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私生女(1)
第三回:私生女(1)
胡姑娘,阿翔的病好多了,这几天劳烦你的照料,这是我地里的茄子,我也没什么好东西能拿出手,你得收下,不能在推脱。 胡姑娘,这是我上山砍树的时候摘的叶子,感觉像是草药,就特意留下,正好你来,你瞧瞧是否用得上。 胡姑娘,前几天我闺女出嫁,布料有多,特意给你做了件衣服,回头记得试试合不合身,不合适我再改。 百姓见到她,热情得不得了,总想送她东西,但是她双手有限,只能拿一点意思一下。 她进入这具身体已经月余,她是住在山上的医仙的徒弟,每个月都会给山下的百姓做义诊,因为药到病除,被山下百姓当女医仙子一般供着。她常年穿着白色衣服,带着白色面纱,没人见过她的真容,但她身姿婀娜,弱柳扶风,脚步轻盈,容貌也定不会差。 大伙都叫她胡姑娘,却没人知道她的全名。 她的全名俗不可耐,叫胡媚儿。她有一段凄惨的身世,这些也只有她的师傅知道,她师傅也从没打算告诉她。 其实,她是县城里赫赫有名的胡家家主的私生女。胡家家财万贯,达到到惹人眼红,无人不艳羡的地步。胡老爷有两个儿子,一个习武,另一个刚考中了秀才,前途一片光明,他还有一个女儿,再过两年也可以议亲了。说来也是家庭美满,快乐幸福。可是他娶了一个悍妻,只要他敢纳小妾,她就弄死,即使小妾怀有身孕,也会用乱棍将其打死,手段残忍,心思恶毒。而胡媚儿,是唯一一个活下来的外室之女。她娘被追杀,弥留之际,将她藏在山洞里,这才躲过一劫。可她可怜的母亲,却被丢在乱葬冈,喂了野狼。 医仙云游四海,走到此处,偶然听见有女婴的啼哭,才将她带回,并好心收留了她,指导她医术。这一晃,十六年过去,她已长得如花似玉,仙气脱俗。 沿着上山的路,背着竹篓缓缓上山。每次回去都有一竹篓的百姓送的东西,分量着实不清,好在她体力好,一口气走到山顶都不带喘气的。 今天是她的师傅回来的日子,她从穿进来后,就没见过她的师傅。他常常在外游历,消失十天半个月也是常有的事。 外界把他传的很厉害,说他吹一口气,就能将死人复活;被他用手一指,疯子能变清醒;更有人说他不用两腿走路,而是直接用飞的。说得不像个人似的,倒像个神仙。 记忆里的师傅倒是没有这么夸张,但是十六年的时光,仿佛在他身上是静止的。他依旧如十六年前一样玉树临风,不食人间烟火,脸上甚至没有一丝皱纹,头上一根白发都没有,没人知道他究竟多少岁。 等她回到住处,天色已经暗沉,她取出竹篓里的蔬菜和猪rou,打算做两菜一汤。师傅回来,该多吃点补补。在厨房捣拾一会儿,色香味俱全的佳肴便大功告成。她怕菜冷了,就温在锅里,等他回来再开饭。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等了半个时辰,回家的路上都没有人的影子。她靠在门口,眼睛看着远处,突然一声巨响,漆黑黑的夜忽然下起了倾盆大雨。 这雷公电母是吵架了吗?这雷说打就打,雨说下就下! 只见雨越下越大,一刻钟的功夫,从屋顶流下来的雨水像水柱似的,溅出的水花染湿了她的衣角。她不能再等了,这么大的雨,山路泥泞难行,她怕他出事。从屋里拿出雨伞和油皮灯,往山下找去。 她本以为聪明绝顶的师傅会找一个山洞先避避雨。事实上,他也确实找了,只是这雨丝毫没有要停的意思,原本打湿的衣服黏在身上,山洞里什么都没有,索性也不等了,快点走回去算了。可山路有些不好走,速度实在快不起来。 胡媚儿在半山腰上看到了她师傅。他的衣衫已经全部贴在身上,勾勒出他完美的身型,没有肌rou却很健硕。束起的长发被雨水打湿,还有几缕贴在白皙的肌肤上,看起来狼狈不堪,但他的眼神却格外镇静,似乎这点雨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直到看见胡媚儿,他镇定的眼神里终于有了些许的惊讶。 她可从来没有给他送过伞,因为被人抛弃过,所以性子特别冷,也不爱说话。他见她急匆匆地向他跑来,白色的裙摆被泥巴弄得污秽不堪,只听她道: 师傅,下这么大雨,你怎么不找个山洞避一避啊?也不走快点,还要我跑过来。 她说得有些急切,皱着眉头一脸不赞同。他还从来没有见过如此鲜活的她。她本来长得就跟她的名字一样,狐媚娇艳。以前沉默不语倒不觉得什么,如今她光鲜亮丽,只觉她这一个眼神,就能勾走人的心魂。 他走后这半个月,到底发生了什么? 胡媚儿不知道他的所想,将伞举到他头顶,为他挡雨,同时用手肘拱了下他。 师傅,快走啦,雨下大了。 她被盯了一会儿,瞧她举着太过吃力,他才拿过伞。他长得比她高一个头有余,他撑伞再好不过。她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拉着他的衣袖靠拢,隔太远的话打的伞不起作用。她不知道,在她靠过去的一瞬间,他的半边像被冻结了。他从小学医起,就从来没有接近过女子,这是他有生之年跟女人最亲密的距离,这让他心跳不已。 他僵硬地走回家,一路上胡媚儿问个不停,但他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到家后胡媚儿就给他倒了热水,拿了干净的衣服,祛除一下体内的寒气,自己也回屋换了件干净的淡黄色衣服。 再把饭菜热了一下,等她回来时,他已经洗好了,正披着头发看雨发呆。她的师傅经常发呆,她也不好奇,只是拿着干毛巾走到他身后,想给他擦头发。 他被吓了一跳,她还没碰到一根发丝,就被他一个转身勒住了手腕,在看清是她时才松了手。 师傅,你头发湿的,得擦干才行。 她看着被勒红的手,也不生气,有些狗腿地为他擦起头发来。 他叹口气:说吧,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事出反常必有妖! 没有,就是想师傅了,想跟师傅多呆一会儿。 油嘴滑舌! 他佯怒,可心里却甜滋滋的。 外出奔波的日子有些疲累,现在泡了个澡,还有人帮他捶背揉肩,身心是说不出的惬意与满足。在不知觉间,就这般睡着了,连胡媚儿问他永葆青春的药方是什么,他都没听见。 胡媚儿伺候了半天,问话都没个动静,走上前一看,发现这不老医仙竟然睡着了。自己因为一时好奇,想知道他不老的秘密,又是送伞,又是做饭,又是揉肩的,问了一路都不见他搭理,当下就认定他是个小心眼。头发也不擦了,饭菜自己吃不完就倒了,也懒得叫醒他,给他盖被子,活生生给他在雨夜里冻了一夜。 等她再来时,她的医仙师傅正满脸冒汗发烧了。 雨下了一夜,可翌日的阳光却很明媚。毕竟是盛夏,一场雨之后,空气变得特别清新,也带走了些些许暑意。胡媚儿在这里呆了大半个月,本就是想等他回来问问不老秘诀,现在问不出来,胡家不日将举办大事,已经不得不走了。本来想来道别,却发现某人还斜躺在昨天的榻上,神志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