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唐云惜
01唐云惜
垂帘夜幕之下,冰凉涨潮的河水波澜四兴。 冬夜凛冽的风刮在岸边女人的脸上,苍白如纸,脆弱不堪。 药物作用渐渐褪去后,云惜头疼欲裂地费劲睁眼,目睹深夜诡谲的深水后,对水的强烈惧怕再度汹涌而来。 她惊惧地呼吸打颤,却还是强逼冷静后,伸手拽扯脚踝上勒得生疼的细链,一下又一下打滑失手,刺耳磨地的链条在挣扎中越发捆得严密。 无论怎么呼救,耳边都只剩呼啸的风声,可怖荒凉。 脚踝上的链条越锁越紧,甚至有来自水下的一股力,将云惜一把牵扯,生生拽了下去。 扑通一声,溺入深水。 冷水倒灌进肺,云惜逃脱不掉,几番扑腾,终究闭上了眼。 ...... 滴滴滴 周围的空气灌满了刺鼻的消毒水味,耳边重新闯进鲜活的机器声响。 云惜的意识依旧迷迷糊糊。 她眼前亮出的画面纵然模糊,却依稀能分辨是之前出走唐家时的场景。 中岛台边的男人单手晃着酒杯,和她对峙时眉眼充斥低凉的薄笑:这次又想闹什么脾气? 当时的云惜换下了生日晚宴会穿的淡粉礼服,未施粉黛的面容,清丽淡雅,莞尔一笑:你是哥哥,我能发什么脾气? 她把整理好的照片统统摆在桌上,不过是有些东西该转手,基本都在这了,如果没少的,那就到这吧。 云惜要走,男人的脸色暗沉直下,深眸黑沉幽深,深不见底地像是发酵什么情绪。 几秒后,他冰冷的神色漫溢冷冽,夹杂火气的嗓音平添嘲意:唐云惜,你是不是忘了你还姓什么?生日当天玩离家出走,很有意思? 没错,今天是云惜生日。 可那又如何,谁都知道,偏偏唐瑾风不知道,她已经不是唐云惜了。 云惜笑了笑,摆出一贯天真的模样,乖巧地喊了声哥哥后,说:所以你这算是挽留吗?是以哥哥的名义,还是以唐家人的名义? 哥哥,唐家人。 分得这么清楚。 唐瑾风的脸色更差了,唐云惜! 云惜朝外走的脚步一顿。 一如过去,她笑得张扬明媚,拿出最拿手的那套撒娇术,眨眨眼说:你就当我不懂事好了,反正你也就只承认我唐云惜的身份不是吗?唐云惜,唐瑾风,就这样一直下去,不是挺好? 唐瑾风听得神色越发晦涩。 正午的太阳在一瞬都好似隐匿在疾走相来的乌云后。 室外树影摇曳,唐家别墅鲜少如此寂静,静得吓人。 梦境中的这场对峙刚刚到一半,画面忽地一转,变成了云惜独自驱车前往护城河,半路意外被人拦下,再然后发生的一切都像虚幻大梦。 她再醒来,已是三更半夜,刺骨萧瑟的夜风吹得她浑身打颤。 可脑袋浑得根本难以清醒,浑身更是莫名的,撕裂般的疼痛。 摔在地上碎了屏幕的手机一次次亮起,都是唐瑾风拼命打进的喧嚣。 备注:我的哥哥。 偏偏云惜四肢无力,脚踝上的链条还枷锁愈深。 她虚弱地盯着屏幕,强抵着痛,手不放弃地扯着链条,但毫无预兆的一把重力,她直接被拖拽进河,天光顷刻大暗。 ...... 云惜这一场梦做得够久,久到病房外的暴雨都在黑夜的再度到来中落寞沉寂。 整整一夜,唐瑾风都没法进去,只因云惜浑身受伤过重,现在正在抢救。 手术室外,男人是最早到的。 襟前还一丝不苟打着云惜生日会上会戴的紫红色领带,眉眼没入的冷漠倨傲,却鲜明地将最后那点温情浇熄。 离家出走,出事抢救,生日当天躺在病床上...... 好好的生日,竟过得比当年他把脏兮兮的小云惜捡回唐家还荒谬。 云惜究竟怎么了,没人知道。 医生唯独能给予的,是继手术通知单后的手术病危通知单。 唐瑾风沉着冷静地签了字,风月却没掩住他微颤的眼睫。 手术继续,他盯着那盏红灯,唇边不过挑起细微的低嘲,语气低不可闻:非要做到这一步,是吗? 这句话,云惜听不到。 可穿堂的风听到了。 连风都哀叹,这对昔日宠溺的兄妹怎么会闹到现在这番地步。 云惜和唐瑾风超于名义兄妹的关系早是人尽皆知。 六岁到十八岁,云惜是meimei;十八岁到二十二岁,云惜正大光明。 不只以meimei的身份,明眼人都有数。 但唐家是一道门槛,想要跨越又是尤甚艰难。 唐瑾风坐得双腿发麻,刚要站起身,亮着炽灯的长道上突然跑来一个人。 唐瑾风还没来得及看清对方是谁,一股凉风冲来,狠戾暴躁的一拳就砸在他脸上。唐瑾风直接被打偏了脸。 身高相仿的高挑少年气喘吁吁地喘着粗气,死死地盯着他,眉眼间都是猩火直冒的盛怒。 瘦削锐利的长相,虽不及唐瑾风有攻击性,但独有温和和冷漠冲撞的风格。 少年不是别人,是云惜的表弟,云湛。 如果说除唐瑾风,谁最在乎云惜,那一定是眼前的少年。 云湛入目唐瑾风的不为所动,呼出的热气和男人面色的冰凉冷淡相冲,他气到呼吸都在发抖:你之前和我保证过什么? 唐瑾风还是那副高高在上的意气风发样,眸色深邃黑沉到不见底,根本猜不透情绪。 几秒的沉默,他居高临下地睨向他,薄唇轻挑:唐家的人,什么时候轮到你来过问? 唐家的人?云湛觉得好笑,可我怎么听说,唐云惜这个唐姓早就名不副实了? 唐瑾风隐隐皱眉。 既然话题到这,云湛不介意说更多:用一个唐姓去换一份对赌协议,这手段,除了你,还能有谁会教她? 什么意思? 云湛靠在墙边,眉梢吊着暗讽,笑意凛冽渐淡:没想到还有唐总不知道的事?我还以为拿唐云惜这个名字去换宜华集团在华东区发展的,是你的授意。 话过,窗外忽地闪过一道惊雷。 唐瑾风神色骤黯地低垂下眼,一晃而过的乍亮,闪电都没能照明他眸底的死寂。 此后的两小时,暴雨袭城,蓄势汹涌。 两小时后,啪的一声,手术室指示灯关。 一场心惊胆战终于尘埃落定。 麻醉还没过,但庆幸的是,手术很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