,他从小外语就差得要命。戴泓美先看了于莉婉一眼,又转向寂听笑语附和。 于莉婉心领神会,热闹应了两句,还是夸赞寂听的话。 寂听面上始终是浅浅微笑,恭敬且乖巧。 直到午餐结束,她的表现都非常懂事、周到,没给任何人能挑出错的地方,当然,也没人在她身上挑错。 这顿饭,貌似宾主尽欢。 老爷子,知道您今天见了小丫头心里高兴,可怎么也不心疼我这个晚辈,桌上就我陪您喝酒,您还不领情,让我白白喝了这么多,我都要站不稳了。于莉婉面颊红润,一手挽着戴泓美,一手伸过去摁亮电梯下行键。 她笑闹说醉,言语行动却丝毫不见失态。 江炳麟自然也多饮了几杯酒,平日肃穆的神态在酒精的作用下少许放松,更多呈现出这个年纪该有的慈祥和善,你这丫头,打小就在围在我们酒桌边长大,还能被这点酒灌醉了? 我这点量哪够在您跟前现眼的,您几十年如一日海量。于莉婉在江炳麟面前不掩小辈的活泼笑闹,惹得戴泓美都忍不住笑。 电梯此时已到了楼层,电梯门向两侧拉开,于莉婉伸手拦在一边,请江炳麟先进,老爷子,我和泓美就不送您下楼了,实在头晕得很,让她陪我去楼上睡会。您可千万别跟我礼数不周了,毕竟酒可是您灌我的,不然明儿我先去您家里请罪也行。 江炳麟摆手示意,算是应了她的玩笑话。 于莉婉收回手,站直看向江阔身旁的寂听,丫头,我们可说好了,明晚霍老爷子过寿,你可也要来啊。 寂听闻言,先点头应好,再与于莉婉、戴泓美礼貌道别。 她身边的江阔一直没说话,只在她点头时扫了她一眼。 * 当寂听告别江炳麟,从他有价无市的国资轿车下来时,副驾驶的江阔与她一同下车。 寂听绕过车尾踏上宾馆前的马路沿,江阔就站在车边看她。 下午有什么安排?江阔问。 寂听看了眼他身侧打着双闪等待的轿车,简单说了下午的行程,然后就催他陪江炳麟回去。 江阔心里哪能踏实,只说让寂听先在宾馆睡会,他把爷爷送回家之后就过来陪她去各处逛逛。 见寂听笑着应了,江阔也没能彻底踏实了心。 寂听也品的出江阔的神色,但她什么也没说,只站在原地看他重新坐进黑色轿车,看他降下车窗与她道别,看他升起黑色玻璃,看着车影渐行渐远。 寂听终于能收敛脸颊早已笑得发酸的面部肌rou,转身向路的另一方向走去。 这一顿饭,江家算是初识了她,她也从他们的闲谈中对江家有了几分了解。 别人都说富不过三代,可江家似乎从带辫子的朝代就是满门清贵,后来国家危难,江炳麟参军救国,如今江行清更是子从父志,青出于蓝。 江家,非富,而贵。 就连戴泓美,也是门当户对的戴氏掌权人之一。 寂听想到这,不由长舒口气。 她知道江阔出生好,却也没想到能是这样名副其实含金钥匙出生的世家少爷。 她心里还清楚,能让自己在一顿饭的功夫就知晓的事儿,撑死不过是江家的一层表皮罢了。若要继续深入了解,她才真能切实感受到什么叫豪门。 寂听脑子里乱,走的路线也漫无目的,不知何时何处拐进了一条冗长的胡同。 忽而穿堂风过,寂听抬手拢紧了羽绒服的衣领,她抬眼望前方幽静窄路,停步时竟忘了自己身在何处。 抬头往天上看,不知谁家四合院里藏了棵参天古槐,它光秃秃的细长枝条垂挂于天空一角,金色日光都被它映衬得寂寥。 寂听身上发寒,捧起手到嘴边呼了两口热气,眼瞧白色的哈气随风散个干净,不如搓热手心,贴上自己冰凉的脸颊, 还妄想深入了解吗? 了解认识从来都是彼此相互的,江家可以随便丢个故事给她,都够她张大了嘴,瞪圆了眼。可她呢,又能经得住他们多少问询? 别说富足的人家都爱调查人,江炳麟这样的家世背景注定了即使他们不查,上头也有人替他们查个彻底。 她是个连饭桌上闲谈都经不住的人,身上有着见不得人的过往。 所以,还要和江阔继续下去吗? 是头破血流地感性一回,还是让自己早早归于现实? 寂听不知道,她需要再想一想。 * 江阔再次拜托宾馆前台刷开708的门时,里头仍是空无一人的黑。 谢谢。对上服务生半信半疑的眼神,江阔重新解释了一遍,我女朋友手机没电了,联系不上她。下午过来看她不在,我就出去找了一圈,没想到这会还没回来。 服务生点头,又关上门,办理入住时您与寂小姐一起来的,我有印象,但不好意思,先生,房间只登记了寂小姐的名字,我无权让您进入,要不请您先跟我一起到大厅等会吧。 行。江阔配合服务生往电梯间走。 远远瞧见走廊尽头电梯门开,寂听正巧从内走出来。 