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麻将
十二、麻将
今天是个好天气。 这是一片绿油油的地界,往前往后各好几里地,俱是郁郁葱葱,姹紫嫣红,再往深里走,是成片的桃花林,入眼极其养眼,桃花林中有弯弯曲曲的小道,曲径通幽,越走越深,好似只是一晃神的功夫,便进了一个平平无奇的竹篱小院,小院内三三两两栽了些花和树,相映成趣。 这像是处深山桃源,人人可至,但不知为何,从那好几里地之外的草地开始,便像似有个天然屏障,任何精怪不可进入,明明路就在眼前,却怎么都走不到尽头。 那无形的屏障外,三三两两打着些兔子洞,兔精们闲来无事,也会讨论这洞府的主人。 那位大人今天会出来吗?往日大人出来,都会给我们散些灵气呢。 已是正午,大人若要出门早该出门了吧。 该不会是这附近的菌子都被那菌精采完了,大人这才 说起来,那位狸猫大人好像是西南地方来的,最喜欢吃菌子了。 你们不要胡乱猜测,嘘,有妖来了。 最后一头年长的老兔威严地制止话题,带领着大家有序回窝。 年轻些的小兔并不怎么畏惧,这可是那位强大的狸猫大人洞府门口呢,怎么会有坏妖敢过来呢! 它们蹦得比别的兔子慢点,瞧见几个宽袍广袖的人形精怪从飞行法器上下来,飘飘然进了屏障,不由一阵羡慕:喂,是天狐大人、狼大人和豹大人呢,可真是威武帅气! 他们又来找狸猫大人玩呀,今天是喝酒还是打牌呢? 我听别人说,狸猫大人最近喜欢玩一种叫川麻的游戏,想必三位大人是来一缺三的吧! 什么是川麻呀? 是西南那边的玩法吧 兔子精的声音越来越小,天狐、灰狼、花豹人模人样地走进来,等一离开兔子们的视线,立马叽叽喳喳起来:那群兔子好会夸啊,你们说凤仪在门口支个兔子窝,是不是就是为了每天听他们的彩虹屁呀! 彩虹屁这个词天狐还是从凤仪那边学来的。 花豹笑得见牙不见眼了:还是我们猫科动物懂猫科动物,凤仪的这群兔子我喜欢。 灰狼虽然没他们那么浮夸但也不由有些飘然:整日说这些花哨的,有这时间拿去修炼早化人了。 天狐毫不留情地讥讽他:你也才化形没多久,装什么呢? 你难道不是和我一同化形的?灰狼反唇相讥回去。 三妖吵吵嚷嚷着进了小院,一眼便看到挽着袖子浇花的女人,女人身形窈窕,绾着整整齐齐的头发,面容姣好,三妖一下噤了声,讨好地笑道:静姝jiejie,正午好。 静姝看他们一来,就知凤九仪今天要通宵搓麻了,面色不虞:免了,她在睡懒觉,你们且找个地方等一会儿。 三妖于是一溜烟儿逃开,各自招猫逗狗去了。 待到日上三竿,凤九仪才幽幽转醒,像鬼一样飘出来,身上还带着酒气,企图用太阳净化自身。 静姝见她这个要死不活的样子,放下手头要做的事情,去给她打了一盆冰水,浸湿了帕子,在太阳底下细细给她擦着脸。 九仪有些不好意思,闪躲开来:哎,静姝,我自己来,这样多不好意思 静姝白她一眼:那就赶紧自己洗脸,你看看你,邋遢鬼。 谁不想拥有这样邋遢的生活呢。凤九仪嘟囔着,接过帕子,一边擦着脸一边向三妖所在的地方而去,让我看看他们这次带了什么好东西来。 天狐带了些鸟干,都是她多年来亲自试嘴觉得口感最好的鸟类。灰狼带了羚羊rou,世界自然保护动物。花豹最近消化不太好,没囤什么食物,勉勉强强将珍藏的好酒拿了来,胜在心意。 凤九仪像清点赃物一般清点这些礼物,满意地点点头:看来你们的诚意都很足,一定是发自内心想学习打麻将。 