津河畔
津河畔
周寻第一次坐飞机就是来乌城。她拖着行李箱,强做镇定,穿过行色匆匆的旅人。 她不是回家,但全然没有赶路的张惶。她的终点就是她的故乡。 陈羽站在接机的人群里,双手放在棉衣口袋里,他的眼睛在看见周寻的那一刻蓦地划出弧度,周寻再也不想掩饰,冲他奔去。 行李箱在大理石地板上发出声音,周围的旅人纷纷避让。陈羽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快走两步迎上来。 他伸手去接周寻的行李箱,周寻却先他一步抱紧他的手臂。胖胖的棉服堆了他一身,周寻的头发蹭乱了,抚在他脸颊有些刺痒。陈羽感觉自己的眼睛也被周寻的头发蹭到了一样,开始发酸。 等很久了吗?她仰起脸来,表情又要哭又要笑的,声音也哑了。陈羽悄悄检查了一下胡子是否冒出青渣,把周寻从手臂上摘下来,给她整理了一下头发,没有。 陈羽不喜欢公共场合太过亲昵,周寻赶忙端正站好,仔仔细细地看他的脸。她低下头去,你瘦了好多啊。 陈羽牵好她的手,乌城机场的电子显示屏上投出的红光照得他眼睛泛红。周寻紧紧地抓着他的手指,小声说,我有点想哭。 陈羽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纸巾递给她,我知道。 周寻确实委屈狠了。 陈羽这半年来太忙,军训的时候聊天少就罢了,后来正常上课了,陈羽的空闲时间也总分不出给她。陈羽甚至加了乐队,虽然也会讲述发生的事,可基本都是睡前攒在一起回周寻的消息。周寻的信件也是石沉大海。她有点怨陈羽,又太心疼他,为自己这么想他而不争气。周寻边抽纸巾出来,边大颗大颗掉下眼泪来。 自己的时候怎么困难都会告诫自己不哭,此刻陈羽在身边,她却控制不住自己流泪。 陈羽轻轻拍她的后背,她把哭花的脸藏在陈羽肩头。陈羽也揉了揉眼睛。 又一架飞机落地乌城机场,机场的眼泪并没有什么特别,甚至无人为他们停留视线。 周寻一进门就扑倒在床上,陈羽一手忙着关门放箱子,一手就赶快去捉周寻。 床上要睡觉的,你穿着外套脏不脏? 周寻从善如流地点头,好的,好的。我这就脱衣服。 周寻满意地打量着她订的房间。小小的民宿,从窗口只能看到天空,全部墙面粉刷成淡蓝色,只有一张大床。陈羽的箱子和她的整齐摆在门后,他本人正洗好手给自己递来一双拖鞋。 屋子是不是有点小?陈羽问她。周寻一股脑儿把外套扔给他。正作势再脱,陈羽已经按住她作乱的手。 才不小,床够大。 陈羽瞪了她一眼,谢谢你给我省钱。 周寻咯咯地笑出声,被陈羽推着去洗手,你这个臭洁癖,我们一会儿怎么睡觉呀?你还能穿着衣服睡觉吗? 周寻,我可提醒你拿睡衣了!你差不多点儿。 差不多什么?周寻把陈羽扑在卫生间的门上,踮起脚吻他,差不多什么呀? 陈羽搂住她的腰,一边认真地回吻,一边说,差不多点儿惹我。 周寻撬开他的牙齿,手也攀上他的脸摩挲。陈羽低低吸了一口气,掐住她的腰把她揪了起来。周寻,你乖一点儿。 周寻惊异于他已经变化的身体,质问道,是谁不乖啊? 陈羽叹气,我控制不了。现在还太早了,我不想。 小房间里沉默下来。周寻坐下,把桌子上陈羽给她倒好的水一饮而尽。 陈羽,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陈羽站在原地没动,天色渐渐暗下来,他站在房间的阴影里,不是。 你没收到我的信? 我都收到了。想到枕头底下藏着的一封封信,他的声音不自觉温柔起来。 周寻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她气的脸通红,腾地站起身来,我去找老板另开一间房。 陈羽连忙把她困在怀里,她像被捉住的麻雀一样拼命挣动着,声音里已经带上哭腔,我们好不容易才出来见一面! 陈羽低头吻着她的头发,跟她解释道,我妈那边,我还没搞定。 周寻不甘示弱地抬头,我妈那边我也没呢!那又怎么样了! 陈羽泛红的双眼就这样猝不及防地被周寻收入眼中。他偏过头想掩饰,已经晚了。周寻不可置信地看向他,令他更加无地自容。 陈羽湿漉漉的双眸让周寻一瞬间怔愣,但她很快恢复常态,抬手回抱住陈羽。好啦好啦,不给睡可以说,哭什么呀。想我了就好,你对我爱搭不理的,我以为你变心了呢。乖阿羽,不哭哭了哦~ 周寻哄小孩子的口气让陈羽轻松一些,他低下头盯着周寻的眼睛说,不是我不想,我想等我把事情都办妥之后。 周寻抬手搂住他的脖子,把陈羽的鼻尖拉到自己面前,羽哥,你会不娶我吗? 陈羽没有犹豫,不会。我只会娶你。 周寻的话变成唇齿间的呢喃交错在她的吻中,今晚在乌城,只有我们,我这就嫁给你。 那是陈羽一生中最莽撞,也是最坚定的时刻。他毫不怀疑未知的明天,没有做好完备的计划,没有预测事情的后果。他心里眼里只剩下周寻。自己将近一周的辗转反侧变得可笑至极,在周寻guntang的爱意面前微不足道。 是了,周寻的胡闹陈羽一向无有不应。何况这次周寻那么认真。周寻不托付给他,谁他都不放心。周寻的开心就是他的开心,周寻的愿望就是他的愿望。对蓝天的渴望有过动摇,可他没有一刻不渴望把周寻纳入自己的生命。 陈羽一边吻她,一边拿起椅背上的外套。周寻拉住他,要逃婚? 陈羽把她的棉服也给她披上,下楼吃饭,买套,回来睡觉。 他看向目瞪口呆的女孩,从没有过的安定感从周寻的指尖源源不断地向他传来。温热,直通心脏。 娶她这件事,陈羽从来没有考虑过别的选项。