她看见江阔时,诧异地停了脚步。 江阔大迈步去她身前,你一下午跑哪去了? 后面跟上来的服务生见此情景,默默看了两眼便独自乘电梯下了楼。 寂听瞧眼前江阔正眉心微蹙,转念一想便明白他该是找了自己一下午,于是冲他笑笑,掂起手里的一大袋塑料提兜,中午睡不着就出去逛逛,买了一堆糕点,要吃吗? 江阔没应,抿着唇伸手替她掂着手里的东西。 寂听挑眉,也没过多讨好,直接往房间方向走。等她在房门前站定,从兜里摸出房卡时,才听闻后头一句牢sao。 以后出门手机没电了,快关机的时候记得告诉我一声,省得叫人担心。 没关机,可能只是信号不好。寂听扭头冲他眨巴了两下无辜的大眼睛,手上的房卡刷开电子锁,侧过身给江阔开门,哥哥消消火,一起吃点心嘛。 江阔瞧她还是平常的无赖又娇俏,心里的气也就散了,中午的那点不踏实现在也全踏实了。 他进门,把手里的提兜放到桌上,拆开了最上面的一份糕点袋看了看,怎么买这家,江城不是也有? 想试试看本地的师傅的手艺是不是比江城的分店更地道。寂听边说着边往浴室去,洗了手出来就见江阔要偷嘴,走过去抢了他快喂到嘴边的枣泥糕,你中午吃得不少,怎么现在比我还着急,先洗手去。 江阔捻了捻指尖残留的糕点渣,接着她的话头问道,中午没吃好? 寂听低头掰了瓣爪印状的枣泥糕丢进嘴里,味蕾瞬间沁满了酸甜香气,让她暂时想不起午餐桌上每人一品的佛跳墙吃起来是什么味。 即使它汤汁浓郁,色泽鲜亮,却没由来的令她想起元宵节自己做的那一锅糟羹。 怎么会。寂听嚼着点心坐到床边,抬着笑意满满的眉眼看江阔,还没谢谢哥哥做东捎带着我吃大餐,中午每一道菜都好吃到吞舌,这糕点可没法比。 江阔没说话,从提兜里又捏了块糕,咬了一口。 寂听这回没拦他,也没说话,视线只看着他手里缺了一口的圆糕。他拇指捏住了饼皮中央印的字样,只露着泛着点点焦黄的酥软糕饼和里头暗红细腻的饱满馅料。 猜不出那是豆沙饼还是山楂锅盔。 我爷爷也挺爱吃这个的,甜香,不腻味,配碗清茶解乏管饱,所以我打小也爱吃这玩意儿,只是后来去了江城,这铺子开得忒远,慢慢也就懒得吃了。江阔三两口吃完了一个糕,拧开了宾馆桌上摆着的免费矿泉水,喝了一大口,冲散了满口的甜香。 还以为你自小是不被允许在外面随便乱吃的,不像我们,学校门口每一个卖吃的小推车老板都认得。江阔是闲聊的做派,寂听就附和。 为什么不允许,换句话说,大院里跟我一块长大的几个,一个比一个野。江阔说着轻笑了声。 寂听也笑。 寂听。 嗯? 等半天,寂听也没等来下文。 干嘛?说话说一半。 我就是想说,江阔走过去,走到床边坐寂听身旁,就我家,我爸今天因为工作的事没来,然后我爷爷,我妈,还有我妈的朋友,你都见到了,都是朝九晚五的人,也都很普通的过日子,就跟我们在江城一个样。你别因为什么,就对我有偏见。 寂听看着他,细品他话里的意思。 她想笑,又没能笑出来。 别因为一顿饭,就影响你对我的判断。江阔握住寂听的手背。 他手指上沾了些糕点渣,寂听翻转手掌,用拇指磨掉了他指腹上的细渣。 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两下,寂听从他掌心抽出手,掏出手机看是条微信消息。 她大致看了遍,没回复就收起手机,侧过脸看江阔,晚上有空吗,我们聊聊。 既然是早晚要见光的事,她不如把主动权握在手里。 当然,我随时,不过现在得先带你去吃个晚饭。江阔忽视无意瞧见她手机屏幕上的【听听小姐】四个字,伸手拿走她另一只手里的半块枣泥糕,三两口填进嘴里,站起身,这玩意儿就一零嘴,走,哥哥带你吃烤鸭。 寂听跟着从床边起身,笑瞥他一眼,我看你明明是自己想吃。 江阔也不辩解,拉着她往门口走。 路过门边衣柜时,寂听这才注意到衣柜的圆钮拉手上挂着一个长方的浅色纸袋,没有任何logo。 哦,我下午来的时候挂这的。我妈让我带来的,我看了,是件旗袍,颜色很衬你。正好,你不是答应莉婉阿姨要去霍老爷子的寿宴么,正好能用上。 寂听点头,伸手取下袋子,走回去放到桌上,看向仍站门口的江阔,笑了。 那你替我谢谢阿姨。 来了!前半部分是发过的,修改了一下,和今天的一起重新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