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灯
花灯
他背过去身。 解完手,望九舒了口气,但随即,又忐忑起来。 梁崇安掏出帕子,在她那儿细细擦拭。因前不久的情潮,那处积着些粘腻的透明稠液,此刻沾到帕子上头,拉出一条银丝。 她脸一红,抱住光裸的手臂:梁崇安,我累了,想回去睡觉。 他抬眼,神情淡漠:恐怕不行。 水边,白色圆石上生了青苔,滑腻冰凉。小腹被压得贴到上头时,她打了个寒噤,身体往前滑,前头是水,铜镜一般,映着一轮圆月。 他攥住她一条胳膊,使她不至于掉进水里。 那没被禁锢的另一只胳膊,艰难地撑在圆石上。她半个身子探到了水面上头,被压得低低的。水面的倒影看得一清二楚,她雪白的身体弯成了一条曲线,他伏在她背后。 她哀求他:别在这儿。 她畏水。 这么多年了,她也没学会泅水 东郑的习俗,每年三月初三,要出门游船放花灯。花灯里卷有纸条,上边写有自己的愿望,据说,只要这盏花灯顺流而下,一夜不熄,这个愿望就能实现。 那天,她早早起了床。 嬷嬷已帮她把花灯、纸笔备好,殿下今年打算许什么愿望? 望九想了想,道:秘密。 嬷嬷笑:殿下莫不是有心上人了?她讲:殿下今年也十五岁了,要知道,当年您父皇不过十五岁,便有了子嗣,做了父亲。 父皇的第一个子嗣,也就是她同父异母的长兄,成陵君瑜贵妃的长子。 东郑的后宫里,共有三位贵妃,十六位嫔妃,而余下的昭仪、婕妤、良娣,更是不计其数。这些各地搜罗来的佳丽,或是名门闺秀,或是小家碧玉,甚至有青楼女子 东郑宗卿帝向来有风流之名。 望九是他第九个孩子。出生的头一年,便被立为了东郑储君。 嬷嬷跟她讲:殿下你出生的时候,小小一个,粉雕玉琢的,陛下可喜欢了,当月,便特赦天下,大摆宴席。那宴席整整摆了九天九夜! 嬷嬷说:殿下你前头那么多哥哥jiejie,没一个像你那样,那么讨陛下的欢心。 嬷嬷又告诉她:你那时候害了怪病,终日高烧不退,可把陛下急坏了,跑去支祁山的道观里祈福,愿折寿十年,只要殿下你能够健健康康地长大成人。 嬷嬷还说:殿下你啊,长得和陛下仿佛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 这话望九就不信了,她并非盲人。她是一点看不出来,圆脸圆眼的自己和长脸凤眼的父皇,到底有哪一处是相似的。 望九想,她大概更像她的母妃。 可望九根本不知道她的母妃是何人,更不会知道她的长相了,她知道的是,这东郑后宫的所有人都对此讳莫如深,包括她的父皇、她的养母瑜贵妃,还有嬷嬷 每一年,三月三日,她许下的愿望都是同一个她想在有生之年见见母亲。 那日,华灯初上时候,东郑都城镐京便热闹起来。 玉泉河从城中穿行而过,无数几丈来宽的小河从中延伸开,在楼阁亭台中蜿蜒流过。镐京是四国里著名的水上之都。 河上小船已然拥拥堵堵,花灯漂在水上,照亮了漆黑的水面。 望九一个人溜到了城外,她想找一个僻静的地方放花灯。 支祁山下有个大湖,常年波平浪静,是个好去处。她到时天色已晚,两排石灯立在湖边踏板上,已被山中的道人点上,风吹过去,火光微微地晃。 石踏板十几来丈长,伸到湖中,一个黑影立在尽头。 她走过去,提起手中的灯笼,谁在那儿? 那人回过头。 一双淡漠的眼睛俯视她。 是梁崇安。 一个月前,她刚断了他的发,但她并没觉得这有什么,也没觉得对不住他,所以满不在乎地走过去,蹲下,把灯笼放在一边,拿出布袋里的花灯和火石。 你也来放花灯?她问。 他没理她,径自扭过头。 望九小心翼翼地将花灯拿出来,又小心翼翼地给点上火,劳驾,让一让。她说。 梁崇安并不动,语带讥讽,烛火一夜不熄,愿望就能实现这你也信? 当然信,为什么不信?她蹲在地上,扯他衣角,麻烦啦,给我个位置站站。 他侧身,她挪了过去,伏低身子,双手捧着花灯,轻轻地将它放到水面上。 如果这是真的,那这天底下不会有不快乐的人。他的声音很低,隐约带着一股怒气。 她不懂他什么意思,她便瞎说:我瞧大家都挺快乐的。 梁崇安忽然道:你觉得宗卿帝快乐吗? 望九点头:我父皇很快乐。 她顿了顿,道:我父皇美眷无数,子女成群,现在东郑又国泰民安,他应该是非常快乐的。 梁崇安沉默了片刻,嗤笑一声,你果真什么都不知道。 望九看他,那你又知道什么? 我知道,他顿住,皱眉,我知道,现在,你的花灯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