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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傻子

    

纯傻子



    唐松紧赶慢赶追上时柒的步伐,被林菁弄得一头雾水,十七,那个叫林菁的好像脑子有点问题啊。

    时柒瞥他一眼,你脑子也有问题。

    我说真的。

    和我有什么关系。

    唐松闭上嘴,跟着时柒去网吧泡吧,老板是老熟人了,包夜也能优惠,也不忘揶揄他们,都是赚大钱的人家,还每天让我优惠。

    老李你说的什么话,我每天给你带这么多人来。唐松很会来事,三言两语打发了。

    等他找好位置,时柒直播都打开了。

    时柒,你来这就为了看直播?还他娘是美术直播!

    时柒戴着耳机看他嘴巴张张合合,猜也知道他在损价什么。

    唐松懒得再劝,就凭时柒下三滥的游戏能力,估计得让他哭着出网吧。

    林菁回到宿舍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他放血买了本作文书回去,买的高考满分作文全集。

    挑灯夜读把他难到了,几年前读到初二就没有再学,这几年一本书也没看,估计早倒退到小学教育水平。

    很多字都不认识,林菁边查字典边注音,磕磕绊绊把一篇作文读完花费了一个小时时间。读完是一码事,理解又是一码事。

    晚时舍友回来,带着股酒味,是一路吐回来的,林菁被熏的躲到一边去,带着好奇偷看互相搀扶着回来的三人。

    林菁初来乍到,班里的人都没有认全,对这三个人的印象几乎为零。

    其中一个高个叫做张琦,看他抱着作文书无所事事,你去把地清理了。

    林菁没有理会他,耳朵也听不大清。

    张琦被忽略后,酒意上头心情很是不快,推搡他一把,然后把扫帚拖把扔到林菁床边。

    林菁吃疼,抬头看他的手势和暴起青筋的额角,张琦骂人他听不清,但是看懂他的动作了,地面污秽和拖把。

    是让他清理吗?

    可他作文还没有写完。

    不过书上说同学应该互帮互助,做完清理让舍友帮他一起想作文吧。

    放下书后林菁拿起扫把和拖把熟练的收拾,接桶水到走廊上,工作量有点大,他们从楼梯就开始吐了,走廊上都是味道,路过的人一脸嫌恶。

    林菁去楼下接了些干土,一点点给呕吐物盖上,再用簸箕接住,拖把拖完后地板干净多了。

    宿舍熄灯了,好在他早有准备,一盏小台灯。

    舍友喝多了,难受的在床上翻来覆去,林菁怕打扰人休息,把灯调到最暗的光度,趴在作文书上认真看。

    后脑勺突然刺痛,林菁被砸的惯性低头,舍友扯着嗓门大喊,有病啊大半夜开灯!要学滚出去!

    林菁看着脚边的微型充电宝,后脑勺钝疼,摸着好像肿了,还有湿湿的触感,他忍疼捡起充电宝放到桌子上。

    把台灯熄灭摸黑出去,走廊上的灯很亮,足够他看清手指上的液体是红的,脑袋被砸出血了。

    林恒说他来读书不要惹事,家里已经没有钱可以赔了,而且是因为他开灯打扰到他们睡觉了。

    林菁摸出口袋里的卫生纸擦擦肿起的部位,头发也粘了血液,黏黏腻腻结了血块,捂着脑袋到洗漱间,里面还有人在洗漱。

    靠

    唐松瞳孔地震,什么缘分,三世情缘?

    走进来的林菁没有注意到老熟人,用水打湿纸巾覆盖在受伤处,再拿到水下冲洗,出血有点多,洗下的水流发粉红。

    他咋了?

    唐松小声问身边默不作声的人。

    不知道。

    你不好奇吗?不能是自己磕的吧?校园暴力?

    唐松浑然忘了他下午就想对人家实施校园暴力。

    和我有什么关系。

    林菁和他的名字一样安静,见血止不住他才开始着急,眼眶有点发红,想着要不要回宿舍拿毛巾敷一下。

    太惨了。

    唐松抓过一次性洗脸毛巾拆开,塞到林菁手里,林菁看看他,谢谢你。

    他表情有点委屈,眼底还有疼出来的眼泪,怪可怜的。

    你咋弄得?

    我听不清

    唐松手舞足蹈的做动作,指指他的脑袋又两手疑惑式张开。

    不小心弄的

    林菁低垂眼帘转过身浸湿洗脸巾,盖住伤口。

    你有没有碘伏算了。

    唐松快步回宿舍拿碘伏,塞给林菁,继而头也不回的走了。

    林菁拿着碘伏走到洗手的时柒身边,小声道:你能帮我涂一下吗?

