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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条命

    

第一条命



    我没和他们睡一起容絮弱弱地说道,鹿眼怔怔地望着顾映柳。

    少年面容恬静,颊边还带着尚未褪却的婴儿肥,看起来乖软极了。

    他们?顾映柳皱眉。

    大学就是我家乡的学堂,都是四个人一起睡在一个寝舍的。容絮裹着锦被,语调平缓。

    哦,顾映柳抽过容絮手中的春宫图册,早点睡。

    我睡不着容絮躺在床笫间,望着头顶的床幔,映柳,我好想回去,我不想做皇帝。

    顾映柳没出声,挨着他躺下。

    容絮偏头望向顾映柳,青年今日好像有点奇怪,往常睡觉的时候,巴不得离他远远的,现在却挨着他,一点缝隙都没有。

    映柳,我们现在算是好朋友了吗?

    嗯。顾映柳瓮声瓮气地回答。

    只要容絮想说活到结尾就可以回家,结果发现完全吐不出来。

    只要什么?顾映柳敏锐地察觉到不对。

    小絮儿刚才还在说回家的事情,如今又添了句只要,很难让人不想歪。

    我不能说。容絮摇了摇头,凝视着顾映柳的脸。

    青年刚洗过澡,面颊被水汽晕染,像是剥壳的鸡蛋,眉心的朱砂痣艳丽多情,美色惑人。

    小絮儿,顾映柳只当是他是某组织养的傀儡,抬手揉了揉他的头,我会帮你的。

    映柳,你真好。容絮蹭着他的手臂。

    不愧是原书中的主角受,人美心善。

    容絮沉沉睡去。

    顾映柳盯着少年的脸,眸色幽深。

    -

    次日早朝的时候,容昔再次发难。

    听闻陛下为一己之私,擅自改动顾万安的判决,实在令臣痛心疾首。昔年先帝托付我看顾陛下,没想到还是让陛下走向歧途。容昔身姿笔挺,站在殿下丝毫不落气势。

    容絮端坐在龙椅上,不知如何反驳。

    他之前没有应付过容昔这样的朝臣,难以招架。

    顾映柳一袭朱红官袍,站出队列,与容昔对峙。

    臣有话要说。

    准。容絮点头。

    贪墨案的判决原本便已经敲定,是臣以一己之私恳求陛下让大理寺重审此案,陛下怜惜臣的孝心,所以答应臣的请求,并非陛下的过错。

    顾映柳身量颀长,朱红官袍越发衬得他艳色灼灼,叫人移不开眼。

    顾小侍郎是臣,陛下是君,为臣者欲替父翻案实乃人之常情,为君者盲目依从,不配其位。容昔语调铿锵有力。

    大殿内鸦雀无声,朝中半数以上为容昔的党羽,剩下的一半中,多数是不出头的中立派,容絮能使唤动的寥寥无几。

    少年的手拢在宽大的衣袖中,掌心濡湿一片。

    先前的事,是孤考虑不周。如今孤知道此前所作所为确实不妥,所以改为原来的判决,有何不对?容絮开口说道。

    陛下,出尔反尔,非君子所为。既已反悔,但行其事,反复无常,属实难为,容昔话音一转,看来陛下还需要臣辅佐几年才能真正的独当一面

    容絮沉默,生硬地扭转话题,不再理会容昔。

    他不过是刚上大一的学生,为什么要面对这些?

    早朝上得战战兢兢,腹背受敌。

    下朝后,顾映柳跟着容絮在宣德殿批阅奏章。

    小絮儿不必在意。

    我没有在意。容絮整理着奏折。

    那为什么不高兴?顾映柳放下朱笔。

    映柳容絮搂住顾映柳的脖颈,穿进书里后积攒的委屈在这一刻完全爆发出来,靠在青年的肩头啜泣着,我好想嗝回家我不喜欢这里好可怕

    顾映柳轻轻拍着少年的背,耐心地哄着他。

    等少年哭得累了,他才缓缓开口。

    臣想去天牢看望父亲,望陛下恩准。

    当然可以。容絮睁着朦胧的泪眼对顾映柳说道。

    -

    天牢内,老者鬓发斑白,年过半百,一脸颓丧。

    顾映柳举着令牌,畅通无阻地到达老者所在的牢房。

    牢房内光线幽暗,角落里的火光照在老者的身上,在墙壁上落下浓重的光影。

    父亲。顾映柳放下食盒,站在牢房外望着曾经意气风华,如今跌落泥尘的男人。

    老者睁开浑浊的双眼,目光落在青年的脸颊上。

    杏儿,你终于来看我了。

    父亲,顾映柳愠怒,需要我再提醒你一遍吗?我不是母亲,而是您的儿子。

    你来做甚?顾万安撇开脸。

    当然是来看望您,顾映柳拿出食盒中的菜肴和酒壶,给您特意准备的。

    呵,你就不怕背上弑父的罪名?顾万安扑到顾映柳的跟前,锁链随着他的动作发出哗啦的声响。

    顾映柳退后两步,他等下还要回宫,若是沾染上不好闻的东西,小絮儿肯定不会喜欢的。

    父亲,您在说什么胡话?映柳不是您最孝顺的孩子吗?我为您上下打点,还为您跪过宣德殿,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希望您死的人。

    顾映柳,顾万安哈哈大笑,我真不知道怎么会生出你这样的儿子!

    顾万安,我也不知道怎么会有您这样的父亲顾映柳站在牢房前,俯视着老者的脸,还请父亲早点享用,您不是最喜欢城东酒楼的下酒菜吗?

    你真是疯了!顾万安嘶吼着,镣铐撞在牢房边缘,发出哐哐的响声。

    儿子现在有想守护的人,顾映柳半蹲在老者跟前,所以,麻烦父亲牺牲一下,成全孩儿,孩儿也不想对父亲动粗。

    好,好得很!顾万安笑得猖狂,像你这样冷心冷肺的怪物,居然能有喜欢的人,真是奇闻。

    顾映柳没耐心和他耗,他还等着回去陪容絮。

    父亲,是要儿子喂您吗?

    顾万安拔出酒塞,一口灌下。

    也好,也好。

    您放心,母亲不会等您的,她早就过了奈何桥,您下地狱也等不到她。顾映柳勾起唇角,酒中已被他下了剧毒,便是华佗在世也难医。

    顾万安闭上双眼,眉峰皱成一团,似乎在忍受极大的痛苦。

    顾映柳,那人要是见到你的真面目,还会不会和你亲近?

    顾映柳离开的脚步一顿,回头望向顾万安。

    老者的嘴角溢出鲜血,面上带着嘲讽的笑容。

    顾映柳,其实我们都是一类人,你是我的种!抹不去,擦不掉,我的烙印会跟随你一生,哈哈哈哈哈

    不劳您费心。

    顾映柳拍了拍衣袖,走出天牢。

    他可以装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