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笑靥如花的靥。

    林玫两个晚上都没有回来，林靥对此早已习以为常，周一出门时，她照常在桌上暖了一壶醒酒茶。

    昨夜班主任打来电话，询问她是否要住宿，林靥家离校远，本想说好，话到嘴边又想起林玫回家时一脸烂醉的模样，于是出口只吐出了一个不字。

    是日，她照旧骑着自行车去上学，骑十五分钟再换乘公交，打算踩着铃声的尾巴跑进教室。

    还是迟到了。

    林靥鼻头被晨风吹得通红，跳下公交就往校门方向狂奔，门卫对此早已见怪不怪，若不是今日赶上王主任严查迟到，他铁定会挥挥手把她直接放进去。

    校门口已经站了一列人，齐齐耷拉着脑袋等着王主任训话，林靥自发站到队伍最末端，刚低下头，余光里就多了一抹黑色。

    来人大剌剌站在她身旁，是姜予迟，他居然也迟到了，而且，没穿校服。

    林靥的身体一瞬间有些僵硬，刻意地动了动脖子。

    就非得卡着点？王主任停在了她身前，苦口婆心，提前五分钟来学校很难是吗？

    是很难啊。林靥心想，她在每一天，每一个清晨，从睁开眼，到去刷牙、去洗脸似乎每一件微小的事情都要竭尽全力才能不出差错。

    对不起。林靥抬起头，王主任愣了一秒。

    又是你，叫什么名字？

    林靥。

    王主任的嘴张得更大了。林靥清楚，他的惊讶和这届高一的首次期中考不无关系，排名是上周五晚上出的，林靥这个名字已经被所有人讨论过一轮了，她心底忽然升起一抹奇异的报复快感，于是又细声补充了一句：是笑靥如花的靥。

    林靥，高一三班的？王主任的语气已经柔和了不少，林靥瞬间索然无味，她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王主任一步跨过她，走到了姜予迟跟前。

    林靥放慢了呼吸。

    姜予迟她听林玫无数次说起过这个名字。

    那个年纪轻轻的贱人、那个死女人的儿子、那个你无论如何都得比下去的人林玫说起他总是怨毒无比，就好像在林玫心里，林靥来这世界上一遭，都只是为了追赶这个名字的主人。

    但她甚至还未与姜予迟说过一句话，甚至都不知道他的声音是什么样子。

    奈何王主任只是看了姜予迟一眼，什么也没问，林靥白竖耳朵了。

    散了吧。王主任重新踱到队伍开头，最后挥了挥手，严厉道，下次再迟到，全去cao场跑圈！

    学生三三两两散了。

    *

    走在通往教学楼的小路上，林靥意识到姜予迟应当就走在她身后几步处。

    不习惯，很不习惯，整个后背都似乎已被一道审视的目光所包围，于是林靥尽量自然地放慢了脚步，想等姜予迟率先前去。

    姜予迟却始终没超过她，先一步到达教学楼时，林靥终于忍不住回了头，她才发现姜予迟已被王主任单独截了下来，而且根本没看她那人不知道在看哪里，眼底照旧没有情绪，但眉骨上、额角处、鼻梁上，多了好几道醒目的伤口。

    打架了？林靥一愣，姜予迟却倏然回过了头，一阵风吹过，捎起了林靥额角过长的碎发，她常年被头发拂住一半的眼睛完全露了出来，姜予迟看了她一眼，两人四目相对一瞬，又各自漫不经心地移开了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