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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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其他人的话,严洵一般会按规矩办事。 但这个人不一样。 姜盼以前有多喜欢他,他是知道的。 他把人带到姜盼办公室门口,叩了叩门,然后把门推开。 林月洲微一颔首:谢谢。然后径直走进去。 严洵关上门,手从门把手上收回,静静地盯了半晌门,黑眸幽深,眼底没有半点波澜。 一扇门分隔开两个世界,一个世界是她和她真正喜欢的人,而另一个世界是无关紧要的他。 这或许是最好的结果,她和项棣离婚了,又和林月洲和好如初。 一听到那敲门的节奏和力度,姜盼就知道是严洵,再熟悉不过。 她继续做事,头抬也不抬,出言调戏道:严助有没有空?帮我按摩一下腰。 没有人回话,她不知所然地含笑抬头:怎么不说...... 后半句话断裂在那人向她投来的眼神里,她忽然收了声,愣了片刻。 窗外朗亮的日光映着来人水晶一样的眼睛,冷冷地泛着微光。 姜盼有些窘,许久脱口而出一句关心之语:伤好了吗? 林月洲语调平稳:好得差不多了。 等尴尬的感觉过得差不多了,姜盼才开口道:怎么了?找我有事吗? 林月洲垂着头,白皙修长的指节无意识在桌上轻轻叩着,犹豫了一会儿,他低低叹了口气,道:姜盼,我不想瞒你,项家最近发生的事情是我做的。 姜盼顿了顿,眼睛盯着他:真的么? 对。他直直看回去,没有任何辩解的意思,满脸都是明明白白的坦然。 为什么? 你应该记得,之前我有段时间特别落魄,连一份像样的工作都找不到。 也因此要连累她和他受苦。 他的眉心渐渐蹙起,似乎是联想到以前那段不堪的过往:当时我就觉得不对劲,后来发现是项家。 之后,他靠着画画声名鹊起,也因此结识了不少权贵人物,包括付家。 在毫无背景的情况下,和这些人打交道,无异于刀尖舔血、深渊探路,孤独、险恶,出一点差错就有可能有生命之忧。 但他铁了心报仇,执念太深,无从化解。 所幸结果倒是好的。 姜盼静静地听他说,心里起了很多复杂的感触。 她一开始喜欢林月洲,不仅是因为他好看,还因为他干净。 那种可以透过眼睛看到灵魂的干净,从内而外的。 而现在...... 眼里不自觉藏了隐隐的心疼,她起身,走到他身边,紧紧地抱住他的腰,垂下头,把头靠在他的肩旁。 下巴处传来她头发柔软如绸的触感,鼻间充斥着她身上的香气。 熟悉的、惑人的。 无缘数年的悸动,自指尖处升起,缓缓沿着皮肤蔓延到心上。 林月洲伸手抱住了她的肩,失而复得的人就在他的眼前。 眼睫和指尖,都止不住地发颤。 不要再丢下我了,好不好?他轻声道。 下班时,雪又下了起来,纷纷扬扬,遮了四面八方,一切化作白茫茫的虚无。 悲凉之雾,遍被华林。 严洵开着车,经过公司门口,正好看到姜盼走出来。 他的身体下意识做出趋向她的反应,却看到另一个人打着伞走向她,十分熟稔地牵过她的手。两个都是极漂亮的人,非常般配。他们温言细语地说话,不知道说些什么,脸上都带着欢喜。 笑意纯粹,他从未见过。 此情此景很多年前就发生过,也是他坐在车里,看见两个人亲密无间。他从不觉得有什么,从不妒忌,从不奢望不配拥有的东西。 只是,心里还是会难受。 点燃了一根烟,他抽了一口,眉眼在灰白的雾中消弭。 也到了他应该退场的时候了。 这栋楼门口积攒的雪堆,因为经过的人很多,踩踏踩踏着,就变成了薄薄的冰,覆在路上。 姜盼想起十八岁的时候,她和林月洲经常在这上头滑来滑去,天上飘着细细密密的雪花,底下的冰咔吱作响,呈现出一种浑浊的白。 比去那种豪华的滑冰场有意思多了。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身边的人是他。 她走着走着,忽然拉着他的手滑起来。 林月洲吓了一跳,一只手抓紧了她的衣袖,却没想到被带着一头栽倒在雪堆里。 雪格外的松软,像一床棉被,将两人温温柔柔地包裹。 他从雪堆里坐起,看见她躺在雪里,发上脸上都沾了醒目的白,于是把人捞起来,一点一点地打掉她身上的雪。 她在那里站着,任由他上下拍,什么话也不说,一对眼笑意盈盈地望着他。 一如当初。 林月洲拍掉了她身上的雪,忽然就在这里抱住了她。 雪下得很大,落满二人肩头,像是时间的灰烬,撒在变迁的人与事身上。 他的眼眶微微发烫。 也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一半开心,一半难过。 明天开车! 今天有事,所以字数不多 明天字数相应地会多点 悲凉之雾,遍被华林出自鲁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