三妖齐齐点头,天狐迫不及待道:先搓一局?晚上我还得去勾男人,不能走得太晚。 虽然已经成人,但妖物大都没有自己的供奉,吃不到香火,还是得靠老本行。 凤九仪拒绝道:不行,你不在,晚上不就缺人了,总不能把静姝喊过来吧? 想到静姝的牌风,凤九仪倒吸一口气:听我的,今天就别陪那些狗男人了,男人能有姐妹重要? 花豹和灰狼两个雄性动物连连点头,就是就是。 可是那是大大大大大妖嘞天狐眨巴着眼睛,艰难地抉择着,但没多久她就做出了决定:狸猫,你说得对,男人能有姐妹重要?我们今晚玩个通宵! 凤九仪于是手一挥,带着三只傻妖去到她最喜欢的溪边,备上水果若干,放到冰凉的溪水里冰镇,接着支起牌桌,架起烧烤架,预备中场休息时将灰狼带来的rou烤成串。 阿漠本来在旁边的山洞里打坐,听到闹声,不由嘴角抽搐,悄然拂袖而去。九仪他们于是将牌桌挪到了山洞门口,此处阴凉,不受日晒,是小院两公里内最适合打牌的地方。 阿漠不似她那般懒散,颇为勤学苦练,因此静姝很喜欢她,见她来,脸上便提前挂起真心实意的笑容:漠漠,被吵醒了? 阿漠点点头,但没过多苛责凤九仪:仪姐今天开心。 她哪天吃喝玩乐不开心。静姝一瞪,你去我的山洞里打坐吧,那里更安静。好好修炼,等你突破了我就带你出去逛街,买几身妖族的衣服。 阿漠配合地点点头,却没急着走,转而问道:静姝jiejie,我想知道 静姝一见她神色就知道逃不了这一问,她指间出现几封信纸,递给阿漠,忍不住宽慰她:周月无法修炼的事情,你也放宽心,入了仙途,亲人、故友离世都属正常,总有一天要习惯看淡的。我找的小妖一直保护着她,不会让她受欺负。 信纸上寥寥墨字,阿漠一行行读着,在牙齿间反复咀嚼,眼前仿佛再次出现那个在她痛倒在地时,帮她拂去一片树叶的女孩身影。 算算时间,周月也该六十多岁,是个老太太了。 她嫁的是自己挑选的喜欢的人,在夫家说一不二,一生富贵,想是应该没什么遗憾了。 芸芸众生,比这艰苦和身不由己的不在少数,如周月这般,已算十分称心如意了。 阿漠不太会伪装,她面色不变,但那一双大大的眼睛却出卖了她,她还太年轻,难以释怀一些情绪,也容易陷入牛角尖。 静姝见她这样,不由叹了一口气,引着她到木台阶上坐下,开始讲起自己的故事:我也经历过这样的事,还险些着了心魔,但修士的一生实在太长,如果你自己不看透,那谁也无法帮你。 我的父母亲族都相继离世,就连丈夫也走了,我却连见他们最后一面都做不到,临到死,他们也不知道我还活着,大约总想着去地府同我团聚,才走得那般安详。但我对不住他们呀,我还有几百年好活,要叫他们等上那么久。 有些难受的事情,夜里就别翻来覆去地想了,想的多了,折磨的是自己。 阿漠默然。 她不是个执拗的孩子,何况周月还没死,便默默调整好心态,再问静姝:请问魔尊如何? 没想到她会问起夜卉迟,饶是静姝都愣了一下:你想起来了? 嗯,昨夜突破,一下便都想起来了,想是仪姐故意的。她也聪明,前世记忆今生哪有那么容易想起来,若不是凤九仪当初给她投胎时留了后路,她就是修到飞升都不知道自己的过去。 静姝没想到她沉稳,连突破这种大事都不炫耀,反而藏着掖着,估计也是怕凤九仪有心结:魔域式微,魔尊过得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