    会感染的。

    但是很疼。

    林菁抽抽鼻子,睫毛梢潮湿,他抬起眼用发红的眼眶看时柒,像是疼极了。

    回去睡觉,不要压到伤口,明天去医务室看看。

    时柒把碘伏收回去,绕开他离开。

    林菁用指尖摸摸眼角,把潮湿擦干,想起作文还没写,赶紧跑回宿舍拿作文本和作文书。

    他尽全力放到最小声,宿舍里呼噜声此起彼伏让他松口气。

    盘着腿坐在寝室门口写题目,我最熟悉的人。

    写完后就只能干瞪眼,很困伤口也很疼,脑袋都想破了也想不出该写什么。

    他有点困,眼睛闭上又赶紧睁开,重新把作文读一遍。

    作者最熟悉的人是她的mama,她mama会给她做饭,送她上学剩下的林菁难以理解,他甚至连母亲做的饭都没吃过。

    走廊的灯一闪,林菁的身体一晃,肚子突然有点疼。

    他想到什么,撕了几页作文纸垫在屁股下面。

    时柒从美术室回来,空旷的走廊尽头竟然多了一坨人影,灰败的苦恼的气氛淹没了整个人。

    不知道什么驱使他过去看看,林菁趴在地上眼前多了一双干净的鞋,慢慢往上看去,色彩明艳。

    十七。

    林菁笑了笑,圆圆的眼睛弯下来。

    为什么不进去?

    写作文,他们在睡觉。

    给我看看。

    时柒蹲下来拿过他的作文书,翻到折痕严重的那页,上面标满拼音和自我理解,一笔一划很认真,像是小学生写字,理解能力也很浅薄,天真简单。

    我划了的地方你直接抄下来,时柒想了想,记得顶格。

    嗯。

    林菁乖乖的坐在作文纸上抱着腿看他划书,比刚刚写作文还要认真。

    时柒的头发好黑,下睫毛也好长,他伸出手去扯他的衣角,时柒看书认真就由着他去扯了。

    划好了,抄下来。

    时柒只划了最简单的一部分,好几篇作文合在一起,不至于被老师一眼看出来是抄的。

    虽然做法依旧恶劣,但是速度够快,在天明前是可以交上作文的。

    谢谢你,十七。我明天请你吃饭好吗?

    我不吃饭。

    为什么

    林菁捂着肚子问他,时柒要走了他只好松开拉他衣角的手。

    他看着时柒逐渐走远,消失在走廊尽头,门开启合上,随后就是无尽的寂静,走廊灯质量不好,一闪一闪的。

    林菁吸吸鼻子,埋头赶紧抄作文。

    好久不曾写字,他握笔的姿势很别扭,写字也很大力,八百字的作文抄下来花了大半时间,等到写完最后一个句号,作文本也被蹂躏的皱不垃圾。

    不过好在写完了,林菁弯弯眼把本子收好,他的手脚有点凉,肚子疼得更厉害了,好在脑袋伤口结痂了,不至于上面疼下面也疼,

    蹑手蹑脚的推开门,舍友进入深度睡眠,他赶紧收好作业,将就的爬上床睡觉,实在太困了。

    宿舍楼的晨铃好像会杀人,连林菁这种半聋的都能被吓醒。

    还在响,丁零当啷像是敲在他头上,伤口又开始疼。

    舍友没有醒的征兆,掀开被子把脑袋捂住,林菁爬下床穿鞋和外套,抱着牙杯往出跑。

    学校的水很凉,还没到供应热水的时间,自热烧水器泛着寒光,男孩子普遍比较糙,冷水洗头也不在话下。

    可林菁不行,他肚子不大舒服,用冷水刷牙牙关都打颤,洗个脸冻的一张脸通红。

    这也太倒霉了林菁不快的搓搓手指头,生物钟提醒他该吃饭了,他的准则就是再倒霉再难受也不能不吃饭。

    食堂的人少,林菁掏出学生卡去一元取餐口。

    食堂阿姨抬头看他一眼,没等他说话麻溜的取一袋最小的早餐给他。

    有点少,我吃很多。

    林菁比划了个大圈。

    阿姨疑惑的打量他,个子不算高,脸上有点rou但也不像食量大的人。

    我要这个,这个,这个

    没等阿姨回应,他自顾自选想要的早点。

    阿姨只能撑开塑料袋给他夹,两个馒头两个花卷一个煎蛋一个蒸蛋,最后还有个煎饼果子!

    谢谢阿姨。

    林菁捧住一大袋早餐,笑得真切,阿姨看他生的面善,又多给他塞个三角包,还是卖的极快的红糖馅儿。

    阿姨你真好,阿姨再见。

    抱着面食饭和作文本到班级不过七点刚过,教室里和他昨晚走时一样,就连被唐松压皱的作文本也躺在原位上翘起一个角,什么都没变。

    林菁很饿,边吃边看课程表,作文课在第一节。

    那就方便了,林菁把作文本摆在讲台上显眼位置,好让老师一眼看见。

    早自习铃声响起前他的舍友才压点进入,班主任没有管,低着头照纪律表上的要求念,丝毫不在乎有没有人在听。

    张琦,今天轮到你们打扫卫生了。

    卫生委员是个姑娘,小声提醒张琦。

    张琦酒后偏头痛,皱眉甩头的表情怪唬人的,余光闪过一个开心吃早点的背影。

    叫他干,他也是我们宿舍的。

    张琦指指那个背影,固然是林菁。

    可是

    卫生委员为难的看看张琦又看看林菁,最后迫于张琦的威胁,只得妥协。

    林菁脾气温吞,虽然听不清这个唯唯诺诺的女孩子说话,依旧明白她的手势是打扫卫生。

    教室很乱,一个假期没有打扫,窗台上积了一层厚灰,用手一抹十指乌黑。

    他从水房接盆冷水上来,拿出大扫除的架势忙活,终于在早自习的时间里把地板和窗台整理好。期间还不小心把灰尘扬到一个同学的保温杯里,那个同学没注意到也不理会他的解释,仰头喝了一大口水。

    他更不敢说了。

    唐松揣着烟路过十七班很不恰巧的瞟见埋头苦干的林菁,所有人都坐着亦或是打闹,只有林菁在干活。

    搞什么,真的是校园霸凌吗?

    唐松趴在玻璃上,林菁近在眼前只和他隔着一层玻璃,丝毫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感,敲玻璃也没用,他的耳朵不好使。

    声音大到他们班所有人都能听见,保温杯男戳戳林菁的胳膊,他才惊觉唐松的存在。

    哦!

    林菁眼睛倏地亮起,放下抹布跑出来,看唐松身边没有人,眼里的光一下子又暗了。

    十七呢

    那我走?

    林菁憋嘴转身也要走。

    唐松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冷待,拉住林菁的后领提回来,时柒还没醒!听见了吗?

    那他吃饭吗?

    不吃!

    会饿的。

    饿死他!

    唐松放开手,说完又觉得自己不地道,时柒睡觉好好的被他骂了一顿。

    林菁思考了一会儿有点不开心,脸上就差用笔写:我不高兴,几个大字。

    不许这样说,不吉利。

    唐松气绝,转身就走。

    上课铃还没响作文老师便带着一大沓作文本进入教室,自然看见端端正正摆在讲桌上的作文本,林菁两个字写的歪歪扭扭。

    更年期的老师早晨本就心情不好,看这两个狗爬字更是火大,翻开作文本满目褶皱,他瞬间没了读下去的欲望。

    林菁!

    林菁赶紧到讲台上站好,作文本被扔到地上,作文老师的脸在扭曲。

    滚出去把你的字练好,不然别上我的课。

    林菁捡起本子,刚走出门口又返回来拿早点。

    他选了块最干净的窗台,本子和笔先摆好,然后吃。

    吃的忘我,肚子疼脑袋疼通通抛之脑后,煎蛋有点淡下次不点了,三角包好吃,甜甜的。

    时柒从西面上楼,诡异的又遇到一个背对他大吃特吃的背影,和昨晚宿舍走廊的身影重合。

    他选择没看见,擦肩而过时,含糊不清的声音从身侧响起,十七。

    你要吃早饭吗?

    你为什么在外面站的?

    老师让我出来练字。

    时柒的目光从他头顶倾泻而下,歪歪扭扭的大字的确不太好看,不过不难看出是他努力写下的成果。

    你要吃吗?

    不吃。

    可是不吃会饿的。

    他咬着还剩一半的糖三角,嘴边沾着红糖,下一秒被他用手背擦掉。

    指关节红红的,好像发炎了。

    手怎么了?

    洗脸的时候好冷。

    你没去医务室看脑袋?

    啊,我忘了。

    时柒抿嘴,林菁滴溜溜的眼珠转了一圈,盯着他嘴巴不动了。

    你要吃糖三角?

    林菁举起糖三角停在时柒眼前,轻晃两下,让热气糖香飘得更均匀。

    我还有很多。

    末了他还补充一句,往嘴里塞口馒头。

    脸颊鼓起一块,一动一动的。

    你自己吃。

    时柒蹙眉,退后一步。

    林菁弯下嘴角,揉揉眼睛,吃一点嘛。

    说着就要掰一半给他,时柒手疾眼快的接过去,剩下的你自己吃吧。

    好!那我之后可以跟着你吗?

    跟着吗?时柒笑笑,好啊。

    他的眼底划过很多情绪,最后混为一体,变成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假笑。

    可林菁是傻子,怎么可能看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